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束觀去車站送別了榮苗。

榮苗回荊城去了,這是年前就決定好的事情,榮家產業內遷的事情,還是需要榮苗在申城主持大局。

不過這件事情也不會持續太久了,大概再過半年左右,榮家沿海的重要產業,應該就能全部搬到內陸去了。

而到了那時候,就要看大華和旭日國之間的戰爭形勢,是榮苗回來申城,還是榮家暫時全部搬到荊城去。

不過不管是哪種情況,束觀和榮苗應該不會再經常離別了。

本來榮苗是準備過了元宵就走的,但是榮端甫卻讓她多留了兩天,和束觀多聚聚,直到十八這一天才出發。

一起出發的還有四叔榮端明,他也要回渝城去了,至於他那批幫蜀洲某位大軍閥代買的軍火,在申城市長吳錫城的授意下,也已經順利地運往了蜀洲。

這一日的上午,束觀和榮端甫張若蘭夫婦,還有榮耀榮威兄弟,一起來到了車站,將榮端明和榮苗兩人送上了西去的列車。

榮苗上車之前,束觀抱了抱她,微笑著說道:

“下次見面,我們結婚吧!”

他的這句話,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所以大家都聽到了。

榮苗瞬間淚流滿面,用力地點了點頭。

張若蘭同樣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狠狠地掐著丈夫的胳膊,她這些天一直在責怪榮端甫,為什麼要把這些家族重任壓到女兒的肩膀上。

一直抱著哥哥榮耀的榮威,陡然羞慚滿面,接著眼眶有些泛紅。

為什麼家裡要把這種重任壓在姐姐的身上?

就是因為他這個兒子不爭氣啊!

“爸,以後我不玩了。”

然後榮威嚅嚅地輕聲說了一句。

榮端甫盯了他一眼,沉聲說道:

“明天開始跟我去公司上班。”

“那我和誰玩?”

榮耀還有些懵懂,摟著弟弟的脖子,失望地問道。

“你跟我玩。”

束觀笑眯眯摸了摸他的腦袋。

榮耀也要開始修行了。

……

送完榮苗,束觀先是回了一趟走馬館。

除了年三十晚上回來過一趟外,這段時間他都住在榮氏莊園中,現在已經是正月十八了,走馬館也要開張了。

而當束觀剛剛走進多倫巷口的時候,巷子裡面迎面走來了一名老者。

老者七十來歲年紀,滿頭銀髮,精神看去卻極為矍鑠,穿著長衫,一手拖著一個藤箱,一隻手拄著一根黑色的柺杖。

束觀看了那老者一眼,正覺這老者明明不是多倫巷的居民,但卻有有些眼熟時,那老者卻是看到他之後,當先欣喜地道:

“束先生,您終於回來了,這兩天我來找過你好幾次了,您卻是一直不在。”

束觀“啊”了一聲,倒也也馬上想起了這老者是誰了。

當初在列車上遇到過的那個老人。

這老者好像有什麼事情要找自己幫忙,然後自己給他留了一個走馬館的地址,沒想到他倒是真找上門來了。

“老先生,我們回館裡說。”

束觀微笑著說了一句,領著那老者回到了走馬館內。

走馬館的大門倒是開著,畢竟如今除了韓彪之外,還有汪氏父女也住在這裡,不過他們應該也只當這老者是普通上門求卦的客人,就算老者來了好幾次,也不會特意到榮氏莊園通知自己。

而剛走進走馬館門口的時候,束觀差點都認不出這是自己的走馬館了。

因為一樓的廳房內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禮品,他走進去都要側著身子擠進去才行。

束觀倒是知道這些禮品是從哪裡來的,都是那些來他這裡算過命看過相的達官貴人們送的。

比如杜文強,年初二的時候就來這裡想要給他拜年,不過束觀卻是住在榮氏莊園中,然後韓彪幫杜文強將電話打到了榮家,當時束觀表示心領了,不必麻煩再跑過了,杜文強在電話中只能遺憾地說留下了一點禮物後就回去了。

只是束觀沒想到杜文強口中的“一點”禮物,居然快把的屋子都填滿了而已。

好不容易擠了進去,在長桌前坐下,束觀笑著也請那老者坐下。

老者坐到了他的對面,將將那個很有些年代感的滕箱和柺杖放到了一旁。

束觀不免好奇地看了那滕箱一眼。

上次在火車站見到這老者的時候,對方也是提著這麼一個藤箱,不過當時老者剛從火車上下來,提著行李自然很正常,但是此刻出來辦事,卻何必還提這麼一個箱子過來。

要知道這個藤箱可不小,先不說裡面裝了什麼東西,光是提著就很麻煩。

難道是裡面裝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重要到需要這老者寸步不離?

束觀隨意地閃過了這麼一個念頭,同時一邊燒水泡茶,一邊笑著問了老者一句道:

“老先生,怎麼稱呼?”

