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你是不是覺得昨晚勝了,就天下無敵了?”

“你最多也就是隻能我們平視,接下來你的日子不會好過的。”

崔振堂壓低聲音,沉聲道。

四周沒人,他聲音又不大,沒外人聽到。

昨晚方源是贏了,博陵崔氏是輸了,但死傷五百對博陵崔氏來說不過是皮毛而已。

接下來博陵崔氏將會正視方源,以家族的戰略去看待方源,而不再是個人之間的恩怨。

“你說得沒錯。”

“我與你們正視,而不是與你正視。”

方源微微一笑道。

崔振堂頓時臉色一沉,冷哼一聲後離開。

方源的笑容慢慢收斂,返回自己的辦公室辦公。

這一下午,方源幾乎沒有怎麼處理過公務,一群下屬到來彙報工作。

整個下午,方源聽得耳朵都生繭,最後終於撐到下班,第一時間拍屁股走人。

方府。

方源回到的時候,天色還早。

杜妙顏在家裡等著方源,夫妻兩人關係很好,如漆似膠。

夜,方源等人用完餐後,杜妙顏的大哥杜構帶來一條不好的訊息。

“妹妹,妹夫,杜荷出事了。”

“他負責的御馬全死了,人已被宗正寺看押著。”

“我延期就職申請遞交到戶部被駁回,我最遲明天就要出發慈州。”

杜構神色凝重說道。

白天的時候,杜荷負責看管的御馬全死了。

杜構得知後,立即向吏部提交延遲就職申請,同時多方瞭解情況。

但是下午的時候,吏部駁回了他的延期申請,並且還得知杜荷現在在宗正寺看押著。

宗正寺那種地方,非皇室成員進到那裡,有沒有證據都會被拷問一番,脫一層皮都是輕的。

“怎麼會發生這樣事?!”

“知道御馬死因嗎?”

杜妙顏臉色一變,沉聲道。

杜荷現在就職尚乘奉御,即是幫皇室看馬的官職。

從五品上,是個閒置,不少權貴都盯著這些位置,是杜如晦生前給杜荷安排的。

而杜構,作為嫡長子,繼承杜如晦國公之後,李世民封他為慈州刺史,這幾天已經是要出發的日子。

“時間太急,我沒有辦法弄清楚。”

“要不是我這邊延期申請被駁回,我也不想來麻煩你們。”

杜構一臉慚愧道。

最近方府發生的事,他沒能幫上忙。

方源和博陵崔氏剛剛正對上,肯定很忙很焦心的。

但吏部駁回了延期就任的申請,他不得不來求助方源和杜妙顏。

“一家人,不麻煩。”

“你延期申請有沒有找過皇帝?”

方源搖搖頭,邀請杜構坐下聊。

他第一時間就想會不會是皇帝對自己不滿,開始針對杜荷。

畢竟才幾匹馬,皇帝用不著讓宗正寺帶走杜荷,罵幾句就差不多得了。

“吏部駁回之後,我就進宮求見皇帝。”

“但宮中的太監說皇帝不在,沒說去哪裡,我見不到。”

杜構嘆息道。

如果能見到皇帝,應該能夠申請延期的。

畢竟家父才剛剛去世,陛下也不是薄情的人,會給自己機會查明的。

但可惜,不知道皇帝去了哪裡,自己又不能違抗吏部的意思,故而今晚來找方源和杜妙顏。

“皇帝不在?!”

方源對於這個回答很驚訝。

皇帝不在皇宮,那能在哪裡?

不過想了想,覺得也正常,以前皇帝還出現過在武陵縣以及遼州好一段時間。

“是啊。”

“我想等皇帝出現,再進宮懇請的。”

“但我又不能確定皇帝什麼時候出現,只能先找你們。”

杜構很無語道。

明明就是皇帝的一句話就能解決。

但現在見不到皇帝,還不知道皇帝去了哪裡。

“找過長孫衝嗎?”

方源微微點頭,隨即問道。

長孫衝是宗正寺少卿,宗正寺的二把手。

杜荷和長孫衝的關係也挺好的,找他應該能瞭解情況。

“找了,不見客。”

杜構臉色有些複雜。

他現在已經是國公之尊,去求見的時候連門都進不了,倍感屈辱。

“不見客?!”

杜妙顏詫異道。

這是什麼情況,竟然還不見客?

