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分家不了了之

陸子軒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縣裡醫院。

"陸同志你醒啦？"小護士進來給陸子軒換藥見到陸子軒睜眼帶著些興奮說道。

"唐寶呢？"陸子軒聲音沙啞乾澀，音量不大。

小護士靠近他去聽臉蛋通紅，陸子軒怕小護士不知道唐寶是誰，又攢了攢力氣盡量大聲的問道:"和我一起送來的人呢？"

這下小護士聽清了，但是有些不理解說道:"一起？沒有啊，當時就您自己呀。"

怎麼會沒有？不可能沒有！

陸子軒不敢往不好的方向想，想要起身卻無力，一著急不斷的咳嗽起來。

小護士嚇壞了，連忙說道:"陸同志您彆著急，我可能是不太清楚，您等著我這就去找院長！"

這陸同志與院長相熟，是院長特意囑咐要照顧的人，要是因為自己說錯話出了差錯， 她可擔待不起。

小護士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陸子軒躺回去眼睛有些溼潤，唐寶，不要有事啊！

沒多大會兒院長劉衛國就過來了，劉衛國就是陸子軒爺爺在這邊的那位中醫摯友的孫子，二十多歲高大英俊，戴著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陸子軒卻知道這個傢伙脾氣一點都不好。

"你先出去吧。"他同身邊的小護士說。

小護士膽戰心驚的離開，並且貼心的關好門。

劉衛國檢查了一下，見陸子軒各項資料都正常也就放了心，拉過椅子在床邊坐下。

陸子軒著急想問唐寶，劉衛國擺擺手示意他別說話。

"你想問的是不是唐家村村長家的么兒唐寶？"

陸子軒想要點頭卻沒力氣，最終眨了眨眼睛。

"你放心，他沒事。"

陸子軒聽到這話可算是鬆了口氣，神態又恢復往日的從容。

劉衛國有些好笑打趣道:"幸虧那唐寶是個男孩，要不然我都以為你這是看上他了。"

陸子軒眼神四處飄忽一下耳尖竄紅，又十分渴望知道他暈過去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劉衛國顯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沒有注意到陸子軒的異樣，他盯著陸子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神色變了又變，唉聲連連。

陸子軒恨不得扒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在想什麼，你倒是說啊，在這給我玩變臉呢？

劉衛國最終眼神聚焦到陸子軒臉上，重重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在陸子軒發飆的前一秒惋惜的說道:"你為什麼是個男人？"

陸子軒一愣還沒等他明白過來劉衛國又道:"那唐寶怎麼就不是個女孩！"

陸子軒更懵了！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劉衛國見陸子軒被氣的蒼白的臉色都帶了紅暈也不再感嘆，連忙說道:"當初就怕你受傷所以我也跟去找你了。我們漫山遍野的找，就差地毯式搜尋了，結果一無所獲。"

陸子軒見他終於進入正題也就安靜下來聽他說。

"後來碰到唐家村的人也進山找你們，從他們嘴裡得知有這麼個山洞。"

說到這劉衛國深深看了陸子軒一眼說道:"當時找到你們時，周圍全是奇珍異寶，可是沒人注意那些。"

"因為你們遠比那些更讓我們感到震撼。"

陸子軒不理解劉衛國話裡的意思，劉衛國也沒有讓他久等，緩緩開口。

"當時你們兩個坐在地上，他一手扶著你一手印在你的後心。"

陸子軒知道事情不能這麼簡單，靜靜的聽著。

"最讓人震撼的是……"劉衛國看了陸子軒一眼有些不忍心。

"唐寶他……不僅青絲變白髮，而且整個人毫無血色蒼老了很多，看起來能有四五十歲的樣子。"

陸子軒早在聽到唐寶青絲換白髮時就已經揪心不已，又聽到他衰老如四五十歲的人，一口氣沒提上來暈了過去。

又是一翻手忙腳亂的搶救。

陸子軒醒來第一句話就是要去找人，給劉衛國氣的，要不是看他病重真想一巴掌呼死他！

"你可消停點吧！"劉衛國按住掙扎的陸子軒，心想就算拿繩子捆也得把人留下，自己什麼身體心裡沒點數嗎？還找人？怕不是直接送骨灰過去！

"唐寶只是剛開始那樣，可是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已經恢復了不少，起碼比你躺著起不來要強的多！"

