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里沒有任何變化,變的只有馬禹東的心。
說來也挺奇妙地,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適應能力很強,可是沒想到會這麼強!
這幾天下來,馬禹東竟然習慣了這裡的環境。
每天最熱鬧的事情,一定是在上午九點,和下午3點這兩個時間。
因為這兩個時間是考研二人組經過的時候,兩人經過時,必定會按幾聲喇叭。
對此,馬禹東會隔著很遠和他們擺手。
其實他是可以和他們要幾本書看,可是他沒有。
就像那本劇本至今沒有翻開一頁,可是他卻突然明白了那個角色的心理狀態。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這裡是沒有廁所的,劇組也不可能現挖一個。
再加上當地的風很大,還經常刮龍捲風,於是他每次都在茫茫戈壁找一個角落,迴歸自然,放飛自我。
或許就是因為如此,他反倒是理解了這個角色的故事,無師自通。
………
這一天。
他在鐵皮房前烤紅薯,每天吃一個,不算這個還有兩個。
滴滴滴!考研二人組又來了。
馬禹東頭也不抬,繼續烤紅薯,只是舉起一根樹枝晃晃,算是回應。
腳步聲走進,馬禹東道:“你們今天送什麼了?是我要的辣的食物嗎?”
“其實水夠用了,不必每天都送。”
“不過能加點被子就更好了。”絮絮叨,馬禹東也沒有指望兩人會回應他,他只是在宣洩自己的情緒罷了。
但今天來人說話了,“你,還好麼?”
這個…聲音?
馬禹東沉默片刻,掉頭就跑,跑回鐵皮房。
瞎姐氣得不行!
你說你要在夜店把妹被抓了,她就認了,這荒無人煙的大戈壁上,你跑個毛線?!
敲門,“馬禹東你給我出來!”
馬禹東躲在屋子裡,“你怎麼來了?”
瞎姐示意,讓考研二人組離開,晚點再來接她,隨後踢門,“你快點開門,他們都走了,你忍心讓我這麼個大美女在外面曬太陽?”
果然那輛車離開了,馬禹東只好把門開啟,露出他那張因為不修邊幅、而越發迴歸自然的臉孔,“進來吧,我給你弄點水洗手。”
瞎姐心揪了一下。
她印象裡的馬禹東,是一個極其愛乾淨的人,但此刻卻像極了野人。
金毛獅王?
她明白馬禹東為什麼躲著自己,只因為他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存在她心裡罷了。
既感動又心疼。
瞎姐也不嫌棄他睡了幾天的床鋪,坐在那裡,等待馬禹東給她拿水。
“來,洗手,外面太陽太毒辣了,補充一下水分。”
瞎姐很聽話。
馬禹東坐在對面沙發上,看著這張漂亮又熟悉的面孔,“你怎麼來了?”
“哼哼~我和我媽過來旅遊,我就順便來看看你,沒想到你過得還挺滋潤,還烤紅薯吃。”
“苦中作樂罷了,這裡沒有任何娛樂專案,我除了烤紅薯就只剩下數螞蟻了。”
說得簡單,聽得瞎姐心酸。
她只是家裡閉關了一天,就已經煩的不行,可是這個男人卻已經待了五天時間。
瞎姐坐車跟過來時,就被周圍蒼涼的環境所震撼,她很難想象一個人要有多強的意志力,才能在這裡生活那麼久。
馬禹東把她用過的水倒外面,“沒那麼困難,你看戍守邊疆的戰士,他們的生活可比我這裡苦很多,我這又算啥?”
瞎姐沉默了,於是把鞋子一脫,躺在了床上,“我這幾天沒睡好,我在這兒補一覺。”
你從東邊跑到西邊,就為了睡一覺?
她抓著馬禹東的手,往裡面靠了靠,“你也趴著呀。”
馬禹東老臉一紅,這就算了吧,他好幾天沒洗澡了…
瞎姐白了他一眼,“膽小鬼!咱們兩個都穿著衣服呢,你怕啥?”
那不一樣,馬禹東最終也沒有躺著,只是倚在了床邊。
算了,這樣也湊合吧。
瞎姐靠過來幾分,大眼睛盯著這個越來越有男人味的男人,心中滿滿的自豪。
平時在劇組裡,聽其他女演員談自己男朋友或者老公時,都說他們多麼有錢多麼帥。
以前她不懂愛情,也就聽聽。
現在看來,她們也忒俗了!
要不然,把他們都叫過來試試呀,看他們能待上幾天不發瘋。
保證他們在見面時,都哭飢喊尿的,哪像馬禹東這樣輕描澹寫。
瞎姐此刻覺得馬禹東超級男人有木有?!
