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衡遁回太學,想好好地過幾天安生日子。

雖說搞商業是他的老本行,但總是令他想起前世沒日沒夜的社畜生涯。

讀書當然也是累的,但獲取知識的幸福感卻非社畜能相比的。

只是回太學沒有幾天,他又要忙起來了。

這一次不是別的,而是曾夫人那邊終於有訊息了。

她傳了訊息過來,說與鄒家那邊已經聯絡了,兩家之間媒妁已經勾搭上,準備要進行一次雙方家庭的會面。

曾夫人讓他們趕緊去曾府。

章衎不敢耽擱,趕緊帶上兩個弟弟趕往曾府。

曾夫人喜氣洋洋。

最近喜事多呀。

先是女兒與章衡的婚約已經初步定下來了,接著與曹家那邊的置換也搞定了。

章衡倒是說過一成股份價值兩百萬貫,但曾夫人實際上不是很相信的。

因為二百萬貫在大宋朝就是一個天價。

可以說,在大宋朝,資產超過二百萬貫的家族也不多。

一份輕飄飄的一成股份便說價值兩百萬貫,著實有些天方夜譚了。

而此次置換之中,曾家卻是紮紮實實的得到了價值四十萬貫的各類資產,令曾夫人喜出望外。

四十萬貫啊!

曾公亮繼承家中財產,加上這些年的苦心經營,家中資產才堪堪有個二三十萬貫,而這一成股份,就換回來這麼多的資產,曾夫人如何能夠不喜?

不過她心裡也很清楚,依照此次置換的資產,大約曾家能夠拿到手的不過二十萬貫。

而其餘的二十萬貫其實是章衡給的讓利,章衡說得好聽,說這是老師出面換回來的,所以應得這麼多。

但她心如明鏡,曾公亮拿到的一成股份,實際上便是這個出面的價值了,多拿二十萬貫,其實是不合適的。

但她還是拿下了,但這筆錢她沒想給家裡留著。

這一次章術與鄒家的結親,曾夫人打算至少要扔進去十萬貫。

這十萬貫會花在章術的結親上。

當然,納采、納吉、納徵、親迎等程式雖然花費不少,但也就幾千貫就能夠辦得很隆重了。

主要還是為其配置資產上,比如說田宅店鋪這些東西。

曾夫人挑選了一座價值四五萬貫的大院子,已經開始在裝修了。

曾夫人進行的是整體的翻新。包括裡面主體建築以及院子裡面園子的花草樹木的修建,一點也不會馬虎。

其餘該配置的新傢俱也一應配全,這般下來,大約要花個六七萬貫。

另外給搭了幾個掙錢的店鋪,這十萬貫便算是花全了。

其次是章衡與自家女兒的婚禮,雖然還是幾年後,但曾夫人可不會虧待自家的閨女。

她打算給曾幼薇配置一個至少十五萬貫的嫁妝。

其中考慮,是要讓曾幼薇在章衡那裡得到更多的尊重。

曾夫人不想將這些錢留在曾府,是不想讓章衡看清了曾家,讓章衡認為曾家只看利益。

當然這個想法也是有誘因的。

最近曾幼薇拐走了曾家的賬房,去了章衡的臨安商行。

所以曾夫人私下裡與女兒聊起臨安商行之事,沒想到卻是引起曾幼薇的警惕,所說的東西語焉不詳。

曾夫人其實心裡不太舒服的——這女兒還沒有嫁出去呢,這胳膊肘便往外拐了!

不過她很快便開心起來了,因為這正是她一直在教育的——既為他人婦,便該為人謀。

曾幼薇雖然說得不全,但精明的曾夫人卻是窺見了臨安商行的巨大潛力,尤其是最近力推的肥皂。

曾夫人讓府上管事購買了一批肥皂回來,試用了之後,便知道肥皂即將風靡整個汴京城。

於是曾夫人便知道,自家夫君收的這個弟子,以後身家超越曾家也只是等閒。

而自家夫君對這個弟子的期待相當高,認為一旦中了進士,有自己提攜,以後一州之長只是等閒,說不定還能夠往中書看一看呢。

也就是說,自家這個未來女婿,不僅可能很富,而且可能很貴!