陸子軒也知道自己的身體，那一槍正中後心，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活下來，可見唐寶是付出了多麼大的代價。

"他……還能好嗎？"陸子軒虛弱的問道。

劉衛國搖了搖頭說道:"就西醫來說他是細胞極速氧化和消耗，沒辦法治。"

又怕陸子軒著急再暈過去，連忙說道:"你知道我爺爺的，中醫畢竟跟西醫不一樣，我問過他。"

"怎麼樣？"

"我爺爺說他這是內力耗盡的情況下為了救你損耗了生機，以至於身體機能衰老，等內力再練出來之後就會恢復。"

陸子軒躺了回去，沒有力氣再與劉衛國說話，能恢復就好。

然而劉衛國的話只說了一半，唐寶內力枯竭之下強行將生機轉化成內力救人，他的丹田氣海十有八九是炸裂了，想要再練出內力，難如登天！

而唐寶顯然也是發現了這個問題。

初冬還未下雪，地裡沒什麼活計，所以唐家村的村民也不起那麼早了。

天將亮未亮，唐寶盤膝坐在自家地頭的一塊大石頭上眉頭緊皺。

已經快三個月了，每次他一運功丹田處就撕裂般疼痛。

唐寶嘆了口氣，起身拍拍褲子朝家走去，他知道自己的丹田出了問題。也許，這輩子就這樣了吧！

不知道那個傢伙怎麼樣了，此間事了他再也不會來了吧。

如此甚好，自己如今這幅樣子！

唐寶苦笑一聲推開院門。

"寶！"王大丫正一臉急色，見到唐寶進來連忙笑著跑過去。

她心裡苦啊！寶貝兒子傻了那麼多年，如今好了沒幾天竟然又出了這樣的事！

她可憐的寶啊！王大丫難過的想哭，可是她不能在唐寶跟前表現出來，不然她的寶更難受。

"娘……"唐寶滿心無奈，他這個娘啊，真不用如此小心翼翼。

王大丫將手上的水往衣襟上抹了抹說道:"餓了吧，吃飯吧。"

王大丫將飯菜端到唐寶屋裡，然後帶上門出去了。

唐寶吃著飯味同嚼蠟，心中思量著丹田壞掉他接下來該怎麼辦。

吃到後面發現底下竟然臥著兩個荷包蛋，唐寶忽然鼻頭有些發酸，咬著蛋淚水竟然悄無聲息的低落到碗裡。

吃完飯唐寶坐在床上調整了一會兒情緒這才拿著碗去廚房。

"我說的有錯嗎？"

唐寶手還沒推到門就聽到裡面傳來了楊紅帶著怒意低聲的咆哮。

"那是我弟，一個娘生的！"

是唐有財的聲音。

唐寶沒有推門，就那麼靠在牆邊端著碗抬頭望天。

"那又怎麼樣！現在我懷了孩子，你總該為咱們兒子考慮吧。唐寶那樣怎麼可能有姑娘肯嫁給他！到時候娘指不定要花多少錢！"

楊紅可能是見唐有財真的生氣了，軟了聲音說道:"我知道你心疼你弟，可他那樣……先不說他娶媳婦的錢，就是娘一直給他買藥治病的錢就已經快把家底掏空了。有財，他那個病根本好不了，咱們兒子快出生了，錢都花了你讓我拿什麼養孩子？"

唐有財想到家裡花了這麼多錢唐寶的病一點起色都沒有，又看了看楊紅已經隆起的肚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楊紅見他態度有了鬆動，繼續吹枕邊風:"以前唐寶腦子不靈光家裡養他我雖然有怨言可也沒說什麼。可現在他除了看著老了些，可到底手腳靈活養活自己完全可以的，到時候咱們再幫襯些日子總能過得去的。"

唐有財沉默了陣悶聲說道:"爹孃不會同意的。"

"所以啊，咱們得同唐寶說，只要他執意分家，那爹孃也是沒辦法的。"

"這我怎麼說得出口，那是我親兄弟！"唐有財聲音高了些許。

"我知道你臉皮薄，這個壞人我來當，我這不是先跟你商量一下，省的到時候你同我生氣。"楊紅聲音帶了些埋怨。

"那你別說那麼直白，免得寶傷心，如果他不答應你也不要胡攪蠻纏。"

