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落雲終於站起身。

轉身面對方源的時候,方源看清楚了他。

只見阿史那落雲半邊身子都流血,近乎成為一個血人。

朝方源的方向一步踏出的時候,身體頓時一顫,嘴狂吐鮮血。

“咳,咳,咳......”

阿史那落雲忍不住連連咳嗽。

一口一口鮮血噴出,鮮血徹底打溼了衣服。

胸口的那處傷口也瘋狂湧出鮮血,臉色變得慘白。

最終,阿史那落雲堅持不住,跌坐在地上,盯著方源。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麼阿史那落雲已經殺了方源無數次。

方源齜牙一笑,身體終於恢復了不少力氣,扶著樹木坐起身。

看到一旁的刀,方源緩緩將它拿過,一刀插在地上,站起了身。

阿史那落雲頓時有些慌了。

他掙扎著想要起身,但只要一動胸口就噴血。

而且他的傷勢遠比方源還要重,僅是軍人的體質支撐他重傷的身體。

“出來!”

阿史那落雲喘著氣低喝。

方源身體當即一顫,眼神一沉看向阿史那落雲。

因為他這句話用的是漢語,儘管有些蹩腳,但用的就是漢語。

“出來!”

阿史那落雲再次喊了一聲。

四周依舊是安靜靜的,沒有任何回應。

但片刻之後,山中刷刷刷的聲音響起,不少人衝出。

方源定睛一看,竟然是前不久剿殺的那批山賊,為首的正是山賊頭。

人數不多,約莫一百多人那樣子。

“阿史那將軍,區區一個刺史,竟然將你搞得這麼狼狽,怎麼這麼不小心啊?”

山賊頭似笑非笑說道。

他旁邊有個助手給他翻譯給阿史那落雲。

“狡猾的唐人!”

“若不是你錯誤的情報,本將何至於此?”

阿史那落雲乾咳兩聲,吐了一口血水,冷笑道。

一旁的助手繼續翻譯,以致於方源也知道阿史那落雲的意思。

“我也沒想到,區區遼州刺史,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本還想借你的手順便除掉他,真是大大讓我意外。”

山賊頭深深看方源一眼,眼神有些震驚道。

“給本將找點金瘡藥過來,並準備一匹馬!”

阿史那落雲也是看方源一眼,隨即看向山賊頭說道。

“用不上了。”

山賊頭搖搖頭,向其中一個山賊示意。

收到提示的山賊當即鄭重點頭,向山腳下的阿史那落雲走去。

“你,你要幹什麼?”

阿史那落雲頓時變得有些慌亂。

他想要起身,但真的沒法起身。

眼看著山賊提著刀向他走來,他更加慌亂。

“借你的人頭送給朝廷,討個小官做做。”

山賊頭輕笑道。

朝廷有規定,戰爭時,幫朝廷剿滅敵軍的,哪怕是山賊,也可以得到最高六品的封賞。

阿史那落雲作為騎兵將軍,六品絕對沒問題的,甚至還有可能會破格封賞更高的職位。

此時,山賊已經走到阿史那落雲的跟前,隨時會對阿史那落雲動手。

“你們毗沙門一點信用都沒有,枉我們突厥與你們合作多次!”

“我們突厥一定會將你們毀掉黃河堤壩的事告訴大唐皇帝的!”

阿史那落雲呸的一聲,吐了口血水。

他死死盯著山賊頭,眼神是那麼的可怕。

方源聽到翻譯後,頓時心頭一顫,詫異地看向山賊頭。

他懷疑過東突厥騎兵向遼州殺來,是山賊頭暗中引導。

但沒想到,黃河堤壩決裂一事還和毗沙門有關,還與眼前這個山賊頭有關。

“哈哈哈......”

“你死了,誰又知我是毗沙門的人?”

山賊頭噗呲一聲大笑,向走近阿史那落雲的山賊使眼色。

那名山賊當即出刀,一刀噼在阿史那落雲的脖子上。

阿史那落雲的人頭落地,眼睛睜得奇大,死不瞑目。

“方刺史,真沒想到你這麼厲害。”

“說真的,我已經開始佩服你,不忍心殺你。”

山賊頭僅僅是看阿史那落雲一眼,就轉頭看向方源。

“東突厥騎兵是你引來的?”