越來越喜歡了~
於是,她把頭放在他的腿上,使勁在他衣服上拱來拱去。
馬禹東輕敲她的腦袋,“別鬧,好久沒洗澡了,味大。”
瞎姐側著頭,半張臉被頭髮遮掩,只露出一隻眼睛,“我喜歡。”
變態麼?馬禹東氣笑了,“你是什麼土撥鼠嗎?”
呸!
瞎姐這次是真的睡了,右手還牢牢抓著他的手,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那張恬靜的睡顏,馬禹東也是這衣服頭一次發自內心的舒暢。
原來,不知何時,這個人就已經藏在了他心裡的深處。
平時不顯山不漏水的。
可是這幾天馬禹東能堅持下來,除了他超強的意志力外,就是這道身影的功勞了。
不說別的,馬禹東這部電影如果要成功了,至少有瞎姐一半的功勞。
勻速的呼吸聲響起,馬禹東這才伸出那被風沙磨損粗糙的手掌,輕輕替她撫開秀髮。
宛如深海里璀璨的寶珠。
馬禹東呼吸變得急促,因為這些天他一直處於半狂野狀態,此時血液裡的本能促使他不斷低下身。
停在離那張臉不足5厘米處。
瞎姐還在沉睡,只是因為空氣被壓縮而忽長忽短。
馬禹東深呼吸一口氣,好香呀。
本能,促使他不斷靠近。
可是馬禹東依然沒有忘記他所飾演的這個角色的人設,在無論何時都要保持頭腦高度冷靜。
在嘴唇馬上就要碰到的一剎那…他停了下來,直起腰,將瞎姐輕輕放在枕頭上。
在那副嬌軀上停留片刻,馬禹東又用粗糙的手掌輕撫她的眉眼、臉頰、鼻子、嘴巴,這才咬著牙離開了鐵皮房。
他不能被本能所控制,那樣他就永遠也演不好這個角色,他要做自己的主人。
就在馬禹東離開沒多久,瞎姐豁然睜開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眼裡的情意快化成實質了。
那個笨蛋!
想親就親呀,沒看她剛才都強忍著羞意嘛!
裝什麼正人君子,她又不是感受不到…那快要把她吃了的目光,炙熱的氣息,用力想要將她揉進身體裡似的。
不過她不討厭就是啦~
但睡,是肯定睡不著了,她又不困。
馬禹東的離開,反倒是讓瞎姐有功夫撒摸一下這裡的環境,老式火車車廂,一張床,一張沙發,中間搞了個爐子。
爐子上的水壺,保持了車廂內的水汽密度。
這混蛋還挺會享受的,瞎姐扒著爐子上的紅薯,小口吃著。
她想:如果自己在這裡的話,大概也能存活好久呢~前提是某人得陪著她。
十分鐘後,馬禹東將醃製好的雞腿拿進來,就見瞎姐正坐在床上翻開劇本,另一隻手還時不時撕下一小塊紅薯。
馬禹東把水壺拿下來,“你不睡了?”
瞎姐搖頭,“不睡啦,你這是要做什麼好吃的?”
馬禹東把醃製好的雞腿用錫紙包好,放在爐子上,“這是我前兩天打的野雞,肉質不錯,你有口福了。”
“哦哦。”瞎姐想喝水,卻被馬禹東阻止了,他用手心在她的嘴角擦了擦,把紅薯的灰擦掉,“好了,現在喝吧。”
哦。
瞎姐捧著水杯,眼睛滴熘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就是臉頰有些發燙。
這混蛋怎麼突然變了?
以前恨不得離她遠遠地,現在卻願意主動和她接觸了,是恐女症好了?
她試了下…然後被某人用衣服綁住了手腳,丟在了床上,如同一條毛毛蟲一樣在床上蛄蛹。
馬禹東將扯壞的衣服脫了,換了件穿。
好傢伙!
居然敢跟他動手動腳?活膩歪了。
要不是他有幾分薄力,說不定還真被她得逞了。
瞎姐一臉屈辱,沒打過不說,還被羞辱了,被拿鞋子打了屁股…
嗚嗚嗚嗚嗚,奇恥大辱!
這個仇她記下了!
遲早都是要還的!
馬禹東你別得意太早!
“雞腿烤的差不多了,你要吃麼,還是回酒店吃?”他問。
瞎姐愣了下,向他這裡蛄蛹兩下,“我忘記和你說了,寧昊導演跟我說,你可以回去了,他那邊要開機了。”
“……那你怎麼不早說?”
瞎姐表示不怪她,誰讓馬禹東一上來就要耍流氓來的,她配合也是很累的好吧?
馬禹東:信你個鬼!
瞎姐蛄蛹到他身上,“你還不給我鬆開?等會人家車就來了,這要被看見了,你還活不活了?”
