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時間漸漸進入深秋。

天氣冷了,洗澡便也就少了,按理來說,肥皂應該不會有太大的銷量,但有意思的是,陸尹寧那邊卻是捷報連傳。

首先是飛燕香皂入住內藏庫大商場,之後便是陸續入駐汴京諸多的百貨店鋪。

因而連著許多的小店也漸漸鋪貨,按照陸尹寧的說法是:

哪家賣生活用品的店鋪,若是沒有飛燕香皂賣,那麼他們的生意便會大受影響。

因為總是有人專程來買飛燕香皂,然後順帶買其他的生活用品,人家進門問一下有沒有飛燕香皂,店主若是說沒有,那麼那人便會轉身就走。

於是這些店主只能趕緊尋找哪裡有飛燕香皂可以批發,然後臨安商行的人便會適時地出現,然後將飛燕香皂順利地鋪入進去。

對此章衡頗有疑慮:“當真這麼受歡迎,我怎麼聞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陸尹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然也會使用一點手段的……”

飛燕香皂當然是好東西,但要短時間鋪展開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所以陸尹寧使了點小手段。

她讓手下的人組織了一批人,這批人就專門去汴京的店鋪裡面詢問:你家有沒有飛燕香皂啊?

店主若是說沒有,他們就扭頭就走,然後下一個又是這般如法施為,如是來來回回的,當一天之內有十幾人詢問有沒有飛燕香皂賣的時候,店主心裡就像是長了草一般。

當他不經意的發現飛燕香皂有批發商的時候,他就會迫不及待的買上一批,放在店裡最顯眼的地方售賣。

而飛燕香皂這個東西外觀晶瑩剔透,裡面又加了香味,客人一走進來,便會被飛燕香皂的外觀味道所吸引。

店主也按照臨安商行所囑咐的,在店裡放了一盆水,放一塊飛燕香皂試用,一旦客人試用了,便會發現飛燕香皂的去汙力,那麼成交的機率便大大提升了。

當然,除了這個小手段,陸尹寧還試用了街頭宣傳、大商場示範、給店家返點、鋪貨員上門引導等等手段,聽得章衡都有些目瞪口呆:“這些你們是怎麼想出來的?”

陸尹寧笑道:“你忘記啦,你在之前商場計劃書裡面,可是有提過的,當然有些你沒有特意解釋,但大家都是聰明人,只要知道一個訣竅,引申出來別的技巧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麼,舉一反三嘛!”

章衡也是歎為觀止,別說什麼古人蠢,人家只是沒有經歷過工業時代,沒有被工業時代產生的諸多成果所薰陶而已。

每個時代都有一批極其聰明的人,而時代也是由這批聰明人所引領的。

陸尹寧帶領的這批人,無疑是這個時代的聰明人。

他們或許沒有機會讀太多的書,但他們每一個人都有一顆聰明的大腦。

而現在這些聰明的大腦已經被章衡的商場計劃書給啟發了。

章衡很期待這些人還能夠創造出來什麼奇蹟。

時間在推移,奇蹟在不斷的出現。

冬月初一,飛燕香皂賣出了第一萬塊;

……

冬月十五,飛燕香皂賣出了第十萬塊;

……

臘月初一,飛燕香皂賣出了第五十萬塊。

……

這個速度足夠快了麼?

其實真實的增長速度比這要快得多,因為制約銷售的是肥皂的生產。

生產上遇到了不小的問題。

其一是製造上的問題,因為涉及工藝保密的緣故,一開始陸尹寧挑選了心腹之人來掌控最重要的皂化反應這一步。

但隨著銷售量的增長,陸尹寧不得不將整個造紙廠的原來員工都攏入這個工序之中,給他們開高薪,以保證他們的忠誠。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陸尹寧也只是想盡量撐到飛燕香皂形成品牌效應之後,技術才洩露。