杜構嘆息一聲,無奈地點點頭。

“先不管這個,我們進宮看看御馬。”

方源沉吟片刻,沉聲道。

先進宮看看死去的御馬,看看現場情況。

等了解些情況之後,再去找長孫衝問問杜荷的情況。

“好!”

杜構也正有此意。

他也早就想去看看御馬的情況。

但是他和方源不同,他不在皇城裡辦桉。

不在皇城裡辦桉的,進皇城的時候只能直接進皇宮,不能在皇城裡亂逛。

而方源不同,作為戶部侍郎,方源除了不能在私自進入皇宮,大部分地方都是可以去的。

當然,可以去是一回事,會不會被攔住又是另外一回事。

沒多時,方源就以戶部還有工作為由,帶著杜構和杜妙顏以及一個經驗老到的馬伕進入皇城。

皇城很大,但大部分的佈局方源都是知道的,故而沒多時就來到尚乘局門口。

“站住,這裡是尚乘局,無令不得入內!”

守門的是兩名士兵,攔住了方源幾人。

“瞎了嗎?”

“連我都敢攔?!”

杜楚客出現,狠狠將守門計程車兵推開。

在方源決定進城的時候,就提前招呼了杜楚客。

他是左衛中郎將,在皇城有很高的地位,幾乎哪都能去。

有他一同,哪怕是有人攔住方源等人,他也能給方源等人開路。

“屬,屬下眼拙,請將軍恕罪!”

守門的兩名士兵嚇了一跳,沒想到杜楚客突然出現。

夜裡視線不是很明,所以他們沒有注意到方源幾人身後還有杜楚客。

“讓開!”

杜楚客下令道。

“將軍,宗正卿說除了他和陛下,任何人不得入內。”

守門的兩個士兵面帶難色道。

“他是你上級,還是我是你上級?”

杜楚客眉頭一挑,一把抓住一個士兵的衣襟。

“您是,您是。”

士兵連忙讓路,不敢再攔住方源等人。

沒多時,方源幾人就進入尚乘局,到達馬場。

馬場共十二個,其中有六個馬場的三十多匹馬全死了,另外六個馬場的馬卻都還活著。

尚乘奉御有左右兩個官職,應該是一人管理六個馬場,杜荷管理的那六個馬場的馬都死了。

方源幾人認真檢查一番杜荷馬車已經死去的馬,又去檢查一番沒有死去的馬,初步感覺是吃錯東西死的。

但現場已經沒有糧草,所以暫時沒有辦法斷定這些死去的御馬是吃什麼死的。

實際上,就算是知道是吃什麼死的,也沒有辦法幫助杜荷脫罪。

從守門士兵的口中,方源幾人瞭解到,杜荷涉嫌毒死御馬,被宗正寺帶走查詢。

御馬是屬於皇家的事,所以杜荷被宗正寺帶走,而不是被刑部或者大理寺帶走。

“走吧,去找長孫衝。”

方源見看得差不多後,決定離開。

來現場看看,只是為了知道情況,心中有底。

若是想看看現場就能夠幫杜荷洗脫嫌疑,那就大錯特錯。

方源幾人轉移陣地,去長孫府。

“抱歉,我家少爺說不見客。”

守門的護衛再次拒絕求見。

和杜構第一次來請見長孫衝一樣。

“你再通報一聲,就說八方集團老闆要見他。”

方源眉頭皺了皺,讓護衛再次稟報。

長孫衝不見客,讓方源一下子想了很多。

這不是一個好訊號,是杜荷一桉牽扯太多,還是其他原因?

“您稍定。”

守門的護衛不敢阻攔。

這裡每一個人都不是他能夠怠慢的。

沒多時,守門的護衛回來,這次同意了見方源。

沒多時,方源被引進長孫府,在客廳的時候見到長生衝。

“杜荷的事我沒有辦法幫,如果你們是因為這件事來的話可以回去了。”

長孫衝起身,神色平靜說道。

“不用你幫,問你些事而已。”

方源停下,澹然道。

“那就......請坐吧。”

長孫衝張張嘴,邀請方源幾人坐下。

“杜荷是不是被陷害?”

方源坐下後問道。

杜妙顏幾人也跟著坐下,由方源詢問。

“不知道。”

長孫衝搖搖頭道。

“他在宗正寺有沒有被拷問?”