這樣的一個人,若是讓他認為曾家吝嗇、只看重利益,那麼以後他當真富貴了,那自己女兒嫁過去未必不會受委屈。

所以,曾夫人不想女兒以後嫁過去受委屈,那麼孃家這邊嫁妝給多一些,女兒自然便有地位了。

當然這些思慮只是作為一個母親的盤算,所謂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曾夫人是個有遠見的人,所以她很捨得。

當然裡面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想法,比如說章衡的前程越遠大,那麼他便能為她的子女們撐起來一片天地。

曾夫人不太認為曾孝宗有太大的出息,也不認為她的次子能夠撐起來增加,幼子更小,也看不出來什麼。

現在這個女婿年紀小小的,便已經有了青雲直上的跡象,自然要好好待他,以後出息了,自然會照拂曾孝宗幾兄弟了。

章氏兄弟一來,曾夫人便趕緊將情況跟兄弟三人交代了起來:“明日去鄒家納采,納采所需之各種禮品老身都已經準備好了,明日你老師也會一起去,這面子上絕對是足夠了的。

另外,納吉和納徵鄒家那邊說可以一起辦,倒是省了不少功夫,這個可以安排在下個月初,儘量把親迎在過年之前完成,老身給居中準備的園子大約也趕得上的……”

曾夫人噼裡啪啦介紹了一遍,章衎章術倒也罷了,章衡卻是聽得一頭霧水。

“那個……我想問一下,這個這納那納的,都是什麼東西?”

他這一問,頓時惹笑了眾人。

章衎趕緊解釋道:“三哥兒從小沒有接觸過這些事情,我們父母早逝,因而村子裡的喜事也沒有人叫我們參與,也就我年紀大一些參與過,二哥與三哥其實都不太懂。”

曾夫人慈祥一笑:“無妨無妨,反正經歷過你二哥的喜事,你就懂了。

師母便給你解釋一下,所謂納采,便是男方家請媒人去女方家裡面提親,在女方家答應議婚之後,男方家準備禮物前去女方家裡求婚,咱們已經請了媒妁將事情給談好了,明日備好禮物去求親便是了。

至於納吉則是男方將女子的名字、八字取回後,在自己祖廟進行問吉。佔得吉兆之後後,男方會備禮通知女方家,然後決定是否結婚。

若是祖先同意了,那便是進行納徵這一步,納徵便是送聘禮,送了聘禮,那這事情就算是成了,最後的一步便是所謂的成親了,也就是親迎了,新郎到新娘家迎親去。”

章衡頓時一頭汗水:“這麼複雜?”

章衎笑道:“這還是簡化了的,唐代時候是有六個步驟的,還有問名與請期。

問名是男方家請媒人問女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請期則是男方家定下結婚日期,然後準備禮物告訴女方家,然後求女方家同意。

完整順序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稱為六禮。”

曾夫人笑道:“居安果然是博學,這兩個連我也是不太瞭解的。”

章衡輕舒了一口氣道:“還有有師母操持,若是讓我去,還真是要鬧笑話的。”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曾夫人便將人都叫醒了,然後安排沐浴更衣,之後一大隊人排成長龍,挑著擔子出來了,後面還跟著幾輛馬車,馬車上坐了曾公亮與曾夫人,其餘的馬車也是裝滿了禮品,章衡幾兄弟則是跟著馬車走。

章衡看著綿延了百米的長龍,不由得咋舌:“需要這麼招搖麼?”

