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陳念:“這是什麼,uno?”

陳詞:“對,回來的路上我在便利店裡買的。”

“玩!當然要玩,好久沒打過了。”陳念興奮地擼起袖子。

“要怎麼玩?”沙弗萊光聽說過有這種遊戲,但沒玩過,完全不清楚規則。

陳念:“超簡單的,我們三個先演示一遍給你看吧,天河會嗎?

傅天河:“我會。”

陳詞拆開牌,四個人坐在靠窗的床上,他熟練地把牌洗開,放在大家中間。

陳念解釋道:“這些牌裡有數字牌,功能牌,萬能牌,就像撲克一樣輪流出牌,最後把牌最先打完的人獲勝,具體怎麼出的你看演示吧。”

三個人先對過規則,確定他們玩的都是同一種,就開始打了起來。

陳詞提筆,寫下圓形載流線圈軸線上磁場分佈的公式。

陳詞:“為什麼不能出?咱不是個人賽嗎?”

沙弗萊腦子好用,稍微一看就明白了怎麼回事,確實很簡單,比起紙牌,uno應該更傾向於桌遊。

陳念臉上的便籤越來越多,到最後他正面都沒地方貼了,沙弗萊就把自己寫好的便籤貼在陳念脖子上。

陳念:“得了吧,我可是玩uno的老手,你一個新人怎麼好意思口氣這麼大?”

最開始陳念還以為是有同學在外面玩,結果後來聽著,怎麼像幾位帶隊老師在說話?

他看到三位帶隊老師都在走廊上,除此之外,竟然還有兩位身著警察制服的身影。

陳念眉頭緊皺地盯著手裡的牌,感覺自己距離勝利非常近了。

“轉向。”陳詞拍出一張紅色的功能牌。

陳念略作思索:“要不然貼紙條吧?你們應該都帶紙筆了。”

怎麼會是警察?

沙弗萊:“可以,這可是你提的,別到時候輸了又耍賴。”

一定要仔細思考,細心謀劃,絕對不能再輸!

就在這時,他聽到門外的走廊上傳來嘈雜聲響。

因為沙弗萊才剛加入,他們還是按照個人模式進行,先讓沙弗萊適應兩局再說。

這下就連最淡定的陳詞也露出疑惑之色。

傅天河確認沒看錯,把腦袋縮回去,關上房門,悄聲道:“有警察在外面找老師。”

沙弗萊:“你想怎麼弄?”

只可惜接下來的遊戲過程完全稱不上美好,陳念真正意識到,這玩意兒確實和智商有所掛鉤。

在他後面的陳念一愣:“等下,哥你怎麼出這個?”

陳詞把便籤貼在弟弟額頭,陳念撅起嘴,向上吹了口氣,便籤飄起來,讓他像極了一隻電影裡的清朝殭屍。

在自己運氣超差和稍微笨一點之間,陳念願意相信後者。

傅天河火速下床,開啟房門,探出個腦袋。

uno和撲克一樣,除了運氣,也需要點腦子。

“再來再來。”陳念不服氣地招呼道。

“什麼情況?”陳念問道。

“那咱就正式開始吧!”陳念興奮地搓著手,“既然要玩,得搞點懲罰措施才有意思。”

“不要啊!”

一個半小時過去,陳唸的上半身寫滿了各種各樣複雜到他不太能看懂的公式,陳詞一次都沒輸過,沙弗萊輸了兩次,傅天河只輸了一次。

“b什麼ir……”

“完了完了。”陳念嘴裡嘟囔著,露出凝重的表情,“該不會我和一個第一次玩的新手打,竟然就要輸掉吧?”

陳念艱難念著,放棄了:“什麼嘛,完全不認識。”

沙弗萊還不夠熟練,傅天河手氣太差,一輪以陳詞毫無懸念的勝利告終,但只有一個贏家還不夠,他們得打到最後。

“啊,什麼?”陳念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知道啊,我去看看。”

畢竟無論陳詞、沙弗萊還是傅天河,都是成績很好的人,承認比他們笨沒什麼好丟臉的。

陳念:“就算是個人賽,你也得於情於理照顧點你的親弟弟啊!”

