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理沉默了。
躲在她身後的喬越西也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在看清地上的頭顱後,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這、這不是我的頭嗎?!”
鬱理:“好像是的.”
“這、我、這究竟是什麼鬼……”喬越西嚇得臉色慘白,手腳冰涼,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鬱理也不知道。
她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東西。
她又用手電筒對準地上的頭顱。
頭顱雖然慘不忍睹,連五官都不在原位了,但還是能看出這是真頭,而不是什麼模型玩具。
仔細一看,上面的血跡也很新鮮,應該沒有放太久。
就算說是剛從喬越西身上掉下來的,她都信。
這顆頭顱出現得太蹊蹺,而且沒有任何徵兆,讓人完全無從下手。
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這座爛尾樓裡還有其他怪物存在。
而且這隻怪物還是個喜歡裝神弄鬼的傢伙……
一想到自己正被另一雙眼睛窺視著,鬱理的心情就不是很好。
看著地上這顆鮮血淋漓的頭顱,她靜默幾秒,忽然飛起一腳,將頭顱踢了出去。
這一腳力道很大。
頭顱高高拋起,在空中呈現出漂亮的拋物線,接著穿過沒有玻璃的窗戶,直接飛出了窗外。
喬越西:“……”
“你、你把我的頭踢出去了……”
鬱理斜睨他一眼:“你覺得那是你的頭?”
“不、不是,那不是我的頭!”
喬越西連忙搖頭。
“那就少說廢話.”
鬱理語氣淡淡,“除非你想讓你脖子的這顆頭也飛出去.”
喬越西嚇得一抖,立刻乖乖噤聲了。
兩人繼續向前走,鬱理不說話,喬越西也不敢說話,空曠昏暗的樓層裡一片死寂,只有他們的腳步聲在低低迴蕩。
沒過多久,喬越西又憋不住了。
“你說……這裡是不是有鬼啊?”
鬱理:“你待在這裡的時間比我久,你問我?”
喬越西:“我也是被綁來的,再說了,我才待了一天不到,也沒多久啊.”
鬱理:“那你回去吧,再待久一點.”
“我才不要……”喬越西一邊小聲嘀咕,一邊往她身邊湊了湊,“對了,你看到剛才那個……那個東西,都不害怕的嗎?”
鬱理淡定道:“我膽子比較大.”
“膽子再大也是會害怕的吧……”
一想起剛才那顆面目猙獰的頭顱,喬越西不由又是一陣毛骨悚然。
他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正想聊點其他話題來轉移注意力,鬱理忽然停下腳步。
“躲開.”
喬越西一愣:“什麼?”
不等他反應過來,鬱理倏地閃到一旁。
與此同時,一顆血肉模糊的頭顱迎面飛來,喬越西來不及躲閃,被砸了個滿懷。
他一低頭,正好和懷裡的頭顱四目相對。
“臥槽!”
喬越西嚇得當場破音。
他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連忙閉緊雙眼,像扔鉛球一樣,手忙腳亂地將頭顱扔了出去。
頭顱被他扔得很高,砸到了天花板,又狠狠摔下去,像只被砸爛的西瓜,鮮血迸濺,連眼珠都飛了出來。
鬱理在一旁等了一會兒,確定這顆頭顱不會再飛過來後,這才慢吞吞地回到喬越西身邊。
喬越西驚魂未定,呼吸急促,一睜眼,見鬱理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剛才躲什麼?”
鬱理振振有詞:“不躲,等著被砸嗎?”
“……”喬越西無法反駁。
他悲憤地擦了擦手上的血跡,想說什麼又硬生生忍住了,最後只能抿緊嘴角,像小狗一樣可憐巴巴地躲回鬱理身後。
“你下次別躲這麼快,起碼拉我一把……”
鬱理:“你還想有下次?”
喬越西:“……”
兩人繼續往樓下走。
從三樓到一樓,這段距離並不算長,他們卻走得異常緩慢。
因為路上的頭顱越來越多了。
有的藏在門後,有的躺在拐角,還有的會從樓梯上滾下來……只要他們一靠近,這些頭顱就會騰空而起,撲向他們,像長了眼睛一樣,讓人防不勝防。
鬱理反應快,基本沒有被砸到,喬越西就沒這麼好運了,好幾次差點被砸中腦門。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遇到頭顱後,鬱理終於忍不住了。
“你要不再仔細想想,自己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這些隨處可見的頭顱全部都是喬越西的樣子,每個都血肉模糊、陰森可怖,讓人不禁懷疑那個躲在暗處的怪物究竟有多恨他。
喬越西欲哭無淚:“我能得罪誰啊?我總共就那麼點錢,全都給他了……”
鬱理:“他?”
“就是之前那男的啊,被你踩死的那個.”
鬱理平靜道:“他應該就是個打醬油的,不是真正操控這些的人.”
“那還能有誰……”
“不知道.”
鬱理想了想,“你是怎麼被綁到這個鬼地方的?”
喬越西:“就是走在路上,那個男的突然竄出來,一棍把我打暈,然後就把我綁來了……”
鬱理:“沒人看見?”