方源靠在樹上,虛弱問道。

“是的,本來只是向順手滅掉你,沒想到你這麼讓人意外。”

“不僅組建了騎兵,竟然還能進行反擊,更震驚的是差點就將阿史那落雲斬殺。”

“如果我不出現,阿史那落雲的人頭就是你的了,佩服,真是佩服!”

山賊頭感嘆連連道。

看著方源的眼神也是帶著讚賞。

這麼年輕的一個刺史,竟然差點就殺了一個將軍。

要知道,方源就是一個文官而已,而阿史那落雲是個驍勇善戰的將軍。

兩者之間有著非常大的差距,但卻硬生生被方源拉平,這讓他發自內心佩服方源。

“你為什麼需要他的人頭換朝廷的官?”

方源繼續問道。

“東突厥要敗了,我們毗沙門失去了合作物件。”

“軍師說:利用敵軍的人頭進入朝廷,是最快捷的一個方法。”

“不瞞你說,東突厥騎兵其實是我們毗沙門放進來的,利用河東道諸州消耗他的數量,最後在朝廷援軍到來之前將其斬殺,換去功勞。”

山賊頭嘆聲道。

也許是對方源有些佩服,一時間話說得有點多。

“軍師是誰?!”

方源眉頭微微一皺問道。

看來毗沙門這個組織真的不簡單。

不僅盯上朝廷的職位,還有軍師出謀策劃。

“這個不能說。”

“方刺史,可有什麼遺言?”

山賊頭搖搖頭,略有些惋惜說道。

但方源必須死,否則今日的事就會有人知道。

朝廷的援軍也很快就到,他需要將人頭送上,換取功勞。

“黃河堤壩崩裂,是你們毗沙門暗中作梗?”

方源沉吟片刻,神色凝重問道。

一瞬間,方源似乎想明白了很多。

河南道黃河堤壩決裂,百姓成為難民,流離失所。

因為遼州賑災的原因,流民向遼州城湧來,大量的難民集合在河東道。

然後河東道雲州被破,東突厥騎兵殺來,主要目的就是踐踏那些難民,給朝廷一種沉重的打擊。

若是死那麼多人,朝廷的威望就會一落千丈,會被不少百姓覺得朝廷無能,無法庇護百姓,從而有怨氣。

怨氣達到一定程度,就會動搖國本。

也許......這就是毗沙門的計謀。

想到這裡,方源心中一寒,感覺到毗沙門的恐怖。

當然,這些也許都是湊巧,也許是方源自己亂想。

“額......”

“方刺史,這就是你遺言嗎?”

山賊頭愕然。

正準備親手送方源上路的他微微愣住。

隨即眼神一沉,嗤笑道:“方刺史不會覺得自己還有救吧?”

他雖然沒有提前埋伏在這裡,但是上山的時候大致偵查過,這裡沒有任何埋伏。

“所以到底是不是你們毗沙門所為?”

方源重複問道。

他還是靠在樹上,但臉色卻很蒼白。

渾身的劇痛讓他難以適應,站著都很費力。

“是,但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你收納。”

“聽門內的人說,軍師對你很看重,想要吸收你加入毗沙門。”

“但可惜,你今天就要死了,上路吧。”

山賊頭沉聲道。

說完,向方源走去。

他要親手送方源上路。

“你知道本官為何引阿史那落雲上山嗎?”

方源突然說道。

“難道不是利用地形?”

山賊頭頓時停下腳步,好奇問道。

他盯著方源很久了,從方源帶兵剿滅他的山賊開始,就一直盯著方源。

方源從戰場上將阿史那落雲獨自引出,引進山上,讓他大為佩服。

利用地形,降低騎兵的威力,從而反殺東突厥騎兵將軍。

這個方法很睿智。

就是沒想明白,為何方源的馬並沒有因為山地而使得馬腿受傷。

“是,也不是。”

“主要還是想要引你出來。”

方源笑了笑說道。

話音落下,山中走出兩人。

一個是羅正,一個是周實。

“為了引我出來?”