“你真的要輸掉了。”沙弗萊說著打出手裡的最後一張牌,“uno。”

陳念絕望地大叫一聲,把手裡剩下的三張牌扔在床上:“我不信,肯定是有新手保護期,我看他們打麻將和玩撲克都是新手的手氣會特別好!”

“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沙弗萊從包裡掏出便籤和碳素筆,遞給陳詞,“贏的人來寫吧。”

沙弗萊:“我會了。”

沙弗萊偷笑:“你哥叫鐵面無私。”

“真的是警察,我沒看錯。”傅天河趴在門上凝神細聽,“正在問老師話呢。”

“該不會是發生不好的事了吧?”沙弗萊輕聲道。

看過的眾多懸疑小說在腦海當中浮現,來自不同作品的劇情拼接整合成各種離奇狀況。

他充分發揮腦洞:“難不成是有同學在房間浴室的水箱裡發現了屍體?或者水龍頭裡流出來的是鮮紅色的血?”

陳念被沙弗萊說得渾身打了個哆嗦,他整個人處在又慫卻又況的狀態。

天啊!難道說,他們平淡的高中生活要突然出現巨大波折了嗎?

會不會有傳說中的主角出現?

那他們四個會屬於配角還是炮灰啊?總不可能是受害者吧!

傅天河:“要不我去聽一下具體情況?”

“我去吧。”沙弗萊道,“我跟帶隊的幾個老師比較熟,更好說話一點。”

“行。”

沙弗萊深吸口氣,做好心理準備,走出房門。

其餘三人老老實實地待在房間裡,凝神聽著外面動靜,等待著沙弗萊打探情報回來。

“如果真出事了我們要怎麼辦?”陳念有點怕怕的,“那明天的競賽還能去考嗎?”

陳詞:“當然能了,而且我覺得應該不是什麼特別嚴重的問題,要是出了大事,不會只來兩個民警。”

陳詞的淡定給了陳念底氣。

對,哥哥說得有道理,萬一真有什麼事兒,他們有還大家作伴呢。

“我還以為你在學校裡興風作浪膽子很大。”傅天河笑道,“怎麼還真害怕了?”

陳念:“膽子大也要分具體情況好吧,我這個人可是很惜命的。”

五分鐘後,沙弗萊回來了,面色相當古怪。

“怎麼樣?”陳念急切地問道。

沙弗萊:“沒什麼事,人家就是過來調查的。”

“調查什麼?”

沙弗萊回頭看了眼,確認門關好了,壓低聲音對三人道:“那我就說了,你們得保證保密才行。”

陳念把胸脯拍的啪啪作響:“放心吧,絕對不會給除我們之外的其他人說的。”

沙弗萊:“甯浩思的媽媽報警了。”

“他媽媽報警了?”陳詞眉頭微皺,甯浩思是他和沙弗萊的同學,“怎麼了嗎?”

“甯浩思是在同學的房間裡玩,他手機放到自己屋了,他媽媽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接,比較擔心,就報警了。”

沙弗萊聳了聳肩,雖然他能理解家長擔心孩子安危的感情,但實在也有點太誇張了,讓他不知道該作何評價。

陳念愣住:“什麼啊?真的嗎?正常情況下不接電話不該先聯絡帶隊老師嗎”

沙弗萊嘆了口氣:“這是重點,他媽媽懷疑老師其實是壞人假扮的,把我們這群高中生拐到其它地方賣掉了。”

陳詞:“…………”

陳念:“…………”

傅天河:“…………”

三人用沉默表達了自己此時此刻的感受。

白腦補了那麼多精彩片段!