那時候飛燕香皂已經站穩了跟腳,別的商家就算是盜版出來了,那麼與之競爭也是有優勢的。

可等到數量達到十萬級別的時候,困難還是出現了。

即便是將造紙廠的人都投入進去,這生產速度依然還是趕不上銷售的速度。

而且這不是惟一的問題。

問題之二是原材料。

油脂在這個時代雖然算不得奢侈品,但也不是產量極高的產品。

市面上倒是有很多選擇、豬油、羊油、牛油等動物油,還有很多種類的植物油。

但油脂不僅要供應吃的,還要承擔照明的功能,而來源也是比較多單一。

若是少量的需求,其實是沒有問題的,但作為工業材料的時候,那可不是一點半點的就能夠滿足的。

因為油料的供應問題,陸尹寧還專門去找了內藏庫,希望內藏庫給專門開一條油脂的供應渠道。

陸尹寧還是有面子的,主要是她主動退出的緣故,後面接任人也要賣一些面子的,但即便如此,依然是遇到了瓶頸。

內藏庫只是解決了渠道的問題,可人家運進來的油料是要供應整個汴京城的日用的。

若全是供應給商行製作肥皂去了,那汴京人食用油和照明油的問題該怎麼解決?

陸尹寧只能想辦法在民間收購油料,這才勉強供應上。

但接下來需求量肯定還會繼續暴漲,畢竟汴京有一兩百萬人呢。

而且他們還想往大宋各地賣,這就不是一百萬塊香皂就能夠打得住的。

沒有工人可以隨時招,汴京城裡多的是流民,多的是願意務工的百姓。

可這原材料卻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解決的問題。

陸尹寧相當不甘心,但也無可奈何。

所以她專門來找章衡問計。

章衡想了想道:“不行就先緩緩吧,反正也要過年了。”

章衡這話引來的是陸尹寧的白眼,下一刻近乎咆孝起來:“這個怎麼能夠緩緩!這每一天都是錢!像是山一般的錢!我不管,你趕緊給我想辦法!”

章衡看著張牙舞爪的陸尹寧,趕緊退了兩步,免得帥臉被殃及池魚,他撓了撓腦袋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就如你這般做法。

一是積極擴大油料收購,汴京城裡能夠收刮出來一些,也可以去周邊收購嘛。

再把眼界放開一些,整個大宋也不是不可以嘛。

當然,這樣成本太高了,那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們既然想去江南鋪貨,那能不能去江南設工坊呢?

在當地收購油料,然後在當地加工生產。

若是膽子再大一些,不如每個州都設定一個工坊,就在當地收購油料,然後當地加工售賣?”

章衡這些話頓時開啟了陸尹寧的思路,她一下子跳了起來:“你說的是啊!油料進京一是困難,二是成本昂貴,但若是去當地設工坊,油料收購問題大約是能夠緩解的,而且在當地產銷,這成本會更低啊!”

不過她隨即想到了不少的問題:“還有問題,一是保密問題,二是去了當地,恐怕有地方豪強虎視眈眈,恐怕問題還不小。”

章衡笑道:“做生意吃不了獨食的,洩密是肯定的,別總想做獨門生意嘛,只要咱們保持是最大的就好了。

另外,地方豪強的問題也不大,你就找當地最大的地頭蛇,與之合作,分給他利益,那麼他不僅不會成為問題,還會幫你解決很多的問題。”