在車裡的曾夫人掀開車簾笑道:“這不算招搖,面子總是要給足的,真招搖的,那得要綿延幾里路才行。”

好嘛,章衡承認是自己孤陋寡聞了。

一路走到鄭門不算近,好在是秋季,倒也不至於走得汗流浹背,出了鄭門,便是鄒家了。

鄒家人早早便等候在門口了。

一般來說,作為女方家,是可以稍微矜持一些的,呆在廳裡等候也沒有人會說什麼,但今日是曾公亮親自來了,鄒堯章自然不敢託大。

“大學士大駕光臨,鄒家蓬蓽生輝啊!歡迎歡迎!”

鄒堯章臉上笑開了花,感覺十分的有面子,今日鄒家族人也來了不少,一個個都臉上有光。

曾公亮笑道:“親家言重了,居中兄弟三人父母早逝,老夫是他們的老師,也是他們最親近的長輩,您將我當親家就好了,不用大學士的叫,您就叫我親家就好了。”

鄒堯章更是高興,連連點頭道:“是是,就叫親家!就叫親家,來來,親家,咱們到裡面說話去!”

鄒堯章請曾公亮夫婦進去,然後過來請章衡,笑道:“解元公在這裡呢,解元公也請。”

章衡連忙道:“不敢不敢,您請您請。”

一行人進了大堂,曾公亮代表著章術與鄒堯章交談,其實也就是談了幾句,其餘的時間便是說些別的東西了,大家也不會當著如同古禮那般做作,走個流程也就差不多了。

總體而言,有曾公亮過來鎮場,諸多程式便也變得簡單起來,當然,曾夫人準備得也十分的充分,對方也是挑不出來毛病的,相反面子是給足了的。

鄒家這邊的禮儀將曾夫人準備得禮單給唱了一遍,章衡看到了鄒堯章與夫人俱都笑得十分的開心,人家不差錢,但重視面子,曾夫人準備得如此充足,他們自然覺得很有面子。

只是他們心裡還是有些遺憾的——如果女兒的物件是章家老三就好了,畢竟是解元公,春闈過後,估計便是進士了!

不過曾公亮也給自己弟子長面子,裝作無意間說起三個弟子的學業事情:“章家兄弟學業上其實相差不多。

老三性子定不住,想要試一試,沒想到運氣好中瞭解元。

老大老二的學業其實比老三要好上一些,等下一屆他們便可以去參加了,拿個進士大約不難……”

鄒堯章一聽頓時大喜,他自己打聽是一回事,可從曾公亮這裡親口說又是另一回事。

章衡明顯感覺到鄒家的宗親一個個眼神火辣辣的,不僅盯著自己,還盯著自己的大哥,那眼神像是女妖精盯上了唐僧肉一般。

章衡心下暗暗偷笑。

納采繼續進行,等差不多的時候,曾公亮問了納吉納徵的時間,然後雙方正式交換了庚帖,此事便算是定了下來。

中午在鄒家吃席。

章衡雖然最小,也不是今天的主角,但反而被灌酒灌得最狠。

今天主角當然是章術,但章術畢竟身上沒有什麼身份。

席上的中心其實是曾公亮,但曾公亮官位太高,別人不太敢上去敬酒,而章衡既有解元公的身份,但又非正式的官員,這種身份最是適合親近。

於是章衡即便是用盡擋酒計,但也架不住鄒家的千軍萬馬,不出意外的,他又喝多了。

不過畢竟是喜事,大家也都沒有攔著,反而笑嘻嘻的。

章衡見狀不妙,再喝下去就真的醉了,他趕緊用了尿遁計,問清楚了洗手間的方位,便跌跌撞撞去了。

只是章衡自己覺得還沒有醉而已,實際上他已經是醉了,問明白了方位,但他走起路來卻是跌跌撞撞,也怪鄒家太大了,轉了兩個彎,他便徹底失去了方向,便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亂轉。