陳念抬手擦了把額上的冷汗:“你能告訴我老師是什麼表情嗎?”

沙弗萊:“老師和警察都特別無語,這件事你們千萬別和別人說,萬一讓其他同學知道甯浩思的家長這個樣子,影響不好。”

陳念:“明白,我都不認識他。唉,有這麼個家長也怪難受的,平時肯定一點自由都沒有吧?”

“還是別討論了。”陳詞輕聲道,“沒事就好,這下大家也都能放心了。”

“對,我們繼續玩吧。”傅天河把床上的牌整理好,“沒事就行。”

陳詞注意到傅天河說罷便微抿薄唇,他低著頭,專注洗牌,這般看似窒息的關愛無異是一種壓力,卻讓傅天河陷入許多回憶和懷念當中。

和朋友玩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眼就到了晚上十點。

陳詞買來的水果撈已經被四人分食殆盡,他們九點鐘又點了個外賣,吃過香噴噴的芝士炸雞,完全不餓。

陳詞把牌收起來,對陳念道:“走吧,回去休息。”

見兄弟倆要走,沙弗萊突然道:“你們倆天天在一塊兒睡覺,現在好不容易跟其他同學出來了,不想換個人住嗎?”

陳唸的腳步果然頓住了。

沙弗萊說得確實很有道理,他每晚都要跟哥哥一起睡,睡前的談話早就進行了無數次,如今有機會和其他人出來,嘗試嘗試新鮮體驗……好像也不錯。

“那我們換房間?”陳念看向陳詞,他主要得徵求哥哥的意見。

陳詞稍微有那麼一點神經衰弱,睡覺時不能有任何光和聲音。

他們兄弟兩個人一起長大,早就熟悉了休息時有對方存在,但陳念擔心如果突然換成另外一個人,哥哥可能會失眠。

他明天還得參加競賽,萬一睡不好可就糟糕了。

“我跟傅天河一個房間,應該還可以。”陳詞說道,“他挺安靜的。”

傅天河連忙點頭:“對,我挺安靜的,睡覺基本上沒動靜。”

陳念:“那我們就先換著試試,你要是睡不著的話再過來喊我。”

陳詞:“可以。”

傅天河向沙弗萊投去感激的眼神,他沒料到自己竟然能有和陳詞睡一個房間的機會。

好兄弟!

傅天河和陳念拎著各自的包更換房間,這下變成陳詞和傅天河一個屋,陳念和沙弗萊一個屋。

“咱倆誰先洗澡?”陳念問。

他們下午一直在外面玩,也有點出汗,而且還到畫室裡造弄了一遭,雖然最後用油料洗過手,身上還是會多少沾染一些味道。

“你先去洗吧。”沙弗萊佯裝淡定,“這樣你能用乾淨的浴室。”

“好體貼啊。”陳念笑著接受了沙弗萊的好意,“那我就先去了,放心吧,很快的。”

陳念從包裡掏出自己的褲衩和毛巾,走進浴室。

一牆之隔很快響起嘩啦啦的水聲,沙弗萊甚至還聽到陳念在小聲哼歌,沙弗萊聽不清具體的調子,也不知道是陳念隨便亂哼,還是真有這首歌。

總之,有點可愛。@

陳念洗了十分鐘,水聲停下,沙弗萊手裡捧著物理競賽的書,本來想裝模作樣地看上幾眼,結果內容壓根不往腦子裡去。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是會不受控制地想要關注陳念,興許是少年的存在太過鮮明,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寫著有趣,又或許陳念本身就是他這種理工男的反義詞。

反正他……挺在意陳唸的。

沙弗萊胡思亂想著,聽到浴室的門被拉開,溼掉的塑膠拖鞋踩在地上發出吱咕吱咕的脆響,陳念穿好了衣服走出來。

溼漉漉的毛巾搭在少年腦袋上,沒了底部比較高的運動鞋,陳唸的褲子就顯得長了許多,垂在白淨的腳面,似乎稍不留神,褲腳就會被踩在足下。

洗過的手臂白中泛著緋色,明顯被搓過,陳念沒帶搓澡巾,應該只用手稍微搓了搓。

“我洗好了。”陳念直接滾到屬於他的那張床上,扯過來被子把自己裹住,活像一隻準備冬眠的小倉鼠,“你也快去洗吧。”

“好。”沙弗萊強迫自己把視線從陳念身上移開。

真是的,明明大家都是相同年紀的男生,為什麼他總會覺得陳唸的身體格外具有美感呢?