唐寶不想再聽下去，拿著碗又回了屋。

一來一回碗中的湯水已經結了一層薄冰，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的冷。

怔愣間唐寶聽到外面有腳步聲，連忙放下碗推開窗戶跳了出去。

翻出了院牆唐寶才撥出一口白氣，很沒出息的就是不想與楊紅對上，說不上為什麼。

唐寶靠著牆根，突然一道哭聲將他翻飛的思緒拉回來。

"你憑什麼不讓我出去！我又不是犯人！"

是尚雯雯的聲音，尖銳且瘋癲，可見是被逼的狠了。

"小江沒了，你肚子裡是他唯一的根，你必須把他好好生下來，我會時刻死死盯著你的。別想逃走！"

王桂花的聲音沒了以前的潑辣和響亮，嘶啞低沉猶如枯藤老樹上的昏鴉。

"我不會要這個孩子的，有種你就打死我！"

屋裡傳來噼裡啪啦碗筷掉地的聲音。

不過很快傳來尚雯雯撕心裂肺的叫喊:"你放開我！你這是犯罪，我要到公安局告你！啊！你放開我啊！放開！"

尚雯雯瘋了一般的吶喊聲終止在一個響亮的巴掌裡。

"別以為我不敢打你!"王桂花的聲音猶如地獄惡魔，唐寶聽了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告訴你，這個孩子你必須生下來！否則……我知道你是怕死的，我有的是手段讓你生不如死。"

唐寶看不到裡面的情形，想來定是尚雯雯被嚇到了。

過了一會兒王桂花用著自以為溫柔的語氣說道:"當然，如果你肯好好生下這個孩子，等孩子生下來之後你隨便去哪裡都行，我還會給你一筆錢。"

這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這王桂花很不簡單啊。

結果可想而知，尚雯雯妥協了。

唐寶邁開步子朝後山走去，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他沒心思管別人家的事，尚雯雯得此結果也算自作自受。

自從他出事後只要一進山，王大丫就急得跟什麼似的，唐寶也不想讓關心他的人擔心，在山腳隨便找了個大石頭躺下。

快到晌午，唐寶一骨碌爬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

這要是以前他一個鯉魚打挺就能翻到地上去，唉！身體看起來沒事，實則還是虧空的厲害。

唐寶晃悠悠回家，王大丫應該快回來了，看不到自己會著急的。

一把年紀的人了還要去幹活，是他這個做兒子的不孝了。

自己倒是能躲開楊紅，可是她肯定不會消停，找不到自己肯定也得跟爹孃鬧。

唐寶抬頭看了看山腳下的茅草屋，這是他家的老房子，剛剛他過去看了，整理一下還是可以住的。

想他前世什麼金碧輝煌的宮殿沒住過，倒是沒有嘗試過茅草屋，他這算不算是體察民情了。

唐寶想著笑出聲來，苦中作樂，未嘗不可。

"寶！"王大丫下工回來遠遠看到唐寶笑了，她也跟著高興。

"娘！"唐寶跑過去接過王大丫手裡的農具。

娘倆有說有笑的回到家，楊紅已經做好了飯。看到唐寶臉上的笑她愣了一下，這小叔子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娘，"

"娘！"

飯間楊紅和唐寶同時開口。

之前楊紅進唐寶屋沒看到唐寶，倒是他看到開了一條縫的窗戶和帶著薄冰的碗，她知道唐寶定是聽到了他們說話，這是在躲著她。

本來想好好同唐寶說的楊紅瞬間沉了臉色。

躲開就有用嗎？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面了。

楊紅打定主意今天在飯桌上把話挑明，如今她可是懷著老唐家唯一的孫輩，她有底氣。

可是現在唐寶也開了口，楊紅打量著唐寶猜測他可能說什麼。

"大嫂，我先說吧。"唐寶對楊紅笑了笑。

"怎麼了寶？"王大丫笑眯眯的問，她寶出事以來今天最是開心，她也高興。

"娘，我想去老房子住。"

王大丫臉上的笑瞬間凝固，繼而啪的一聲撂下了筷子。

"寶，你說什麼渾話！是不是有人跟你亂嚼舌根了？你告訴娘，娘給你出氣！"

