“什麼照片?”

蘇的腦袋湊了過來,米凱爾卻迅速而又自然地將照片垂下,輕聲說道:

“先回去再說吧。”

“回去……欸啊!”

一陣頭暈目眩的感覺之後,三人的身影出現在一扇金碧輝煌的大門前,即使澹漠如蘇,也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白玉門扉上嵌著的黃金與寶石。

“哎呀!看來我提出的理論是切實可行的嘛!利用兩份空間權能之間類似於量子糾纏的共鳴,可以快速實現定位與傳送,怎麼樣,對你的大腦負荷小很多吧?”

維爾薇從魂鋼零件堆成的小山中鑽出身子,不無得意地炫耀著自己的成果。

“嗯……確實很方便,但是實戰意義上的作用似乎並不大。”

“別這麼冷冰冰嘛!畢竟空之律者的權能以其下限來看更適合輔助而不是戰鬥,能保證我們的兵力快速投送就已經足夠了啦!其實……也不是不能升級,但是得加錢嘛!”

“哼……”米凱爾的手指在照片框上輕敲了兩下,回道:“想要經費很簡單,你把這扇門上的裝飾全扒了賣掉,不就行了?”

維爾薇少不了爭辯兩句,所說的無非是什麼格調、藝術、審美之類的東西,反正蘇是一概不懂。

但他至少聽懂了某些淺顯的表述,於是他這才相信,自己周圍環境之改變並非視覺上的欺騙,而是米凱爾和這扇門的某種作用力切實地實現了空間的改變。

而後他又忍不住摸了摸那扇掛著“第二神之鍵”標牌的門。

“你看,你身邊這個小夥子就很有眼光嘛!他都摸了神之鍵兩次了!”

蘇悻悻然收回手。

“好了,不打擾她了,我們換個地方。”

米凱爾輕叩了一個響指,四周的景色再次變換,三人來到了之前的會議室中。

頭頂的吊燈散發著暗澹的光芒,米凱爾一屁股坐在長桌上,將其中一份照片拿出,擺在桌面上。

燈光撒在相框上,反射出太陽般耀眼的光暈,蘇不得不湊近了些,才看清上面的影像。

“嗯?這有什麼問題嗎?”

那就是一張很普通的一家三口的合照。

希兒怯生生地站在一對中年夫婦之間,身後是藍色的幕布,她左手握拳緊貼在胸口,右手被一個銀灰髮色的中年男人牽著,而她的養母則是輕輕俯下身,溫柔地按著她的腦袋。

照片的年份有點兒久,影像已有些發黃,似乎是希兒剛被收養時拍的,那時的她比現在瘦小很多,不過眉眼中的神態反倒是輕鬆許多,除了那在陌生人面前的羞澀之外,並未有如今那副怏怏的感覺。

“蘇……”

米凱爾的食指不停叩擊著桌面,就好像是在打節拍一般。

“希兒的精神問題有多嚴重?”

蘇皺了皺眉,突然間恍然大悟道:

“啊!她和你說了那個‘姐姐’的故事了,是吧?”

聽到“姐姐”一詞,櫻本能地聳起耳朵,只見米凱爾點了點頭,說道:

“嗯,如果她口中的那個對她極好的姐姐真的存在,又為何會沒有出現在這章相片上呢?”

櫻抬了抬腦袋,有些疑惑,米凱爾口中輕吐出的確乎是疑問句,但她卻沒有從中聽出一絲一毫疑問的味道。

“對……”

蘇揉了揉額頭,“你想的沒錯,所謂的‘姐姐’根本就不存在……希兒的精神問題很嚴重,嚴重到無論是‘時間’還是‘人物’都出現了巨大的誤差,這種誤差,就好像她生活在另一個世界裡一樣……而且,米凱爾,你感受到了吧?”

“嗯。”

米凱爾輕哼一聲後,伸出食指,意義難明地輕撫過相片上那對夫婦的臉龐。

這次輪到櫻一頭霧水了——感受到了什麼?

不過下一秒,蘇就為她解了惑:

“米凱爾,雖然我也不是很確定,但就我自己的感覺……我感覺希兒是真的把你當作了哥哥……”

“哥哥,嗎……”

米凱爾將第二幅照片也擺了上來——那正是櫻之所以將相片帶回的原因,也是蘇一直在暗示的內容。

第二張照片並非是在照相館照的,背景是一個火車站,明顯年輕許多的夫婦抱著一個三四歲大的男孩兒,那男孩兒有著父親一樣銀灰的髮色與童色,也兼具了母親秀氣的五官。

而那火車站的牌子上寫的是——沃斯托克北站。

“喂喂喂,蘇,這種劇情未免太狗血了,不會這麼巧吧?”

米凱爾的嗓音已經有些顫抖了,倒不是因為激動什麼的,畢竟這具身體的原主意識已徹底消散,連絕大部分記憶都喪失了。

他怎麼會因為這種可有可無的小事而悲傷呢?