沙弗萊走進浴室,把門關上。

酒店的淋浴間面積都不大,此刻裡面充斥著陳念洗過的水汽。

沙弗萊把鞋脫在外面,光腳踩著,否則塑膠拖鞋和瓷磚地面的摩攃太小,可能會出現事故。

溫熱的水從頭灑下,打溼了他的金髮,也把髮膠一點點地衝掉。

沙弗萊每天出門時都要稍微抹點發膠,他髮質非常柔軟,平時額髮軟軟地掃在眉頭,顯得太乖了,一點都不符合沙弗萊想要的氣質。

他把自己從頭到腳地洗乾淨,關上花灑,認真地擦拭身體上的水珠。

沙弗萊穿好衣服,先在衛生間裡用吹風機,稍微吹著吹頭髮,等到半乾才走出浴室。

聽見沙弗萊洗好,陳念抬起頭來,其實他也不是第一次見到沙弗萊剛洗完澡時的樣子,之前做遊戲在沙弗萊家住了三天,對他的真實模樣有所瞭解。

但饒是如此,再度看到沙弗萊格發垂下的模樣,陳念還是樂了,這個造型顯得他好乖啊,和平日裡在學校裡的氣質完全不同。

“你好可愛哦。”陳念如是說道。

這句話成功把沙弗萊說臉紅了,從小到大就沒有哪個人把“可愛”一詞用在過他的身上。

沙弗萊:“我一點都不可愛,我是猛男。”

陳念趴在床上,笑嘻嘻地看他:“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事實就是罪惡的開始,承認吧,你內心深處的渴望!”

沙弗萊內心深處確實有點渴望,既然陳念都這麼直截了當地說了,那他也就不再遮掩。

他徑直坐在了陳唸的床上,單手撐著床鋪,朝少年傾身過去。

兩人的距離瞬間被拉近,甚至都能感知到對方身上剛洗完澡的氤氳熱氣。

沙弗萊在他身上嗅到了屬於酒店沐浴露的味道,他們兩個用了相同的洗髮水和沐浴露,現在散發著同樣的香氣。

陳念微微愣神,旋即露出燦爛的笑容:“幹嘛?想跟我一個床上睡嗎?這個床可能會有點擠哦。”

“那倒不是。”沙弗萊摸在陳唸的頭上,大手揉了揉陳念還溼漉漉的發頂,“你趕快去把頭髮吹乾吧,不然明天早上睡醒絕對炸毛。”

陳念抬手想要讓沙弗萊別再摸他腦袋,但他稍微用的力道完全不足以抵抗沙弗萊的堅決。

“別摸了,再摸會長不高的!我這就去吹頭髮。”

陳念跳下床重新走向浴室,沙弗萊用力地深吸口氣。

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想要靠近陳念,但真正靠近了,又覺得有點彆扭。

他屈起指尖敲了敲自太陽穴,聰明的腦袋裡到底都在想些啥呢?