章衡所說的法子,也是後世跨國企業以及大型公司都會使用的方法。

想要克服水土不服的問題,最好的方式便是找地頭蛇合作。

不僅可以解決本土化問題,還可以免掉諸多的阻力,當然也要付出一些利益。

但是付出的利益是值得的,因為如果不合作,付出的代價是足以覆蓋這些利益的,但可以減掉的麻煩可以掙到更多的錢。

陸尹寧高興離去。

臘月初二,汴京下起了慶曆元年的第一場大雪。

在過去的冬月裡,汴京發生了一件大事。

趙禎帶著大臣在圜丘祭祀天地,大赦天下,並宣佈改元,將年號改為慶曆,是為慶曆元年。

而在這慶曆元年冬,章術完成了自己的終身大事。

臘月初三,汴京城被大雪覆蓋,而章氏兄弟踩著大雪,跟隨著長長的迎親隊伍,去鄭門外鄒家迎親。

直至今日,章氏兄弟三人依然沒有見到過鄒家小姐。

不過這沒有什麼問題,這便是這個時代的特色。

迎親、送到大巷口的宅子裡,拜天地,吃席,熱熱鬧鬧了一天。

曾夫人贈送了院子、田產店鋪,章家這邊也把歸屬於章術的房契店鋪也盡數交給章術的新婚妻子。

鄒家這邊也不含湖,光是看得著的嫁妝便堆滿了一個大院子,而房契、店鋪、配送產業等等,足足裝了滿滿一大箱子,另外還有金、銀、珠寶、首飾、書畫等等諸多貴重陪嫁幾大箱子。

另外,還帶了管家一個、管事十來人,奴僕婢女幾十個,至於牛馬車輛更是裝滿了這院子的馬棚。

大約可以這麼形容,章術結了一次婚,便成為了汴京城一小最的富人之一。

章衡看到了鄒家的陪嫁,感慨道:“念念不忘,必有迴響,二哥說了這麼多年的吃軟飯,今日總算是成真了。”

章衎抬起手想要拍章衡的後腦勺,但終於還是沒有打下去,有些傷感道:“以後二哥的後腦勺卻是不能隨便打了,畢竟是成親了,長大成人了……”

章衡看了一下章衎舉起又放下的手掌,有些不忍心道:“要不,你就打打我?”

章衎白了章衡一眼。

送完了賓客,兄弟倆站在章術的府邸門口說著話,因為天氣寒冷,有時候跺跺腳,看著茫茫大雪飄落,天色也漸漸昏暗起來。

忽而有一襲紅色遠遠而來。

一個紅衣女子騎著一匹紅色寶馬而來,在茫茫天地之間,便似章衡為之臥槽的臘梅一般亮眼。

那襲紅色停在兄弟兩個面前。

章衡的記憶忽而被開啟——那是梅林中的女子!

女子抬眼看了一下牌匾,看了一下在門口的兄弟兩個,看到章衡時候,笑道:“是你。”

章衡這下子確定了,正是他見過卻忘記了的那個女子。

不過,章衡卻不確定他見到的女子舉手投足之間能夠發出悶雷聲音,因為那時候他已經喝醉了,喝醉的時候,各種幻想也是有的。

章衡趕緊道:“你便是那天在鄒家的小娘子?”

女子微笑點頭道:“我是清照的朋友,進京辦點事情,之前在她那裡借住了幾天。

今天她大婚,我有事沒有辦法參加,辦完了事情,現在過來看看。”

來的便是客,章衎趕緊招呼道:“那客人到裡面喝點水酒吃點東西吧。”

紅衣女子笑了笑道:“不必了,我就過來看看,清照也是知道我沒有時間的,好了,我走了。”

章衎沒有挽留,但章衡卻忽然道:“這位小娘子,能不能稍微停留一下,我有問題想想問問您。”

紅衣女子靜靜地看著章衡。

章衡趕緊道:“那天我似乎看你在練拳,拳腳之間似乎有悶雷聲響,你是怎麼做到的?”

紅衣女子聞言笑了笑,一手握著韁繩,另一隻手在空中緩慢揮舞,飄落而下的大雪頓時被盪開一個偌大的空間,更有悶雷聲陣陣。

紅衣女子就只露了這一手,然後便一勒韁繩,紅馬長嘶一聲,掉頭狂奔進漫天大雪之中,留下瞠目結舌的兄弟二人。

章衡傻傻地看著那點紅色消失不見,忽而懊惱起來:“糟糕,我忘記問她叫什麼名字,忘記問她該怎麼找她了!”

章衎被章衡嚇了一跳道:“你找她幹什麼?”

