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雨手裡提熘著一把斧子,面色鐵青。

蘇緹娜則挽著她的胳膊,另一隻手拿著一個臨時搗鼓出來的火把。她半個臉埋在圍巾下,上面的眼睛幽幽的盯著趴在地上的宋文彬。

宋文彬看著兩個女孩,幾乎就要哭出聲。

他從未覺得她們如此可愛過,但這一刻,毫無疑問。這兩個同事化作了天使,有如他在首爾的闌尾一樣,在關鍵的時刻站了出來,拯救了他的職業生涯。

“霍雨...蘇緹娜...”

他感動的眼眶溼潤。

但是霍雨可不在乎宋文彬有多感動。

她拿著斧子,一聲不吭的盯著小床上衣衫不整的拉利莎。

拉利莎看了眼進來的兩個人,又看了看宋文彬,非常澹定的撐手靠在床上,說道:“關門,外面冷...”

霍雨和蘇緹娜不關門,雖然外面很冷,但是比這奇怪的小屋要更讓人安心。

“你們...你們來了...”

宋文彬激動的有些顫抖的站起身。

蘇緹娜面無表情的看著宋文彬,宋文彬從來沒在蘇緹娜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這姑娘要麼大笑要麼就大哭,從來沒有這樣冷冰冰的。

霍雨臉色也不好看,她看著衣衫不整的拉利莎,又看了眼宋文彬胸口解開的幾個釦子,問道:“你知不知道現在在拍節目?”

“我知道啊。”宋文彬說道。

“你知道你還敢亂來?”她硬邦邦問。

“我冤枉啊!”宋文彬舉手大聲說道:“我沒有亂來啊!”

霍雨邁著八字步伐來到他面前,看了看他的眼睛,又看身後坐在床上的拉利莎。她提著把斧子,繞過宋文彬來到拉利莎面前,說道:“你呢,你在做什麼?”

拉利莎不會英語,只是看著她。

蘇緹娜跑來用俄語叉著腰翻譯了一遍,“我姐姐問你在做什麼!?”

拉利莎聞言微笑,她看著蘇緹娜說道:“你男朋友對你很忠誠呢。”

蘇緹娜本來還很生氣,氣勢洶洶的興師問罪。可是女性進化十幾萬年的智慧讓她一瞬間就領會了拉利莎話裡的故事。領會的一刻。她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她微微張開嘴,捂著胸口,不可思議的看著宋文彬,扭扭捏捏。

這倆人說的是俄文,宋文彬和霍雨都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宋文彬有點心虛,雖然他的確沒幹什麼,但是他擔心拉利莎胡言亂語。

霍雨見蘇緹娜莫名其妙臉就紅了,氣勢也消了。不由十分困惑,問道:“這個俄羅斯婊子說了什麼?”

宋文彬一下沒繃住,笑出聲。

但很快就在霍雨的瞪視中止笑。

這時,外面的攝製組也趕來了,他們在小木屋門口架起了器材開始拍攝,有的攝影師甚至直接扛著攝像機進門了。

宋文彬終於鬆了口氣,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他守住了自己的事業,這要是真的越過了雷池,真的就全完了。

蘇緹娜見攝影師來了,趕緊擺擺手,說道:“拉利莎沒做什麼,宋大哥也沒有胡來,只是外面實在太冷了,他們必須要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頓了頓,她假裝很生氣的看著宋文彬,叉腰問道:“說好去買油,油呢!”

宋文彬見蘇緹娜在幫自己解圍,更是大受感動,趕忙解釋道:“柴油被買完了,補給要明天才能送到。”

“所以你就把我們丟在雪地上等死嗎?”

霍雨不依不饒的冷澹問道。

“我.....”宋文彬語氣一窒。

“哎呀宋大哥沒有那麼想啦。”

蘇緹娜趕緊說道:“宋大哥晚上肯定還是要回去的,咱們過來的時候他不是正準備往回趕嗎!”

宋文彬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太懂事了...

怎麼能這麼懂事....

“是的是的,我正是這樣想的。”他說道。

霍雨看著蘇緹娜,眼睛眯了起來。明明之前她們是統一戰線的,怎麼來了木屋裡面突然就變了呢,反而在幫宋文彬這傢伙說話了。

但蘇緹娜好像還很開心的樣子,她看了看宋文彬,又看了眼這個小木屋,蹬蹬蹬跑了出去,跑到了導演的車旁邊,冒著風雪和導演說著什麼。說了一會兒,她又蹬蹬蹬跑了回來,興高采烈的說道:“導演說了,我們在哪裡安營紮寨他不會管的。”

霍雨沒有高興,只是看著拉利莎不吭聲。

宋文彬也不知道霍雨在想什麼,只覺得她拿著把斧子不太好。

見屋裡突然一下來了這麼多人,拉利莎嘆了口氣,從床上站了起來,她撥弄著篝火,從木板下又抽出一張木板,在屋子另一邊鋪了一張簡易的小木床,又從櫃子裡取出一張薄薄的毯子,放在那張小木床上說道:“這個休息站最多容納四個人休息,你們可以留下,但是這些拍攝的人必須離開。”

蘇緹娜幫拉利莎翻譯了一下,聽完翻譯之後,攝影師團隊也非常識趣的退了出去,只留下一個小小的攝影機放在屋子高處。

門關了,風雪消了。

但霍雨還是冷著臉,瞪著拉利莎。

拉利莎卻不想在計較什麼,她心平氣和問霍雨:“你要不要和我睡一起?”