這樣的自己可真有點陌生啊。

陳念把頭髮吹乾,出來時沙弗萊已經坐在他自己的床上,似乎準備休息了。

“你要睡了嗎?”陳念也躺下,“那我關燈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爭取考個好成績。”

“我也就是重在參與。”沙弗萊低聲道,“現在大部分精力都用在資訊學競賽上,也沒指望著物理能拿到名次。”

“萬一呢,別放棄嘛,說不定還能再搞個獎過來多好啊。”

陳念翻了個身,面對著沙弗萊:“其實我特別好奇,你們怎麼都這麼強,可以多方面發展。

“我哥除了成績好之外還會彈琴,書法也寫得不錯,而且書讀的特別多,你精通計算機方面,程式設計和遊戲都不在話下。傅天河更是能一邊打工一邊過來參加競賽,明明大家每天都是二十四個小時,怎麼你們會的東西就比我多這麼多呢?”

沙弗萊在陳唸的語氣中聽出了小小的羨慕。

沙弗萊:“你也很厲害啊,畫出那麼精緻的畫。”

陳念:“但我只會畫畫,學習成績也不好,除此之外就沒別的特長了。”@

“特長有一個難道還不夠嗎?”沙弗萊失笑,“人這輩子能有一個超出常人的優點就非常了不起了。”

陳念嘟囔道:“主要是總感覺自己沒有你們三個聰明,剛才打牌也是,怎麼老是我輸啊?”

原來陳念耿耿於懷的點在這啊,沙弗萊明白之後更想笑了。

“你一點也不笨好吧,能想出來那麼多鬼點子整蠱大家,怎麼能說是笨呢?”

“這倒是。”陳念嘆了口氣,“只能說我的聰明才智發揮到了別的地方。”

躺在床上和同齡人隨意聊天的經歷,對沙弗萊而言是頭一次,之前在家做遊戲的時候他倆都困得要死,腦袋沾上枕頭就昏睡過去。

和平日的聊天相比,夜談要更多幾分隱秘的溫馨,在黑暗的掩護下,似乎也可以說一些平日裡很少提到的話題。

沙弗萊:“對了,還記得你之前和我聊天發過一張圖嗎?就是那個草稿,嚇得你之後連發了八十八個表情掩蓋過去的那個。”

陳念當然記得。

當時可把他尷尬得要死,但現在想想似乎也還好,應該是他和沙弗萊已經熟悉了的緣故,兩人能夠談論的話題和分享的事情相應變多了。

陳念:“怎麼了嗎?”

沙弗萊:“我有點好奇你是怎麼畫出那種氛圍的?是需要專門學習嗎?”

陳念:“我漫畫看得比較多,你懂的,國外的漫畫裡經常有那種內容。”

沙弗萊:“你看漫畫學到的嗎?”

“是啊,我對三次元的東西不太感興趣。”陳念遲疑了片刻,不確定能不能說,最終還是用非常小的聲音道,“其實也有看過幾眼,但男的長得實在太醜,看得我犯惡心,之後就再也沒興趣了。”

原來是這樣的嗎?

沙弗萊贊同道:“那確實,相比起來還是二次元要好看很多。”

像他們這麼大的男生,再長一歲就要成年,談論性的話題也不算奇怪,主要國內的環境相對保守,他們說著都會覺得害羞。

其實陳念挺開放的,他之前還故意用充滿張力的畫逗弄過沙弗萊。

但不知怎麼,陳念莫名覺得自己今晚的功力好像下降了一點,按理來說,他不該滿臉興奮地向沙弗萊推薦一些很好的作品嗎?

反正就是情況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對勁。

應該是自己覺得大半夜的談這些問題容易讓身體興奮,萬一沙弗萊再有什麼反應,搞得睡不著覺就糟了。

對,一定是這樣的!

