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哎?真不用,我問問同學有沒有帶麵包什麼的吧.”

“學校不讓帶零食的.”

沙弗萊說著,明顯已經做好了出發的準備,他從書包裡拿出摺疊傘,對陳念道,“我今天正好穿的舊鞋,髒了好回家洗.”

“那我……我跟你一起去!”

陳念當然不好意思讓人家冒著雨去給自己買飯,然而他剛站起身,就被沙弗萊按回去了,“等我.”

沙弗萊的身影離開了教室。

陳念趕緊去到走廊,趴在欄杆上往下看,很快樓下就出現了金髮身影,他撐起雨傘,蹚著水走進瓢潑大雨當中。

陳念臉上有點溼溼的,他抬手抹了一把,剛剛抬頭,風就把雨吹進眼睛裡了。

可惡。

欄杆上爬滿了看雨的學生們,外面下得這麼大,竟然還有人出去,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道行色匆匆的身影上。

是哪個傻子?陳念提心吊膽地等著,風這麼大,沙弗萊的傘能撐住嗎?真是的,他自己沒吃飯,幹嘛讓人家同桌去買啊,當時就不能態度堅定點嗎?四分鐘後,藏藍色的傘終於再度出現在視野當中。

陳念精神一振,看著沙弗萊三步並作兩步地邁上臺階,在一樓的屋簷下收起傘,抖落雨水。

陳念立刻朝著樓梯間跑去。

他像一隻掙脫束縛的麻雀衝下無人的空曠樓梯,在一樓的入口處看到了沙弗萊。

沙弗萊把傘放在地上,整低頭擰著褲腳和襯衣下襬浸透的雨水,一滴滴雨珠從他鉑金色的髮梢落下,順著脖頸流入領口。

更別提腳上的那一雙鞋了。

陳念趕忙來到他身邊,沙弗萊抬頭看了眼,抬起左腳,把鞋脫下來。

陳念用手扶著他保持平衡,看沙弗萊嘩啦啦地倒出鞋裡雨水,左腳完了是右腳。

“辛苦你了.”

陳念由衷地感謝道,他脫下自己校服外套,踮起腳蒙在沙弗萊腦袋上,“快擦擦頭髮.”

“沒事.”

沙弗萊不想用陳唸的校服擦頭,他剛把衣服拿下來,就看到校服內側的白襯上,佈滿了黑色碳素筆的痕跡。

那是一個又一個的二次元美少女和美少年,有正比也有q版,屬於那種一旦被老師發現,會勒令洗掉的密度。

陳詞竟然把校服畫成這樣了?沙弗萊啼笑皆非,他把陳唸的校服抖了抖,內面朝著自己整體欣賞一遍。

“畫了多長時間?”

沙弗萊問。

“咳,閒著沒事就來兩筆.”

陳念面色微紅地拿過自己校服,問,“你冷嗎?”

“涼快.”

沙弗萊身子有大半都溼了,風吹得雨非常傾斜,傘能護住的區域只有腦袋,他胸口下方的地方几乎全軍覆沒,浸水的襯衣緊貼著腰腹,褲子也和腿部粘在一起。

正常情況下,陳念應該去注意腹肌。

但是吧,他的視線忍不住繼續向下,黑色運動褲勾勒出來的輪廓讓他有點懷疑沙弗萊真的和他是同齡人嗎?還是說……外國人發育會更早更快?沙弗萊沒注意陳念在盯著哪裡,他從懷裡掏出塑膠袋,一個最常出現在學校食堂裡的夾餅裹在塑膠袋裡:“這個行嗎?忘記問你要吃什麼了.”

“當然可以了,我不挑.”

陳念把夾餅接過來,還帶著溫度,不知是沙弗萊身上的,還是食物本身的熱量。

兩朵礙眼的蘑菇從餅口裡探出頭來。

陳念思考了兩秒鐘,眼一閉,把蘑菇咬進嘴裡。

用最快的速度嚼嚼嚼……然後吞掉。

……等等,好像也沒有印象中那麼難吃啊?是因為食堂阿姨放了醬料還有花生碎的緣故嗎?陳念喉頭一動,將嚼碎了的蘑菇嚥了下去,心中對這種食物改觀不少。

沙弗萊渾身溼漉漉的,和吃著夾餅的陳念一起回到班級。

陳念從抽屜裡拿出一卷衛生紙,讓沙弗萊再擦擦身體和衣服,他快速吃掉夾餅,感覺肚子舒服了很多。

陳念感動非凡,嗚嗚他的……他哥哥的同桌真好!鞋溼著繼續穿在腳上很難受,沙弗萊就光著腳踩在桌子楞上,他坐在貼牆靠窗的位置,有前方同學掩護,倒也看不出什麼。

更何況夏天很多同學都穿涼鞋,他光著腳也沒多大區別吧。

大雨讓每週一早晨都會舉行的升旗儀式泡湯了。

沙弗萊還在擦衣服,他低頭處理上身襯衣,腹肌的輪廓在布料下若隱若現。

陳念強迫著自己的視線就停在他腰腹處,別再靠下,輕聲道:“你身材好棒啊,還有腹肌.”