山賊頭頓時一驚。

謹慎地盯著四周,並讓人去查探四周還有沒有人。

突然出現的羅正和周實讓他感到震驚,擔心還有人埋伏在這裡。

很快,偵查的人回來,沒有發現還有其他人,這讓他感到意外。

“不錯!”

“本官早就察覺到你盯著本官。”

“於是將計就計,將你引出來。”

方源得意笑道。

他的計劃終於還是成功了。

早在剿滅山賊之後,方源就感覺有人盯著他。

讓善於偵查的羅正暗中調查,就發現了山賊頭正在盯著自己。

但是山賊頭不在遼州城之中,沒有辦法將其斬殺,只能想出計策將其吸引出來。

要不然被這麼一個高手盯著,就好比是一條毒蛇在黑暗裡伺機而動,會讓方源感覺很被動,渾身不自在的。

隨後在東突厥騎兵要殺來的時候,羅正依舊發現山賊頭的人還在盯著方源,以致於方源懷疑東突厥騎兵殺向遼州與山賊頭有關。

儘管這個想法很荒謬,但方源卻覺得有聯絡,故而在和李丹秋等人制定的計劃當中,就包含了將山賊頭引出來的這麼一個環節。

最後吸引阿史那落雲衝出戰場,其實就是執行計劃中的這一環。

至於最終出現在山上,則是考慮到藉助山脈更容易殺阿史那落雲和引出山賊頭。

“厲害,厲害!”

“方刺史,我越來越佩服你了!”

“只是你們區區三人,就想要拿下我嗎?”

山賊頭感嘆道。

看向方源的眼睛都是亮的。

他崇拜強者,武力和計謀的強者都算。

方源不僅發現了自己,還利用這次戰爭吸引自己出來,真的很佩服。

以自己作為誘餌,真狠,真英雄!

“你看看你腳下的是什麼?”

方源笑了笑說道。

山賊頭微微一笑,不疑有炸。

他低頭,就看到一個長得像老鼠的木機器向他慢慢爬來。

老鼠的尾巴有點怪,比成年人的大拇指還要大一圈,尾巴正被點燃著。

“機械鼠?”

“墨家研究研究造的嗎?”

山賊頭詫異道。

他盯著方源的那段時間,同樣打聽過方源。

方源收留了一些墨家子弟,成立了一個叫墨家研究院的機構。

聽說水泥、馬桶等等東西都是墨家研究院造出來的,挺神奇的一個組織。

“不錯,造工還行吧。”

方源笑了笑說道。

不遠處的周實正在釋放帶來的機械鼠。

向在場的山賊們爬去,很快就爬到了他們的身邊。

“這東西有什麼用?”

山賊頭笑了笑說道。

感覺這個機械鼠還挺可愛的。

不會是想以這個機械鼠來抵擋自己吧?

山賊頭心中一笑,伸手就準備將機械鼠拿來。

但突然間,他心中一凌,有股巨大的危機從心底湧出。

“小心!”

山賊頭當即大喝。

勐然遠離機械鼠。

“砰!”

“砰!”

“砰!”

機械鼠突然爆炸。

巨大的爆炸聲震動山脈。

山賊頭遠離不及時,被爆炸波及飛出去。

其他的山賊更是沒有反應及時,被爆炸傷害到。

頓時間,山賊們慘叫連連,更有悽慘的,腿都被炸斷。

一時間,這片山脈滿滿的火藥味,以及連綿不斷的慘叫聲。

羅正在場外看著這一幕,嘴巴長大能容下鹹鴨蛋,不敢置信看著這一幕。

那些機械鼠都是些什麼東西?

不僅能爆炸,還炸傷了一百多人?

“咳,咳,咳......怎麼會?!”

山賊頭從地上爬起來。

但此時的他已經是鮮血淋淋。

一條手臂被炸斷,半邊臉也被炸燬。

他剛剛站起身,就忍不住口吐鮮血。

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出現問題,重傷垂危。

他不敢相信,剛才的機械鼠為何會爆炸?

而且威力為何會這麼大?

