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成年人,大家已交頭接耳,竊竊私議。

“天呢,不是說楚蕭是美男子,怎麼是這麼個鱉孫模樣?”

“你有所不知,他是我國俘虜,自然是要折磨的不成個模樣了.”

“楚皇知道兒子已成了這模樣兒,會否勃然大怒?”

“要的就是他心浮氣躁,今上睿智,做什麼哪裡是你我能管窺蠡測的.”

眾人對天子歌功頌德。

很快,一群小卒子就大喊大叫起來。

“躲開一點兒,大家躲開一點啊.”

眾人開始後退,此刻,雲陌和小荷已更換了尋常百姓的衣服,兩人距離囚車已經很近很近了。

雲陌定睛一看,發覺囚車內的楚蕭面如死灰。

要不是他的手抓住了囚車上的木柵欄,在暗暗的用力,雲陌幾乎以為他已經死了。

“楚蕭,楚蕭.”

在人群中,雲陌吆喝了起來。

今天,外面喧嚷嘈雜,以至於雲陌的吶喊很快被隱蔽住了。

楚蕭不斷回頭,似乎也辨析到了什麼,回目就這麼在浩浩蕩蕩的人群中搜查那聲音的主人。

但從他那灰敗失落的神色就能看出來,他一定是產生了幻覺。

雲陌只能緊隨其後,很快一窩蜂一般但吃瓜群眾將雲陌和小荷給超越,這群人歡呼著追了出去,似乎,那被囚禁的不是鄰國的天潢貴胄,而是什麼奇珍異獸一般。

“真是個醜八怪啊,嚇死我了.”

“老子也被嚇一跳,媽了巴子的.”

巡遊的隊伍到了朱雀街。

這裡商鋪林立,人多勢眾。

路兩邊擠擠挨挨都是人。

雲陌沉默著往前走。

須臾,有個小太監模樣的人朝她吹口哨,雲陌擔心自己被識破了,才剛剛後退,那小太監就急如星火一般靠近,“雲姑娘,我是千歲的人,很快您就可以和他見面說話了.”

雲陌點頭。

到下一個路口,隊伍休息。

有一個將軍模樣的漢子站了出來,他指了指囚車內的楚蕭,開始陳說他所謂的十宗罪。

此刻那小太監朝雲陌眨眼睛。

在他帶領之下,兩人靠近了囚車。

但眾目睽睽,饒是雲陌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此刻卻什麼都不能說。

顯然,囚車內的楚蕭也認出了雲陌。

他想要開口問候,但卻也知此刻最好緘默。

雲陌注意到,楚蕭的嘴角逐漸漾出一抹絢爛的微笑。

那笑妙不可言。

那笑,讓雲陌看到了希望。

休息完畢,囚車朝西市而去。

這裡是貧民窟,人口更多,才剛剛到西市最繁華的一條街,一群人已握著爛掉的菜葉子和臭雞蛋丟了過來,打砸吆喝,嬉笑怒罵,將自己的快樂完全建立在人家的痛苦上。

在某些人的慫恿和教唆之下,就連小孩子都朝囚車吐口水。

雲陌看到,自己身側一個去佝僂了腰肢的老太太緊緊地跟隨在背後。

等囚車終於停靠好,那老太太顫顫巍巍伸手,抓了一把髒兮兮的菜葉子就丟了過去。

有臭雞蛋被定點投射,炸裂在了他的頭頂上。

雲陌想力挽狂瀾,但卻無計可施。

憤怒的民眾將多年來的仇恨都發洩了出來,巡遊只能吧誒破喊停,雲陌看囚車朝另外一條路而去,她大喊一聲“狗賊”,然後將兩個碩大的白麵饅頭丟了出去。

距離很近。

她看到了他的微表情。

他也注意到了她的神色。

楚蕭一把抓住了白麵饅頭。

飢腸轆轆的他開始吃起來。

另外一個是下午飯,他用髒兮兮的手用力攥著,卻始終捨不得吃,終於……遊街示眾的活動結束了,幾個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漢將他就這麼扛起來丟在了空屋子裡。

楚蕭渾身疼。

但卻沒力氣起身了。

小卒子哈哈大笑,“什麼天子皇子,到了這裡都是孫子.”

為了羞辱楚蕭,那人去而復返,咯咯咯的笑著解開了褲子朝楚蕭撒尿,楚蕭沒任何力量阻擋這一切,只能閉上眼睛承受。

終於夜闌人靜。

這群傢伙都執勤或回去休息了,楚蕭這才恢復了力氣,他蜷縮著靠在了鑄鐵的欄杆上,他餓壞了。

如今眼睛已乾涸,淚腺似全然退化。

他餓壞了。

如今活下去才是王道。

他快速的將饅頭掰開吃了起來,但吃著吃著卻忽而感覺什麼東西硌牙,他急忙將硌牙的東西拿出來看。

這一下頓然吃驚,湊近昏黃的月色,發覺上面卻是雲陌的筆跡。

“不要著急,先安身立命,我們會想方設法救你離開這裡.”

這些鼓勵的、正能量的話,要是在當初他自然是深信不疑。

但經歷過各種挫敗、折磨、痛苦以後,對於這些深情款款的許諾,他已不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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