有的人腹肌會因為天生或者鍛鍊不平衡而長歪,但沙弗萊的腹肌就和例圖裡的肌肉模型似的,特別標準。

“啊?”

沙弗萊抬起頭,看到陳念專注盯著自己腹部,臉上一熱。

“其實男生腹肌挺好練的,只要體脂率夠低,一般都會有.”

“是嗎?”

陳念聞言,捏了捏自己柔軟的肚子。

嗯,只有一塊。

陳念又道:“我能——”上課鈴聲在這時打響。

“什麼?”

沙弗萊沒聽見陳唸的後半句。

“沒事.”

陳念收起了去摸沙弗萊腹肌的心思,其實他也不是沒摸過,雖然自己沒有,但爸爸有啊,他小時候還跟哥哥躺在爸爸的腹肌上睡覺呢。

第一節是化學課,陳念也是純理科,正常情況下他努努力應該能跟上,可菁英班的進度要比其它班級快一冊,現在正學著有機化學的選修。

這屬於陳唸完全陌生的領域。

他聽不懂課,乾脆就專心去聽窗外雨聲,只覺十足浪漫。

只可惜,陳唸的享受沒能持續多久。

隨著化學老師一聲“準備聽寫”的命令,同學們齊齊拿出草稿本。

陳念有樣學樣,然而,化學老師又道:“叫幾個同學上黑板哈.”

陳唸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冷靜,班上48個同學呢,就算叫人,也不一定——“陳詞.”

化學老師準確無誤喊出了他哥的名字。

陳念:“…………”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陳念握著筆的手用力放鬆又用力,正常情況下陳詞肯定是二話不說就上去準備聽寫,因為對他而言,無論老師出什麼樣題,都是小事一樁。

但……但陳念啥也不會啊!怎麼辦!難道要當場在課堂上露餡了嗎?!陳念大腦飛速運轉著,同時站起身來,邁著沉重的步伐,朝臺上走去。

老師又隨機喊了三個人,陳念背對同學們,拿著粉筆頭絕望戳黑板之時,突然聽到帶著東北口音的聲音道:“老師,我也想上去聽寫.”

陳念猛然回頭。

沙弗萊站在窗邊,暴雨不斷拍打在他身側的玻璃上,水痕模糊成大片,教室明亮的燈光落在他身上,金髮紫眸是那麼耀眼。

手中粉筆咔噠一聲,被陳念無意識中懟得斷成兩節,在黑板上留下個深刻的白點。

化學老師有點意外,倒也高興,學生積極響應互動當然是好事:“好,沙弗萊也上.”

沙弗萊踩著他還溼著的鞋,走到了陳念身邊,他每一步落下,都能聽到鞋底雨水被擠出的細微聲響。

陳念偷偷看他,正好對上沙弗萊的視線。

沙弗萊對他做了個口型,意思很明顯:如果不會,就看我寫的。

陳念鼻子突然有點酸。

化學老師說出了第一個方程式,有機的。

陳念半個字也不會,只能瞄著沙弗萊,看他飛快寫出相關內容,就照貓畫虎地抄上。

為了讓陳念看得更方便,沙弗萊和他靠得挺近,和其它三位同學的等距分佈相比,他倆都快黏到一起去了。

陳念專門畫畫的,速寫鍛煉出來的觀察能力極佳,只需瞄上一眼就能原模原樣地復現出陌生的有機化學式,只需要把它們全都理解成圖形就好了。

十個他不認識的方程式被寫出來,隨著化學老師一聲結束,陳念放下手中粉筆。

白色粉筆被握住的地方,浸了一小片緊張的汗漬。

陳念跟在沙弗萊身後,回到位置,總算鬆了口氣。

沙弗萊重新把鞋脫掉,好不容易晾乾點的腳又被鞋弄溼了。

化學老師在批改黑板上的聽寫,陳唸的草稿紙被推到了沙弗萊桌上。

上面畫了個跪地流淚滿臉感動的小人,雖然半個字都沒有,卻生動形象地表達了少年的感激之情。

很可愛。

沙弗萊唇角微微上揚。

.傅天河盯著陳詞耳後的小痣看了快兩節課了。

他現在很確定,那是一顆痣,並非什麼髒東西。

觸控少年耳後面板的感覺彷彿還留存在指尖,讓傅天河握筆的姿勢都稍顯不安。

物理老師正在臺上講著,明明是他最喜歡的物理課,卻忍不住走神。

“上週佈置的附加題有同學做出來嗎?”

物理老師的詢問喚回了傅天河神志。

週五最後一節課時,老師佈置了一道從競賽中扒出來的題目,讓大家週末嘗試做做。

特長班的大部分同學都把它忘在了腦後,低著頭默不作聲,只有傅天河舉起手來。

物理老師欣慰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傅天河身上,這是整個班裡最讓他喜歡的學生,傅天河很擅長物理,水平甚至要超越菁英班的許多尖子生。

物理老師正想讓傅天河說說答案,就看到體育生身前,又有一隻手舉起。

少年表情平靜,如同老師問得並非什麼難題。

物理老師微微一怔。

他臨時改變了主意。

“傅天河,陳念,你們到黑板上寫寫各自的做題步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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