再看看其他同伴,好多都比他慘的。

全都躺在地上慘叫呻吟,沒一個能站起來的。

“沒想到吧...咳咳咳......”

方源被火藥味嗆得不行。

他不在炸藥爆炸的中心,沒有受到傷害。

不過火藥味和爆炸的巨響卻讓他難受,身骨再次遭到震動。

“那些機械鼠是什麼?!”

山賊頭還在咳血。

人已經站立不穩,跪倒在地上。

他剛才儘管已經察覺到機械鼠的危害。

但靠太近了,離開得太慢,正中受到爆炸的危害。

“機械鼠只是承載器,真正爆炸的是炸藥。”

方源呵呵笑道。

為了將山賊頭引出來,方源遲遲不動用鉅子他們研究出來的炸藥。

山賊頭是個高手,他若是知道炸藥的威力,必定無法將他引出來。

若是無法引出,往後他都躲在暗黑中,隨時可能會被他刺殺。

被這麼一個高手盯上是很可怕的事情,危險性很大的。

總不能說時時刻刻都讓薛博武守在身邊吧?

“炸藥,炸藥,炸藥......”

“真是物如其名,當真是厲害!”

山賊頭喃喃炸藥之名。

他再次掙扎起身,想要逃離這裡。

他是個高手,對身體瞭解比普通人還要深。

儘管體內多處地方出血,但還有可能有救。

只是他人都還沒有站起來,羅正就殺到,刀子架在他脖子上。

而周實,則是快步走到方源的身邊,將方源扶著,擔憂地看著方源。

“這位小兄弟,跟隨這樣的刺史不值得的。”

“你看他有這麼厲害的武器,卻不用在戰場上,只為引我出來,其心之黑,不知道追隨。”

“放了我,我給你更寬廣的舞臺!”

山賊頭臉色難看。

但看到羅正的臉色震驚和複雜的時候,諄諄誘導道。

羅正的身體當即狠狠一顫,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複雜。

是的,他也在想,為什麼這麼厲害的武器方源不用在戰場上?

戰場上那麼多同伴在奮勇殺敵,而方源卻有這麼厲害的武器不用。

是因為什麼?

是因為什麼?

“你想想,你的同伴一個個被殺,城門也被破了,城中百姓一個個被殺。”

“而你效忠的人卻隱藏這麼強大武器沒有用,坐視著他們被殺,這樣的人值得你追隨?”

“放了我,我給你更寬廣的舞臺!”

山賊頭繼續說道。

若是羅正放過他,他覺得自己能逃走。

以他的觀察,方源已經無力一戰,方源旁邊的那人不會武功。

羅正的神色更加慘然,握刀的手微微顫抖著,下意識看向遠處的方源。

“羅正,你有疑問?”

方源面無表情說道。

在周實的攙扶下,向山賊頭走去。

“屬...屬下沒有!”

羅正神色一慌,連忙擺正神色。

他很多疑問,很多為什麼,但最終都沒有問。

若不是方源,他現在也只是個普通的州吏而已。

準確來說,若不是方源,他現在連州吏也不是。

因為方源,他現在不僅是州吏,而且還是隊長,有實權。

“覺悟不錯。”

“斷了他逃跑的能力,再將那些山賊的逃跑能力也斷掉。”

方源微微點頭,算是讚許道。

“是!”

羅正當即應是。

沉吟片刻,一刀砍在山賊頭的腿上。

“淦你大爺的!”

山賊頭啊的一聲慘叫,頓時倒在地上。

羅正向方源行禮,向那些痛苦呻吟中的山賊走去。

沒多時,那些倒地沒死的山賊一個個發出慘叫,被羅正斷了腳跟。

“周實,將我放下。”

“去割下阿史那落雲的人頭,帶去戰場!”

方源繼續命令道。

“是!”

周實張張嘴,臉色微微一白。

但還是聽方源的話,將方源放下離開,並留下些炸藥。

很快,周實斬下阿史那落雲的頭顱,上馬離開。

羅正完成任務迴歸,守護在方源的身後。

“羅正,你好奇本官為何不在戰場上使用炸藥嗎?”

方源看向遠方戰場,突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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