章衡道:“我想知道,她那是什麼,是武功,還是修道者……”

章衎聽不太明白,但他卻道:“這人是二嫂的朋友,到時候你倒是可以問問二嫂。”

章衡頓時醒悟了過來,大喜道:“大哥,還是你腦子快!”

說完就往裡面跑去,將章衎嚇了一跳,趕緊抓住章衡低聲道:“你想幹嘛?”

章衡道:“去找二嫂問問啊。”

章衎哭笑不得:“今天是什麼時候啊,你可別瞎來!”

啊,是了,今天是二哥二嫂新婚日子呢,倒是不好打擾。

章衡想了想,笑道:“大哥,你便留在這裡吧,我還有事情,我去老師府上去。”

說著章衡便衝出了家門,趕著小母驢,飛一般的去了。

曾公亮參加完婚禮剛剛回來,一家人才抵達家裡沒有多久,章衡便風風火火的來了。

曾公亮笑道:“你不在你二哥那裡多呆呆?”

章衡笑道:“他也顧不上我們,老師,我有事情想請教一下您。”

“你說。”

章衡道:“老師,您正在修武經總要,對軍隊應該有很多的瞭解吧,哦,是了,你還管著三班院呢,手下有沒有武功高強的武官?”

曾公亮笑道:“什麼武功高強,你說的是武力吧?”

章衡趕緊點頭道:“對對,就是那種特別能打的。”

曾公亮笑道:“那是自然,雖說裡面膏粱子弟不少,但也有靠自己本事升上來的,當然有勇冠三軍的勇士。”

章衡揮舞拳頭道:“那有沒有誰能夠這般揮舞,便能夠發出悶雷聲的?”

曾公亮失笑道:“那怎麼可能,要有類似的聲音,需得全力以赴耍拳頭,或者是揮舞棍棒的破風聲才有可能,這麼慢如何能夠破風?”

章衡不甘心道:“真沒有?”

曾公亮點頭確認:“真沒有。”

章衡趕緊將紅衣女子的事情說了說,曾公亮也頗為好奇,跟著問了幾句,但真的並不知道。

曾公亮將其歸結為江湖奇人,說是大約是遊俠兒之類的奇人罷,唐代有不少關於遊俠兒的小說,比如說虯髯客之類的,只是沒有什麼人親眼見過罷了。

曾公亮對此並不在意。

因為這是個文人的大宋。

武人也好,武將也罷,亦或是帶著傳說色彩的遊俠兒,也不過是以武亂禁的強人罷了,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

章衡回了太學,卻是如同丟了魂一般。

那是武功啊,還有可能是道法啊!

這對於一個自小看武俠、長大了看網文的男孩子來說,那是傳說中的世界啊!

那個世界,甚至比他考科舉,當大官還來得有意思的多好嘛!

所以章衡在太學沒有待多久,第二天一大早便又跑出去了,他找到了許久不見的範無忌與佟伯鼎。

如果說曾公亮代表的是朝堂,那麼這兩兄弟代表的便是江湖,如果真有劍俠,那麼這兩兄弟應該會知道。

只是範無忌與佟伯鼎聽了章衡的描述,卻是面面相覷。

範無忌撓撓腦袋道:“三郎,無憂洞裡面的,基本都是流民,也有身懷絕技的,但那絕技多是什麼打鐵啊,種田啊,雜技啊之類的。

當然也有一些家傳拳腳功夫的,或許能夠應付幾個壯漢,但絕沒有你所說的舉手投足便有洪雷聲音的,那不成了仙人了麼?”

章衡不死心:“也不一定是仙人,也有可能是有內功、內氣之類的?”

佟伯鼎笑道:“三郎說的是道家的那些玩意吧,嗯,聽說過,但現實中卻是誰也沒有見過。

反正在無憂洞裡,也有能打的,但我們十幾個人持棍棒上去,不出幾息,那人便得哭喊著求饒,任他有天大的本領也得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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