“老夫紀泉順,來自蜀洲昌縣。”

“老先生,在下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

接著束觀又問了一句。

老者看著他,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道:

“束先生,你真的是一位修行者嗎?”

這個問題上次在火車站的時候,老者就已經問過束觀了。

束觀當時並沒有直接回答,但是給老者的態度卻算是預設了。

而此時老者卻是又問了一遍,看來束觀到底是不是修行者,對他真的很重要。

束觀還是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伸出一隻手,按在了桌邊的茶壺上。

茶壺才剛剛放上爐子,水起碼還要五六分鐘才能燒開。

只是當此刻束觀的手掌按上茶壺的時候,茶壺的壺口處卻立刻冒出了一縷縷的水蒸氣,同時茶壺裡響起了開水沸騰的聲音。

束觀拎起茶壺,泡了一杯茶,放到了那老者的身前,笑了笑道:

“老先生,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束觀依然沒有承認自己是修行者,但他剛才的所為,卻比任何言語都要更有說服力。

老者剛才看著那神奇的一幕,先是眼中射出了不可思議的光芒,接著神情轉為了狂喜之色。

下一刻,他拿起了放在腳邊的那個看去很有些年代感的古舊藤箱,放到了長桌之上,然後迫不及待地開啟了。

當藤箱被開啟的那一瞬間,束觀猛然怔了一下。

他已經想過這藤箱中裝的,應該是一些對這老者非常重要的事物,束觀甚至想過這藤箱中是不是裝著滿滿一箱黃金,這老者才會這麼寸步不離地提著。

雖然那樣一箱黃金會非常重,但這位老者本身是武術高手,而且曾經達到過凡人體魄巔峰的那種武術高手,雖然現在年紀大了,氣血有所衰弱,但是麼一箱黃金還是沒問題的。

但是束觀絕沒想到,藤箱裡面裝著的是這樣一件東西。

藤箱裡面裝的,赫然竟是一塊木炭。

那是一塊方方正正,形狀極為規整的木炭,木炭的長寬高都在一米左右,將整個藤箱塞的滿滿當當的。

這是一塊很巨大的木炭,至少對於木炭這種東西來說可以用“巨大”兩個字來形容了。

很少有木炭會燒成這麼大,這麼方整,你很難想象這塊木炭到底該怎麼使用,除非將它敲碎。

只是除了巨大之外,這塊木炭卻再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只是很普通的一塊大木炭而已,束觀看了一眼旁邊爐子中的碳火,沒發現任何區別。

但是那老者似乎對這塊木炭無比重視,因為在那藤箱之內,鋪著厚厚的紫色錦緞,似乎是當心路途上不小心磕到這快木炭一般。

問題是裡面鋪著的那塊錦緞,價值恐怕都足夠買上一大車木炭了吧。

“束先生,請問您能不能在這塊木炭上,注入一點你們修行者的那種……靈力。”

然後,束觀就聽到這位名為紀泉順的老者說了這麼一句話。

束觀再次怔了一下,不僅是因為這老者說出了“靈力”這兩個字,更是因為老者這個奇怪至極的要求。

要自己把靈力注入那塊木炭中?

真是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要求。

“請問紀老先生,你可以先告訴我理由嗎?”

然後束觀問了這麼一句。

紀泉順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古怪的神情,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般,他搖了搖頭道:

“束先生,你能不能不要問我原因……”

他拿出了一張銀票,放在了束觀的面前。

“只要束先生能幫我這個忙,這張銀票是我給束先生的報酬。”

束觀看了一眼那張銀票的面額。

一萬。

這位紀泉順倒是大手筆,夜和自己原先觀察,這老者絕不是什麼普通人,否則又怎麼可能隨手就拿出這麼一筆鉅款。

只是這一萬銀元在如今的束觀眼中,真的不算什麼了,而且就算這紀泉順給他在多的錢,在沒有知道原因之前,束觀也不可能這麼隨便將自己靈力注入這塊看似普通的木炭中。

“束先生,能不能不要問我原因。”

紀泉順哀求般說道,他又拿出了一張銀票,放在了束觀的面前。

同樣是一萬面額。

“……不管束先生要多少報酬,老夫都願意給,只請束先生能幫老夫這個忙!”

“紀老先生,抱歉,這不是錢的問題……”

束觀嘆了口氣,正準備跟他解釋一下,在不明究竟的情況下,修行者隨便將自己的靈力注入一樣物品中,若是那物品有什麼異常,很可能對修行者會產生反噬。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卻響起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束先生,您可終於回來了,杜某來給束先生拜個晚年!”

