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

兩隻夜鴉掛在光禿禿的樹枝上,發出粗劣的嘶鳴聲。

一陣晚風吹過,樹枝搖動,夜鴉驚悚振翅,連帶著將街對面別墅門口立著的兩個黑衣人的目光也吸引了過去。

剎那之間,無論是夜鴉,還是黑衣人,抑或是晚風與搖曳的樹枝都停了下來。

一個呼吸之後,兩隻夜鴉撲稜稜飛起,盤旋了一圈,又落回了枝頭。

“嚇死我了……還以為有人來了……”

“欸,剛才怎麼感覺時間變得有點慢?”

“錯覺吧?雖然我也覺得有些……”

“你們兩個在吵什麼!”

一高一矮黑衣人齊齊摘下耳麥,用以躲避那震耳欲聾的吼聲。

“唉……真是的!組長他們在裡面幹嘛呀!都找了兩天了,還沒找到嗎?”

大高個搓了搓手,跺了跺腳,讓身體暖了一些。

“哎呀,昨天這裡搬出來好幾個紙箱子的東西,你忘了?那不就是裡希滕斯泰因老爺要的東西?”

“那他們現在還在找什……嗚!”

高個的聲音不自覺地抬高,矮個連忙捂住他的嘴道:

“噓……據說還有一封信沒找到,那封信是前段時間少爺寫給他的親筆信,這傢伙也真是,得了崩壞病也不和家族說,像他這樣的老人,少爺多半還是會賜下一管藥的吧?結果呢,那封信到的當天他就死了。”

“那就是一封信而已,有這麼難找?而且為什麼要寫信啊,e-mail不好用嗎?”

“我咋知道,反正組長他們一天沒收穫了,不過我又聽說啊……e-mail的話,網上的痕跡很難刪乾淨啊,所以這種重要的聯絡一般還是靠書信吧?唔……這家人倒有個養女還活著,而且正好在我們來之前離家出走了,按照組長的想法,這兩天也應該是在守株待兔吧?如果明天她還不回來,那可就要開始主動尋找咯!說不定那女孩兒真的知道?”

“哇——哇——”

一陣晚風吹過,樹枝搖動,夜鴉驚悚振翅,黑衣人瞬間警醒。

“誰——”

尾音長長拖起,連同夜鴉撲稜的翅膀一同趨近於停滯。

又是一個呼吸過後,夜鴉驚奇,盤旋一圈,再次落回枝頭,但又很快被舉著手電筒趕來的黑衣人嚇走。

“咦……沒人嗎?真的是我們多慮了?”

“是的吧?”

“可是這破鳥都驚起兩次了,應該不是巧合吧?”

“唉管那麼多幹嘛!我們站好門就完事了!說不定只是只貓而已嘛!你就算真抓到什麼人,少爺會給你漲工資?”

“不會……吧……”

“那不就行了!”

“擺爛擺爛!“

不遠處的高樓頂上,米凱爾百無聊賴地倚在欄杆上。

一旁的蘇姿勢與他差不多,唯一的不同之處在於,他時不時拿起望遠鏡看一眼,似乎有些焦急。

對此,米凱爾只是輕笑一聲,啜了口保溫杯裡的熱枸杞茶,而後慢悠悠地說道:

“怎麼了,就這麼心急嗎?我還以為你們醫生都是那種冷靜得嚇人的性子。”

“平常倒也沒有這麼誇張啦……”

米凱爾的手指在欄杆上輕敲兩下,發出輕脆而悠遠的迴響,“說起來,凱文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可比你激動多了。”

“嗯?凱文第一次上戰場……是在露露耶嗎?我記得他和我吹過牛來著。”

“他說什麼?”

“他說他乘坐武裝直升機,用機槍和單兵電磁炮重傷了一隻超強的崩壞獸,然後你們才衝過來撿漏……”

“這個傢伙……呵,他當時的大呼小叫,我在幾百米外的海面上都停的一清二楚,至於那個單兵電磁炮?好像是當時機槍子彈打光了,機艙內的梅手忙腳亂下撿到什麼就塞給他什麼來著。”

“哈哈哈!”