章衡情知自己迷了路,想要找個人問一下,但偌大的院子逛了半天,就是碰不見人,心想別不是轉到了別人隱蔽的地方來,犯了別人的機會。

忽而耳邊聽到了呼呼聲響,似乎有隱隱悶雷聲音。

頓時心生好奇,跌跌撞撞過去,聲音越來越大。

拐了一道門,聲音的來源赫然出現:

卻見一個勁裝女子在一院子梅樹間輕輕伸拳揮出,看似緩慢,卻有轟隆雷聲出現。

章衡頓時目瞪口呆。

那女子分明也是看到了章衡,停了下來,頓時顯得淵渟嶽峙,安靜地看著章衡。

章衡只感覺雙眼如同被利劍襲擊一般,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等再睜開時候,那女子已經是消失不見,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一般。

章衡立時轉身就走,這一次迎面便有僕人走來。

章衡趕緊抓住了他,說自己是賓客走失了路,僕人趕緊帶著他來到了大廳。

不過沒有了尿遁,這一次他真的喝醉了。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月上半天了。

再好的酒喝多了一樣是要上頭的,章衡敲打著自己的腦袋,只感覺腦袋就要裂開了一般。

恍忽之間總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沒有記住,於是很是懊惱的說自己喝酒誤事。

不過章衡歷來善於安慰自己,他有一個原則,就是什麼事情若是沒有記起來,那就說明不重要。

既然不重要,那就將其丟到腦後去了。

第二天章衡便回太學去了,這段時間實在是太荒廢時間了,又是搞商業的又是搞二哥的婚事的。

好在接下來就沒有章衡什麼事情,之後幾天的納徵就章術與章衎去了。

章衡留在太學裡面繼續讀書,據章衎回來說曾夫人準備的聘禮十分的周全,鄒家十分的滿意。

另外,章衎還告訴章衡,曾夫人帶他們去看了給老二準備的婚房,是一套相當大的院子,足足有三進,比之前從開封府那邊送來的還要大不少。

關鍵位置與裡面的建材都是上上之選,一看便知道是家中鉅富或者是高官蓋得園子,曾夫人卻是給了章術了。

章術有些猶豫道:“這個禮物太重了,收下來不太好吧?”

章衡知道這是曾夫人對股份置換讓利的回饋,笑了笑道:“無妨,既然是師母送的,那便是老師師母的心意,收下來吧,到時候我將臨安商行的股份送一些給老師就好了,就從二哥那一份裡面出。”

章術一聽頓時心安理得了:“行,就從我那裡扣!”

章衡笑著點頭:“婚期定什麼時候。”

章衎笑道:“現在是九月底,師母說準備個把月時間差不多了,找人看了一下日子,說是臘月初三那天日子不錯,鄒家那邊也覺得可行,便定了這個日子了。”

章衡琢磨了一下,也就兩個月的時間了,也是十分快了,也為自己二哥高興起來:“咱家終於有喜事了,這一次得辦一辦!”

章衎笑道:“怎麼可以說是終於,從進入汴京以來,咱們的喜事可不少了。”

章術也笑了起來:“那可不是麼!開了雞蛋灌餅攤子是一喜,拜了師是第二喜,買下第一套小房子是一喜,老三名聞汴京是一喜,收到老師贈送的第二套房子是一喜,收到衙門贈送第三套房子是一喜,老三得解元公又是一喜……數不過來了,這是喜事一件接著一件,我這事頂多也就是小喜事!”

兄弟三個相視大笑起來。

說起來也的確是如此。

自從來了汴京,喜事真是一樁接著一樁,都快要令人目不暇接了。

章衡頓時豪氣大發,指點江山道:“這日子還可以更好!”

章衎很滿足道:“這日子已經很好了。”

章術也是豪氣萬丈道:“嗯,這日子會越來越好的,等我將媳婦娶過門,她帶來萬貫嫁妝,到時候吃香喝辣、三妻四妾……”

“啪!”

章術差點被拍倒在地。

章衎怒視著他。

章衡在旁邊拍著大腿笑得死去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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