然後杜文強也從快要把門口都堵住的禮品堆裡擠了進來,身後則是跟著小箭。

“杜爺,新年好。”

束觀抬頭對杜文強笑了一下道,接著又看了小箭一眼。

唔……已經引氣成功了,所以小箭也算是一名正式的修行者了。

當初和榮端甫在光明大戲院重逢的那一次,束觀展露了一些修行者的能力,而在小箭的請求下,他並沒有消除下小箭的記憶。

因為小箭也確實是有修行天賦的人。

後來束觀就一直讓小箭跟著韓彪修行,如今四個多月過去,小箭倒是引氣成功了。

至於這種修行天賦,應該算是相當不錯了,大致和七仙盟的普通弟子差不多。

不過以後小箭倒是不結合跟在杜文強的身邊了,一個修行者保鏢,很容易會引來其他修行者的關注。

而這時候杜文強也看到了束觀的走馬館中有客人,他打量了那坐在束觀對面的老者一眼,眼中閃過了一絲好奇之色,似乎也看出這位老者有些不凡。

接著杜文強站到了一旁,似是準備等這位老者離開之後再跟束觀說話。

此時那紀泉順從椅子站了起來,朝著束觀拱手,神情悽然地道:

“束先生,老夫紀泉順此生從未求過人,此時真是所求無門,還請束先生能施以援手,等老夫找到犬子之後,願意為束先生做牛做馬,以償大恩。”

束觀揚了揚眉,正準備說話,沒想到身邊的杜文強卻是先身軀微微一震,臉上現出一縷訝色,接著上前一步抱拳對那老者沉聲問道:

“閣下可是蜀洲炭幫幫主紀老爺子?”

紀泉順看了杜文強一眼,點了點頭道:

“正是鄙人,不知這位是……”

杜文強聞言神情變得更客氣了一些,又拱了拱手:

“原來真是紀老爺子,在下青幫杜文強,杜某人久聞老爺子的大名,沒想到今日會在束先生這裡得見。”

“原來是杜文強杜爺,老夫也是久聞杜爺之名,這次來申城本來也想拜會一下杜爺,只是老夫一直有要事纏身,卻是一直無暇去府上拜會。”

紀泉順同樣似乎因在這裡遇見杜文強頗為驚訝。

接著杜文強連忙給束觀介紹了一下這位紀泉順的身份。

這位一看就氣勢不凡的老者,原來是大華江湖上很有名的一位幫會人物,是蜀洲炭幫的幫主。

至於什麼是炭幫,杜文強也為束觀解釋了一下。

大華的幫會,一般而言都是一種相同職業的人組成的一種組織,比如像青幫,最初的成員基本上都是碼頭上的苦力,當然現在的青幫構成人員已經涉及三教九流了,但是大部分的幫會基本上不會像青幫這樣蛻變地厲害。

而蜀洲之地多山,林木茂密,所以從事燒炭這個行業的人特別多,特別是在昌縣一帶,山林中所生長的一種麻慄木,木質緊密、結實,樹幹又不是太粗,不能作為木材之用,所以是燒炭的好材料,麻慄木燒成的木炭,質輕,耐燃,是上佳品質的木炭,這裡所產的木炭,可以說是行銷整個大華。

而炭幫就是這些燒炭人組織的一個幫會,他們幫眾數量極多,在蜀洲是僅次於袍哥會的第二大幫會。

而炭幫的這一任幫主,也就是此時他們面前的這位老者紀泉順,在江湖上是一位名聲極佳的大豪,為人仗義,對手下幫眾也極為照顧,但凡幫眾中有誰家遇到困難,總是自解私囊個傾力相助。

而在山中砍木燒炭,是一件危險性極高的工作,時有人會發生意外,而如果有幫眾重傷殘疾甚或死亡,紀泉順也是規定幫中要將幫眾及家屬照料終生。

這是很少有幫會願意這麼做的事情。

所以紀泉順此人在江湖上的地位聲望都極高,關於這一點,從杜文強此時面對那紀泉順時,臉上客氣敬重的神情就可以看出來。

杜文強介紹完了,然後他沒有再多說什麼,並沒有開口請束觀出手幫一下紀泉順。

杜文強是一個很有分寸感的的人,要不要幫,全由束觀決定,他絕不會越俎代庖多嘴一句。

只是杜文強看著束觀的目光,隱隱間卻也是有想要束觀出手幫一下的意思的。

束觀平靜地望著紀泉順,淡淡地說了一句道:

“我需要知道原因。”

如果這老者不肯說,那他還是不會出手,這是原則問題,不是隨便可以賣杜文強面子的事情。

“紀老爺子,即使你有什麼難言之隱,也請告訴束先生,杜某人敢以青幫的名聲擔保,只要你說出來,束先生絕對會出手相助。”

杜文強連忙在邊上勸了一句。

紀泉順的臉上露出了異常猶豫糾結的神情,良久之後,他深深嘆了口氣,澀聲說道:

“這塊木炭之中,住著我們炭幫的炭神,但只有修行者的靈力,才能將他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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