相比起陳念和沙弗萊進行著話題危險的夜談,另一邊陳詞和傅天河那邊要沉默許多。

玩完牌回屋,他們輪流洗澡,陳詞先洗,傅天河隨後。

但在洗澡的過程中,發生了一點意外。

可能是今天沒訓練,運動量不夠,也可能是身體裡的激素髮生了微妙變化,又可能也只是因為到清理存貨的時間了。

傅天河洗著洗著澡就“那個”了。@

他簡直尷尬得要命,陳詞就在外面,雖然隔著一道牆,陳詞不可能知道里面都發生了什麼,但還是給傅天河一種偷幹壞事的羞恥感。

他只能交替地洗冷水澡,只可惜沒啥用。

最後傅天河在浴室裡耽擱了挺長時間,才終於出來。

他惴惴不安地瞅著陳詞臉色,確定少年沒其他反應,才終於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傅天河剛坐在床上,正調整著心情呢,就聽到陳詞突然道:“怎麼洗了這麼長時間。”

“啊!沒什麼,就是洗得久點,對!我洗澡有時候會蠻久的!”

傅天河語無倫次地解釋道,原本平復下來的氣血以恐怖的速度開始再度翻騰。

其實陳詞就是隨口一問,兩人在一個屋休息,如果什麼都不說,好像有點尷尬。

結果傅天河的反映著實出乎他的意料,這也有點緊張過頭了吧。

所以說……在衛生間裡幹了別的事嗎?

傅天河好像和他認知當中的體育生非常不一樣。

陳詞印象當中,體育生是整個學校裡玩得最花的人群,可能因為練體育荷爾蒙比較旺盛,他們經常到處談朋友。

陳詞網上衝浪,也知道不少約會軟體裡,體育生是最受歡迎的型別。

身邊的誘惑多了,墮落的可能自然也會變大

但傅天河似乎全然不同,從這段時間的相處來看,他老實得要命。

“你不用害羞,我又不會吃了你。”

陳詞的話讓傅天河瞬間噤聲了,他默默躺進被窩裡,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臉肯定紅到爆炸。

尷尬的氛圍似乎在標間中蔓延,當然深受其害的只有傅天河一個人。

陳詞完全沒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他們又沒談不能說的話題。

陳詞:“對了,坐車的時候你不是問我題嗎?要不要再看看?”

見話題終於被扯過去,傅天河趕緊伸手撈起自己放在地上的包,從中掏出物理競賽的課本:“對,是這道題。”

陳詞從他手中接過書,總算能好好地看清題目了。

傅天河瞅著陳詞臉色,判斷了兩秒鐘的局勢,最終還是掀開被子,爬到了陳詞的床上,和他並肩坐著看題。

“就是這個地方,我覺得稍微有點奇怪。”

說起擅長的領域,傅天河底氣都足了許多,兩人探討著沒能在客車上完成的題目。

他隱隱嗅到陳詞身上淡淡的水氣,說起來也真夠神奇的,明明他們都是在賓館浴室洗的澡,但傅天河總覺得陳詞就是比他要乾淨。

興許是少年本身就散發出特別潔淨理性的氣質吧?

他們花了二十分鐘討論並且驗算手中的題,終於解決完,抬頭一看竟然十一點多了。

“趕緊休息吧。”傅天河迅速地把包收拾好,考試八點半開始,明天他們至少七點鐘就得起來。

雖然七點對於平日裡五點五十分就要起床準備上學的大家而言算很晚了。

“好。”陳詞答應著躺下,他側頭看向傅天河,道,“是不是還得把義眼摘下來?”

“對,這玩意兒帶著睡覺時間久了會不舒服。”

傅天河當著陳詞的面摘下義眼,他開啟小盒子,動作熟練地擠出保養藥水,把義眼片放進裡面。

“和隱形眼鏡一樣。”陳詞評價道。

“是啊,不過這玩意兒比隱形眼鏡貴的多,得更加愛惜地護理。”

傅天河並不忌諱在陳詞面前表露出自己真正的模樣,反正陳詞已經兩次看過他右眼的情況了。

“我弄好了。”

“好,關燈了。”

陳詞關上燈,黑暗中從枕頭底下摸出事先放好的耳塞和眼罩,把自己全副武裝起來。

誰都不再說話,傅天河很久沒穿著衣服睡過覺了,平時自己在家他都只穿著一件褲衩,無拘無束的,特別舒服。

他思考了兩秒鐘要不要趁著關燈把衣服全都脫掉,最後還是決定算了。

萬一陳詞半夜起來上廁所,而他又恰好踢了個被子被看到就糟了。

雖然傅天河覺得這種可能發生的機率很小,但萬一呢?