喬越西一臉悽慘地搖頭:“當時是半夜,他綁我的那段路又沒有監控……”
鬱理聽了,又稍微拉開距離,仔細打量喬越西的衣服。
雖然她不太瞭解這邊的名牌,但這傢伙的穿著打扮一看就價格不菲,如此看來,對方圖財的可能性確實更大。
但她可是個正兒八經的窮人,而且父母雙亡。
就算把她關在這裡一個月,也換不到一分一厘的贖金。
喬越西被她打量得很不自在:“……你有什麼頭緒嗎?”
鬱理沒有回答,而是抬眸看著他,認真提議:“要不你留下?我看它好像只針對你的樣子,跟我也沒什麼關係……”
“不行啊,你不能丟下我!”
喬越西急了,一把抓住鬱理的胳膊。
他手上有血,好在鬱理穿的是長袖,沒有被粘上。
鬱理微微蹙眉:“別把我血沾我衣服上.”
要是這血跡洗不掉怎麼辦,她現在可是窮人,吃飯都成問題,沒錢買新衣服。
喬越西訕訕地鬆開手:“我不是故意的……”
鬱理沒有再說他。
她想了想,慢慢開口:“其實,想讓我帶你出去也可以.”
喬越西聞言立馬雙眼發亮,像看菩薩一樣看著她。
鬱理繼續道:“給錢就行.”
喬越西:“……”
他的表情立刻垮了。
“我都被洗劫一空了……我真的沒錢啊!”
鬱理:“那你的存款呢?”
喬越西哭喪著臉:“我才剛畢業,哪有存款呀!”
“你才剛畢業?”
鬱理奇怪道,“你多大?”
“二十三。
我讀研……”
沒想到異世界的大學生也要考研,哎,做人真苦。
鬱理的語氣緩和了些:“那這樣吧,你給我打個欠條,等你找到工作了再還我也行.”
喬越西震驚了:“我都這麼慘了你還讓我打欠條……你是魔鬼嗎?”
“魔鬼?”
鬱理冷笑,“你都這麼沒用了我還願意帶著你,我簡直就是天使好嗎?”
說話間,又有一顆頭顱從窗戶後面飛過來,速度非常快,莫名有種氣急敗壞的感覺。
鬱理面無表情地避開頭顱。
“怎麼樣,打不打?”
喬越西:“……打,我打!”
兩人身上都沒有紙筆,於是鬱理讓喬越西蘸點血在自己的衣服上寫欠條。
喬越西寫的時候手都在抖,很難分辨出是被嚇的還是被氣的。
“還好你不是我以後的老闆……”喬越西還在不情不願地小聲抱怨。
鬱理無動於衷:“我也不想要你這種廢物員工.”
喬越西:“……”
解決掉這顆頭顱,兩人終於下了樓梯,順利抵達一樓。
比起上面的樓層,作為大廳的一樓空間更大,出入口和落地窗都是空蕩蕩的,沒有自動門、沒有玻璃、也沒有防盜設施,空曠得如同一隻四面開洞的紙盒。
但此時此刻,這隻紙盒卻一片漆黑,連一束光亮都沒有透進來。
要知道夜裡就算再黑,也是有月光的。
這顯然很不合理。
而且,空氣裡的血腥味也太濃了……
鬱理能感覺到食慾在翻湧,她下意識蹙眉,舉起手機,慢慢向入口方向走去。
微弱的光線下,無數顆頭顱呈現在她的眼前。
這些頭顱無一例外,全都長著喬越西的臉。
它們鮮血淋漓,猙獰可怖,密密麻麻地堆疊起來,將入口和落地窗堵得密不透風。
“這、這是什麼……”身後傳來喬越西顫抖的聲音。
“人頭牆.”
鬱理聲音很輕,“看來那隻怪物已經不僅是討厭你這麼簡單了.”
將所有出口都堵得嚴嚴實實,擺明了是不想讓她出去。
明明樓上的窗戶都沒有,到了這裡卻堵得這麼嚴密,彷彿猜準了她之前不會跳窗似的。
鬱理站在原地,頭腦愈發清晰。
仔細想想,從一開始,這隻怪物就洞悉了她的行動。
從引她來此,到每次無比精準的人頭偷襲,再到這些密不透風的人頭牆……
就好像這隻怪物一直在暗中跟隨著她一樣。
但她現在的感知能力比以前敏銳很多。
如果真的有隻怪物一直暗中跟隨,就算她看不見,也應該有所察覺才對。
除非她從頭到尾就沒有懷疑過這隻怪物。
鬱理關掉手電筒,將手機放回口袋。
下一秒,她驟然旋身,長腿橫掃——
“你幹嘛?”
喬越西嚇得慌忙後退,表情也很茫然,一副完全沒搞清楚狀態的樣子。
“清理礙事的東西.”
鬱理沒有廢話,又是一腳踢過去。
然而這一次,喬越西卻一把抓住了她的腿。
他定定看著她,臉上的茫然漸漸消失。
接著,他忽然噗嗤一聲笑了。
“這麼快就發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