“蘇緹娜,你幫我翻譯翻譯,咱們這位俄羅斯友人在說什麼。”她把友人咬的很死,好像她們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蘇緹娜小聲說:“拉利莎讓你和她一起睡覺呢。”

霍雨抱起胳膊,詫異問道:“我為什麼要和你睡一起啊!?”

拉利莎很驚訝,則指著蘇緹娜和宋文彬說道:“他們不是一對....”

蘇緹娜心臟砰砰亂跳,她怕攝像機把這一幕錄下來之後會被懂俄語的人看出來,便立刻開口打斷了她說道:“霍雨你和她睡床上,我和宋大哥在闆闆上休息就好了。

霍雨:“啊?”

“今天你太幸苦了,都沒有休息。”

蘇緹娜語速極快的說道:“晚上本來就是我值夜,宋大哥上午也休息了,我們晚上辛苦點沒什麼,宋大哥你說對嗎?”

宋文彬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嚴肅道:“是的。”

霍雨思考片刻,又盯著宋文彬看了一會兒。哼了幾聲出來,隨後她噹啷一聲扔掉斧子,快速脫掉外套,往拉利莎床上鑽。拉利莎很友好的挪了挪,還分了一半毯子給她,但她似乎並沒有領情,只是蓋著毯子,背對著拉利莎開始睡覺。

拉利莎對宋文彬眨了眨,攤開手,隨後躺了下去。

小木屋裡站著的人只剩下了宋文彬和蘇緹娜。

宋文彬鬆了口氣,離奇而瘋狂的一天總算是塵埃落定了。

但蘇緹娜卻感到有些難為情,她別過頭去,不願看宋文彬。

她的小動作宋文彬無從察覺,離開中國已經有兩天兩夜了,這還是他第一次離睡覺如此之近,但是他卻並不能睡覺。

湖弄湖弄拉利莎可以,但是反女,他是認真的。

剛才房間裡沒人他都能忍住,別說房裡有攝像頭了,這無疑給他的思想再加一層面具。

他靠在床上,低聲說道:“躺下吧,沒有事的。”

蘇緹娜乖乖的爬到他身邊,躺了下來。

宋文彬坐在床上,儘量給蘇緹娜留下較大的地方,自己則閉目養神。

由於他早上睡過一覺,這時候瞌睡並不強,沒一會兒,他就聽見隔壁床上傳來霍雨和拉利莎均勻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有極低的聲音問道:“你...冷不冷?”

宋文彬微微搖頭。

屋子裡有火堆,他穿著厚厚的衣服,並不冷。

“快點睡...”他輕聲叮囑。

但是蘇緹娜還是將毯子悄悄將毯子分了一部分給宋文彬,宋文彬一動不敢動,任由那個毯子蓋在自己的肚子上。

窗外的風雪愈發激烈,屋子內的柴火噼啪作響。

蘇緹娜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好像睡著了。

宋文彬鬆了口氣。

有些時候,事情發展和變化的速度甚至超過了他的想象,他很慶幸,面對這些旅行中未知的考驗和挑戰,他都堅持了自己的本色,並沒有為之動搖。

然而就在宋文彬以為這一切終於結束的時候,有一根小手指悄無聲息的在毯子下爬了過來,悄悄的搭在了宋文彬的手背上。

宋文彬好像觸電了一樣。

全身石化。

這一下他是真的沒想到。

黑暗中,他看著攝像頭。

攝像頭也看著他。

他很確定,在如此漆黑的夜色中,攝像頭無法拍到他的眼神變化,也不能拍見毯子下的小動作。但是就是這一絲小到不能再小的小動作卻讓宋文彬如遭雷擊。

他呼吸有些發堵,不敢言語。

他餘光看這一旁的蘇緹娜。

蘇緹娜閉著眼睛,側著頭,一動不動。

甚至連呼吸都沒有,死人一樣。

但是宋文彬卻能從那根小指上覺察到少女此刻異常顫慄而活躍的內心。小指緩緩爬行蠕動,從他的手背爬到了他的小拇指上,停了下來。

完了,全完了。

宋文彬心想。

先出狼窩又入狐穴。

這下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見他沒有動彈,也沒有拒絕。

小拇指停了一下,好像在等待什麼,等了足足令人心季的三十秒,它微微彎曲,鑽進了指縫中,動作非常小,非常細微。

沉寂的夜色中。

在僅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情況下。

那根小手指悄悄的勾住了宋文彬的小指頭,好像在進行什麼奇怪的儀式。

儀式漫長而簡短,拉勾後的數秒鐘,蘇緹娜悄無聲息的長長撥出一口氣,身體徹底放鬆下來,心滿意足的沉沉睡去。

而宋文彬卻坐在床上,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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