傅天河動作儘量剋制地翻身,尋找比較舒服的姿勢。

很擔心會打擾到陳詞。

他閉著眼側躺了幾分鐘,仍舊毫無睡意可言。

真是奇怪了,平日裡他根本就沒有睡眠方面的困擾,難道真的是因為今天的運動量還不夠大?

還是說剛才洗澡時浴室裡做的那些事,讓身體興奮起來了?

他悄悄地睜開左眼,等到適應黑暗之後,隱約能夠窺見隔壁另一張床上少年的輪廓。

陳詞也在側睡,他很安靜,傅天河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見。

體育生試探著用氣聲喊道:“陳詞?”

沒有回答。

看起來陳詞睡著了。

這入睡的速度還挺快嘛,要不然自己趁機把衣服脫掉吧。

傅天河總感覺衣服壓在身下的褶皺讓他特別不舒服。

所以他一直不能理解為什麼有人喜歡穿著睡衣,不難受嗎?

他輕手輕腳地把上衣脫掉,然後將手伸進被子裡,抓住褲腰。

被束縛的身體得到解放,傅天河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喟嘆。

真舒服啊。

這時,傅天河聽到陳詞輕聲道:“睡不著嗎?”

什麼!陳詞原來一直都醒著嗎?!

傅天河嚇了一跳,原本把衣服往被子外面拿的手僵在半空。

陳詞見他不說話,還以為自己沒聽清,把左邊的耳塞摘下來。

他看見傅天河一直在動才問的,他戴著耳塞,只要別弄出特別明顯的聲音就很難聽到。

“我好像有點太興奮了,睡不著覺。”傅天河硬著頭皮解釋。

卻沒想到陳詞給了相同的答案:“我也有一點。”

“真的嗎?”

“嗯。”

陳詞睡眠挺差,往常躺在床上之後需要一段時間培養睡意,不像陳念倒頭就能睡,可能因為頭一回跟別人睡在一個房間,他毫無睏意可言。

傅天河:“要不要聊會兒天?還是安靜地睡覺?”

陳詞:“睡覺吧,我怕你如果休息不好,明天會發揮失常。”

物理學競賽對於陳詞而言就是個添頭,有沒有都一樣,反正他光靠裸分就能去上頂尖大學。

但對傅天河可不同,傅天河想要達成目標,必須要在物理學競賽中取得成績。

這也是陳詞給傅天河制定的計劃中最為重要的一步,他不想讓任何會影響計劃的事情發生。

“好,那我們就不要說話,努力培養睡意。”傅天河抓緊時間閉上眼睛。

他因為突然發現陳詞還沒睡而砰砰直跳的心逐漸平復下來,面板和被褥直接貼合的安全感取代了穿衣服的不適。

不記得是怎麼睡著的。

反正一夜無夢,等到翌日清早,傅天河被鬧鈴吵醒,朝陽的光芒已然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入房間中。

傅天河的眼睛相當乾澀,甚至光是做出睜開的動作都能感受到疼痛,他閉著眼從枕頭底下掏出眼藥水,熟練地掀開眼皮。

老毛病了,不光是被摘除眼球的那隻眼,就連視力正常的左眼也經常幹得要命。

可能平日裡用它用的太多了。

他滴完眼藥水,坐起身來,慢慢地轉動著眼球,讓液體滋潤眼眶內的每一個細微之處,多餘的藥水從眼角溢位,順著臉龐滑落。

傅天河習慣性地抬手去擦,被子掉落在腰間。

等乾澀得到緩解,疼痛感消失,他才終於睜開雙眼。

看到標間內陌生的陳設,傅天河一愣,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在賓館裡。

陳詞正站在窗邊望著外面,見傅天河醒了,轉過頭來:“早。”