蘇好不容易暢快地笑了兩聲,沒過一會兒,臉色又沉了下去。

他瞥了眼頭頂遮蔽月光的烏雲,將視線再次投向遠處的別墅。

“話說,你真的那麼相信那個女孩嗎?啊……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這種不能立馬知道第一線情報的感覺,讓我很惶恐,深怕出了什麼事。”

米凱爾自然不會告訴他,自己已經隔著上千米的距離連續兩次出手幫櫻隱藏蹤跡了。

“說起來,還是帕朵更適合這種潛入獲取情報的任務啊……櫻的潛行鍛鍊完全是刺殺的前奏……”

所以方才那兩次疏忽倒也不能算是櫻的水平不夠,若是讓她放開手腳,早在那兩隻夜鴉飛起來之前,那兩個黑衣人就已當殞命了。

只是帕朵畢竟是普通人,萬一出了什麼事無法自保,而櫻……

當然,他也不會將這些心中的權衡告訴蘇,而是澹澹地說道:

“如果現在執行任務的人不是櫻,而是凱文,相比你心裡會放鬆許多吧?對我而言,櫻是值得完全……哦?回來了?”

“嗯。”

直到那聲清冷的女聲在他身後響起,莫名而來的刺骨寒意吹拂過後頸,讓那裡的汗毛根根直豎,蘇才意識到她的歸來。

“櫻……”

“啊……不好意思,對不起,我現在還不是很能控制自己的力量。”

寒意如潮水般褪去,就彷若時間倒流了一般,重新回到少女體內。

蘇長長吐出一口氣,轉過身來,即使先前已經見到過,第一眼還是很難將視線集中到少女頭頂那一對細長的粉耳之外的地方。

櫻在看著米凱爾,似乎在等待她的下一步指令。

可米凱爾除了最開始那句“哦?回來了?”之外,就再也沒開口。

少頃,他才用比方才那寒意更加冰冷的語氣說道:“對不起,櫻。”

對不起?什麼意思?蘇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

他不知道這兩人發生過什麼,但他好歹兼修過心理學,幾乎是第一時間他便意識到——米凱爾是真的對面前的少女存著某種意義上的極度愧疚,以至於不得不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比殘冬的氣溫還要冷。他只是在以這樣的方式彰顯自己的某種堅強,亦或是不想讓對方看出他心底的脆弱。

可少女真的明白嗎?

她輕輕搖了搖頭,似乎生怕自己的動作幅度太大,使得那一對細長的耳朵搖擺起來,她說:

“你不需要這麼說,我並不認為你做了什麼需要我道歉的決定。米凱爾……大哥,你應該清楚,如果我並不想接受的話,梅比烏斯並不能強迫我。”

“可你也不是因為梅比烏斯才……”

算了,自作多情的話並沒有說出口,況且……他早在一年前向梅比烏斯提出融合戰士這一概念的時候就想到這一天了。

這也是命運的必由之路,無可違逆、無法更改。

如果噁心一點,還能自我安慰說:只要之後戰勝了崩壞,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米凱爾說不出來。

倒不是不夠噁心。

而是他甚至並不認為到最後能有一個……好的結局。

“那不說這些了,裡面的情況怎麼樣?”

“人不多,而且也並不都是戰士,明哨很鬆懈,暗哨倒是很盡職。他們的目標似乎是希兒的父母與裡希滕斯泰因家族來往的信件?其中有一封是‘少爺’的親筆信,一直沒有找到。聽起來他們似乎是想對希兒下手了。”

“呼……還好!還好希兒離家出走了!”

蘇連忙深呼吸兩口,但緊跟著又緊張起來:

“那希兒……”

“放心,我們會保護好她的。不過……裡希滕斯泰因家族嗎?怎麼哪裡都有他們?那什麼‘少爺’,該不會是勒茲倫吧?”

米凱爾和櫻對視了一眼,在提到裡希滕斯泰因家族的那一刻,再聯想到崩壞病……

兩人皆從對方的童孔中看到了瞭然的神色。

“蘇……”

“怎麼了,米凱爾先生。”

米凱爾與櫻齊齊轉過頭,憐憫地看了他一眼。

“你要的那個真相……或許有些殘酷呢……”

“?”

蘇的眼神有些驚恐,又帶著不可抑制的期待。

米凱爾摸了摸鼻子,要直接和他說嗎?

算了,那種真相對於一個用盡各種手段,卻只能無力地看著病人一個又一個在自己面前死去的醫生來說,實在是有些無法接受。

所以他忽而又將視線轉向櫻:“還有什麼發現嗎?”

“呃……”

櫻很明顯猶豫了一瞬間,而後才皺著眉從口袋中掏出兩幅帶相框的照片。

“這是?”

相框很明顯有拆卸過的痕跡,看來那群人已經檢查過了,照理來說這上面並不應該存有什麼證據了才對。

可當米凱爾就著霓虹燈昏暗的光芒打量起這兩幅照片……

他的神情由隨意開始變得愕然,而後又變得複雜而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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