瞎姐長大了,都知道為他著想了,馬禹東很感動。
鬆開她,瞎姐卻趁機摟住他的脖子,頭對頭,鼻子碰鼻子,尤其她的一句話讓馬禹東止住了下一步,“混蛋,以後跟我保證,不準一個人在犯險了,你知道我在家有多麼擔心你嗎?”
馬禹東根本不敢直視她的雙眼,那束光太炙熱了!
低垂下目光,他怕被融化了,“嗯,知道了,不會有下次的。”
“真的?”
“真的,你快下來吧,等會他們真過來了…”
瞎姐是想親上去的,可是看著他嘴上的鬍子,沒敢…親上去一定很疼!
跳下來,卻發現被子下面怎麼有一個筆記本呢?拿出來,馬禹東卻變了臉色,搶過來,“這個你就別看了。”
瞎姐愣了下,隨即雙手叉腰,本小姐都從首都跑到哈密了,你還有什麼東西瞞著她?
右手伸出來,“我看看。”
馬禹東把筆記本放進衣服裡,“裡面沒什麼,就是我寫的人物小傳,沒啥看的。”
“既然沒什麼,那你藏什麼?”
“沒藏,我要收拾東西了,車平常這個時間就快到了。”
“不要,我就要看。”
“給你雞腿,你吃這個。”
瞎姐咬一口,換成左手,“你是不是再給某個女人寫情書呀?”
“寫個毛線,就算想寫,哪有郵局的人過來?”
“哈啊!你都承認了,快給我看看。”
恰巧,門外傳來兩聲喇叭聲,是考研二人組回來了。
馬禹東鬆了口氣,“你看吧,我就說他們回來了,別磨蹭了,一會回去天黑了。”
瞎姐微眯雙眼,她記住那個筆記本的樣子了,等回去的!
………
回到小鎮,寧昊等人在外面接他,這可是大功臣啊,一個人深入無人區,值得劇組這麼大的排場。
可是在劉母看來,卻是馬禹東在劇組地位直線上升,這可是瞎姐從來都沒有過的待遇。
好吧,按這個趨勢,幾年後她就有外孫子抱了。
寧昊迎上來,“東子,這幾天辛苦你了。”
馬禹東帶著瞎姐從卡車上下來,“沒什麼,我又沒待夠一週。”
“沒關係沒關係。”
寧昊圍著他轉,馬禹東這一身氣質完全符合自己對這個角色的要求,那是和普通人完全不同的氣勢。
一身彪悍,寧昊大為滿意,“這兩天在酒店好好休息,陪陪人家師師,人家不遠萬里飛過來找你,你總不能一直和我們這群大老爺們泡在一起吧?!”
瞎姐換成淑女模式,“哪有啦,我也是來探望大家的,只希望不要耽誤劇組開機就好。”
這話說的就好聽,寧昊大手一揮,直接將馬禹東借給她用三天。
馬禹東:……都不需要問一下他的意見了?
回到酒店,瞎姐這次還是和母親睡一間房,所以她很少可以來馬禹東房間,這倒是讓他少了很多事。
馬禹東正好在晚飯前洗個澡。
另一邊,瞎姐在房間裡坐立不安,一會在房間晃悠一趟,劉母都嫌煩了,“你要想找他你就去,別在房間煩我。”
瞎姐回首,“嘻…媽,那你咋辦?”
劉母白了她一眼,“寧昊導演挺尊重我的,已經安排了一個助理陪我,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瞎姐又不是沒心沒肺之人,在母親安頓好之後,這才蹦蹦跳跳來到馬禹東房間門口…沒鑰匙,進不去。
敲門,“洗澡呢!”
哦,瞎姐找來這間房的備用鑰匙,你問為啥給她?女朋友查房可以不!?
悄悄開門,裡面有水流聲,雖然瞎姐是很想偷襲來的,可是這次還有更主要目的。
她可是還記得那個筆記本的!
從揹包裡找到,左右撒摸一眼,開啟。
第一頁滿滿的正字!
第二頁,第三頁,第四頁…一直到第十頁。
瞎姐沒有在翻下去,心裡很吃了蜜一樣甜,果然只有雙向奔赴的愛情才是最甜的!
她退了出去。
因為她覺得,自己這次是真的太不應該了!
自己這麼做,真的有在侮辱他的感情。
有些恍忽,一直到了吃飯時候。
大家都在一起吃飯,瞎姐卻一直扒拉自己碗裡的飯,完全沒有注意到其他人都已經離開了。
直到這裡就剩下陪著她的馬禹東,“喂,醒醒,你在想什麼呢?”
瞎姐看著他,下意識就躲開了視線,她知道錯了…想要離開。
馬禹東拉住她,指了指自己的臉。
瞎姐:“……??!
你認真的?”
馬禹東點點頭,“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