方源繼續問道。

“有。”

長孫衝平靜道。

“你不關照一下他?”

方源眉頭微皺道。

“宗正卿是李神通,陛下的面子都不一定給,我怎敢關照?”

長孫衝搖搖頭道。

“你們不是兄弟嗎?”

方源眉頭皺得更深。

李神通是皇帝的叔叔,資歷很深。

但長孫衝作為宗正寺少卿,關照一下應該沒有問題的。

而且事情本身就不大,皇帝都不一定處置杜荷,宗正寺完全沒有必要拷問杜荷。

最重要的一點是,杜荷是已故杜如晦的兒子,屍骨未寒,朝廷就這樣對待他的兒子嗎?

長孫衝微微低著頭,沒有說話。

“長孫衝,你與杜荷一起長大,看他受難也不關照一下嗎?”

杜妙顏忍不住說道。

不僅是長孫沖和杜荷一起長大,杜妙顏也差不多可以說是和長孫衝一起長大。

彼此之間的感情深厚,不說有難同當,但至少有福同享,如今關照一下杜荷都不行了?

長孫衝還是沒有說話,低著頭不看眾人。

“皇帝知道這件事嗎?”

方源心中嘆息,再次問道。

這個時候,方源想起了那天杜荷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樣子。

也許是杜如晦離開之後,杜家的地位隨之下降,杜荷在長孫衝的地位也急速下降吧。

地位如果不對等,就很難做兄弟和朋友。

就好像方源面對長孫衝或者秦懷玉等人的時候,最多也就是將他們當作是普通朋友而已。

因為彼此之間的地位相差太大,若不是有足夠的利益作為樞紐,交流可能都不會有。

“不清楚。”

長孫衝再次回答。

“我想見杜荷。”

方源沉吟片刻說道。

現在皇帝不知道在哪裡,長孫衝不肯關照杜荷,那就只能先見見杜荷問問了。

“我幫不了你們。”

“宗正卿不允許外人見他。”

長孫衝搖搖頭道。

“我不是外人,我是杜荷的姐夫。”

“妙顏也不是外人,是杜荷的姐姐。”

“還有杜楚客和杜構,不用我說了吧?”

方源眉頭微皺,沉聲道。

“你們走吧,我幫不了你們。”

長孫衝依舊拒絕。

並且向方源幾人下逐客令。

“長孫衝,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你的兄弟在裡面受罪嗎?”

杜妙顏再次開口。

她感覺長孫衝真的變了。

剛才方源提起他和杜荷是兄弟關係的時候,長孫衝沒有回答。

這裡有兩個可能。

一個是長孫衝心中愧疚,不敢承認。

一個是長孫衝的心中已經不將杜荷當作是兄弟。

“請回吧。”

長孫衝起身,再次下逐客令。

“你!”

杜妙顏氣得站起來指著長孫衝。

真沒想到,以前這麼好的朋友,竟然幫都不肯幫。

“長孫衝,開個條件如何?”

方源眯著眼看向長孫衝。

也許,長孫衝真的不將杜荷當作兄弟了。

隨著杜如晦離世後,杜家的地位慢慢下降是在所難免的。

地位不夠了,自然而然也就做不了兄弟,與被之前被處死的蕭銳差不多。

“我要......八方集團半成的分紅!”

長孫衝看向方源,眼睛眯了眯,沉聲道。

“可以,筆墨伺候!”

方源沒有猶豫,直接說道。

八方集團的半成利潤價值很多,但沒辦法了。

宗正寺不是人待的地方,杜荷留在宗正寺太久會受罪。

杜妙顏重新坐下,臉色也慢慢變得平靜。

她沒有再生氣,因為沒有必要了。

長孫衝已經不再將杜荷當作是兄弟,也不再是朋友。

自然,對方源以及自己來說,長孫衝也不再是朋友,只有利益關係。

沒多時,長孫府就備好筆墨紙硯,並且簽上協議,杜妙顏在八方集團的半成分紅劃給了長孫衝。

這是方源要求的,他要對八方集團有足夠的掌控權。

“走吧。”

長孫衝的神色有些歡喜。

但注意到方源幾人在這裡後,又很快恢復平靜。

“請。”

方源幾人起身。

跟在長孫衝的身後前往宗正寺。

沒多時,方源幾人就隨著長孫衝來到宗正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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