王大丫這是直接盯著楊紅說的，楊紅委屈的紅了眼眶。

她是想說，可她不是沒說呢嗎！也太偏心了。

"沒有，娘您別生氣，聽我說。"

唐寶趕忙給王大丫夾了一筷子菜說道:"娘，是我自己想去的。"

"都說父母在不分家，可是您也知道我，傻了那麼多年沒少讓你們操心，如今又這樣。"

王大丫見唐寶笑著說這些話，心裡難受極了眼淚嘩嘩流下來。

"娘您別哭，你哭的我難受。"

王大丫趕忙擦眼淚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娘，大哥也不容易，如今大嫂也有了身孕，我也不傻了完全可以照顧自己。再說了也不是離開，就住老宅那裡，離家這麼近隨時都能來看您。"

"雖說分了家，可若是我有事大哥肯定不會不管我的。所以娘您就放心吧，同意吧。"

王大丫看了一眼唐銀山，唐銀山吃了一口菜說道:"老大，你怎麼看？"

唐有財剛想說話，楊紅在底下掐了他一把。

唐有財悶頭扒飯，含糊不清的說:"我聽爹孃的。"

說著又扒了一大口，噎得直瞪眼，楊紅趕緊給他倒了一碗水。

唐銀山也不說話，老大的意思他也明白，嘆了口氣。

"樹大分枝，兒大分家，分吧！"

"我不同意！"王大丫火了，瞪著唐銀山一把搶過他手裡的筷子。

吃吃吃，就知道吃，寶都快被趕走了！她敢肯定又是楊紅在作妖！不然他寶為什麼早不分家。

"難道你想等他們兄弟倆鬧生了，到了結仇的地步你才願意分？"唐銀山冷著臉呵斥。

"可是我寶他……"王大丫不是不懂，可是分家爹孃跟長子這是老一輩傳下來的。她可憐的寶身邊連一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要分也行，我要跟寶去老房子！"王大丫發狠，大不了他們老兩口一家一個！

"娘，我是老大，您怎麼能跟寶去！"唐有財著急的說道，這要是他娘去了，以他爹跟他娘那個黏糊勁兒肯定也得跟去。

他和楊紅住著家裡，把爹孃和生病的小弟趕去老房子！村裡人不得把他脊樑骨戳破了。

唐寶見王大丫如此心下感動更不想讓他為難。

"娘！其實我想去老房子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什麼原因？"王大丫不信。

"徐爺爺您還記得不？他有個好友是學中醫的。他說我這個病有希望治療。"

這下不光王大丫激動了，唐銀山都差點站起來，他是知道徐書記他爹認識這麼個人的，那位也的確醫術了得。

"寶，他真這麼說？"唐銀山聲音都有些顫抖。

王大丫見唐銀山如此，知道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也急忙說道:"寶啊，真能治好？"

只有楊紅一臉不高興，又得花錢了，不過她沒說，這個時候說肯定捱罵。

"爹孃，是真的，可是你們也知道現在中醫是犯忌諱的，所以我住那裡去也好避人耳目。"

唐寶看了一眼不高興的楊紅又說道:"再說了那裡離山近，自己採藥的話藥效好不說還不花錢。"

"你這孩子！你早說我不就同意你去住老房子了！還整什麼分家來嚇娘！娘這就給你把屋子收拾出來。"

王大丫說著就要起身，唐寶趕緊拉住她。

"娘，不著急，人家這幾天沒空，還要幾天才能來呢。"

唐銀山很開心，讓王大丫把他的酒拿出來。王大丫笑罵一句起身去拿。

整個家庭好像撥雲見月，氣氛輕鬆了很多。

只有楊紅心裡還嘀咕，既然都去住老房子了，就順便分一下家唄！可是她不敢說！

"寶，你說的那位我知道，醫術了得，絕對可以治好你的。既然你過段時間才治療，那這幾天你就好好放鬆放鬆。"

唐銀山閉口不提分家的事，好像剛才說分家的不是他一樣。

"正好明天有新知青來，你跟你大哥一起去接，讓你娘給錢自己想吃啥買點啥，就當散散心了。"

"這都入冬了怎麼還有知青來？"王大丫拿著酒回來問道。

"唉誰知道呢，城裡亂的很。"

唐寶想的卻是趁著明天進城去找徐書記通個氣，可別穿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