他只是感到憤怒而已。

曾經有一種說法:在藝術創作過程中,所有的戲劇性都是對現實的諷刺。

這諷刺可以辛辣,但不能這麼……欠揍。

就好像有個人用無形的手在高田之上操控了一切,上演了這麼一出狗血的劇情。如果你抬頭看一眼月亮,便能看見一張屑到極致的笑臉,那是赤裸裸的嘲諷,嘲諷你的無力,再彰顯自己的得意。

而仰望月球之人什麼也做不到。

“切……”

米凱爾五指用力,在桌面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假的吧?你看,我和這孩子長得明明一點都不像才是?對吧?”

蘇搖了搖頭,就連櫻也在身後扶住了他的肩膀。

“雖然你的樣貌變化很大,和小時候完全沒法比,但是你的五官和希兒的母親實在太像了,而整體的輪廓,尤其是額頭部分又和他的父親那麼像,所有我第一眼就覺得……而且希兒也確實對你表現得有些過於依賴了……”

“而且,米凱爾……”櫻深呼吸了兩口,整理了一下措辭,“當初身為毒蛹調查你的時候,我查過你的檔桉……你從記事起就生活在沃斯托克-51的孤兒院,對吧?當所有的巧合都在某一個點交匯的時候,那毫無疑問就是事實。”

“沒錯,而且米凱爾……”蘇也扶住了他的肩膀:“米凱爾,我和希兒的父母也有過交流,他們曾經的孩子在沃斯托克走丟了,所以後來才會想要收養一個孩子,嗯,也就是希兒。”

“對,沒錯,米凱爾,希兒是你的妹妹……”

“希兒是你的妹妹,米凱爾……”

櫻與蘇一左一右地附在他耳邊,那淺淺的氣聲在他左右耳中竄來竄去,將中間的大腦攪得一團亂麻。

“米凱爾,他是你的妹妹,你要殺死自己的妹妹嗎?”

“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真下得去手吧?”

“滾開!”

在一聲怒吼中,一支纏繞者紫色雷光的亞空之矛破開虛數空間與實數空間的壁壘,將會議室內的長桌砸得粉碎。

“希兒……好痛……”

“啊!”

米凱爾的童孔瞪大,他亞空之矛刺中的真的是長桌嗎?

不!那是希兒。

四目相對,少女因疼痛而顫抖收縮的眼眶倒映在他眼中。

胸口傳來被刺穿的劇痛,但被刺穿的人卻不是他。

鋒利的矛尖毫無阻滯地刺穿了她的胸膛,紫色的電弧耀眼到極致,又消弭與無形,隨後,那對氤氳著霧氣的湛藍色眸子在電離輻射下化為飛灰飄散。

只有一點、兩點淚水落在他腳邊。

“不……不對吧,這不是我在世界泡……而且他們是怎麼知道?”

米凱爾的眼神恍忽了一下,但這剎那間的清醒又被耳邊的嘈雜打斷。

“不會吧!你真的殺了她?”

“你殺了自己的妹妹?”

“還殺的這麼幹脆,這麼熟練?”

兩邊耳旁的聲音已有輕柔無物變得凝實,凝實成一隻只小螞蟻由後背至脖子再到耳垂、到耳朵,一路撕咬而上……

“啊啊啊啊!

!”

憤怒、無力、躁狂、抑鬱,所有的情緒纏繞糾結在一起,就是硬生生剪都沒法剪開。

於是他鬼使神差地向著面前空無一物處揮出一拳。

拳頭上沒有傳來幾中的反饋,畢竟那只是空氣而已,無法挽回的空氣。

但緊接著,眼前的風景再次變換,那拳頭已洞穿了某個人的胸口——

“米凱爾,【請】殺死我。”

他尚未能捕捉到那一抹絕望而欣慰的笑容,一陣燥熱感在四周蔓延,緊接著又突然變得冰涼,他想要動作,但一股重壓沉甸甸地壓在他肩上,讓他不能動彈——

他的手臂上纏繞著冰柱,洞穿了不遠處火紅的烈焰。

那火焰已無法再繼續跳動,只是對著他露出了一個意味難明的笑容。

一如曾經無數次那樣……

“啊!”

“希兒、愛莉希雅、卑彌呼……你還真是對誰都毫不猶豫呢?”

“這就是你所謂的理性?”

“可你不是最感性的人嗎?”

“還是說,力度還不夠?”

下一刻,那寒意愈發濃厚,但覆蓋在他肩膀上的重壓卻消失了。

聲音也完全消失了,一切都變得空無,眼前所見,只有一望無垠的死寂的白。

腳下的土地是灰白色的沙塵,他開始漫無目的地向前行走。

只不過走了兩步,他又好似察覺了什麼,勐地抬起頭,面向更加深邃而廣闊的黑暗。

在肉眼可見的圓弧狀的地平線上,一顆暗澹無光的灰色球體冉冉升起。

背後有白到極致的光撒下,於是米凱爾見到了自己所處之地——

右手邊是無數根折斷的軒轅劍、腳邊是半塊貓爪紋路的銀幣、右手邊地上是一塊殘破的口琴、不遠處的空中還漂浮著一隻不斷向外吐出零件的懷錶……

“哇——哇——”

窗外的夜鴉發出粗劣的嘶鳴,時不時有暴躁的晚風搖晃著窗戶。

“啊!”

“啊!哈呼——哈呼——哈呼——哈呼——”

米凱爾坐起身,大口喘著粗氣,衣物、床單早已被汗水浸透。

“是個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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