“早。”傅天河呆愣愣地回答,嗓音還帶著剛剛甦醒的沙啞,低沉又富有磁性。

他緩了兩秒鐘,突然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

昨天熄燈之後他偷偷在被窩裡把衣服脫掉了,所以現在處於身上只有一條褲衩的半□□狀態。

然而自己完全忘了這回事,直接坐起來導致被子掉在了腰間,然後他的腿又是屈起的,額……身後有半個腚露在外面。

傅天河趕忙扯過被子蓋住。

但他緊接著又絕望且驚恐地發現——

他有反應了。

不要啊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

救命!

傅天河內心哀嚎,陳詞顯然已經洗漱完畢了,自己該用什麼方式把他支開才好?

陳詞:“快起來吧,十五分鐘之後要去樓下吃早餐。”

“好的。”傅天河脊背挺直地答應,他努力把腿支得更高,好用被子的空間掩蓋住自己身體產生的微妙反應。

興許是正直亢奮期間,和陳詞說話時傅天河竟然有種渾身酥|麻的錯覺,他越是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就越嚴重,大清早的兀自冒出了滿頭熱汗。

“你不舒服嗎?”陳詞問道。

“沒有沒有。”傅天河趕忙否認,“就是有點睡懵了。”

只可惜這樣的藉口並不能說服陳詞。

床上的體育生赤著上身,肌肉都因緊張而繃著,特別是小臂上浮出青色的血管,彰顯著無言的力量,他兩腿支著被子,撐出的空間遮蓋住腰部以下,烏黑的左眼中寫滿了緊張。

陳詞又不是傻子,同樣身為青春期的男生,他當然知道傅天河這是怎麼了。

於是陳詞直截了當地問道:“你要用手弄嗎?還是等它自己消下去?”

原因很簡單,陳詞覺得如果自己假裝不知道,傅天河還會繼續竭力掩飾,還不知道要耽擱多長時間,萬一再晚了去吃早飯就糟糕了。

又不是什麼說不得的話題。

什、什麼?

傅天河當場石化。

他聽見自己的腦子發出汽笛般的尖銳鳴響,從耳朵中冒出一團團乳白色的蒸汽,整個人彷彿化身為燒開了的不鏽鋼水壺。

正當他的腦袋一團漿糊之時,一包紙巾被陳詞遞了過來:“用這個吧。”

那是陳詞從自己包裡拿出來的嶄新抽紙,還很貼心地拆了封。

傅天河沉默著把紙巾接過來,陳詞轉過身去到衛生間,明顯是要留給他足夠的隱私。

但傅天河覺得自己已經沒有這玩意可言了。

他呆呆地愣了兩秒鐘,一把掀開被子衝進衛生間。

陳詞正坐在馬桶蓋上看手機,見傅天河突然進來,還嚇了一跳。

“怎麼了嗎?”

他目光下意識的看向傅天河那裡,其實也不怪陳詞,如此引人注目的玩意兒實在很難將其忽視,按理說黑色應該顯瘦的,但此刻突出的形狀完全打破了陳詞對此的認知。

傅天河抓著陳詞的胳膊把他拎起來,對,就是拎起來。

陳詞再怎麼身形纖細也是個十八歲的高中男生,體重基數在那兒呢,結果在傅天河手中就像只小雞仔被輕而易舉地提起來。

傅天河的上肢力量強到了堪稱恐怖的程度,陳詞都沒來得及反抗就被推出了衛生間,門在他面前砰的一聲關上。

但留存在視網膜上的景象可不會輕易地迅速消失。

準確來說是非常深刻,記錄在了腦子裡。

陳詞之前確實沒見過。

最起碼沒見過除弟弟之外同齡人的。

只能說不愧是體育生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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