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桃源來大江上的鐘聲第一百五十章蜻蜓與木門“麻子,過了今天你就六歲了,你想要爺爺送你什麼東西。”

“隨便吧……爺爺你送的我都喜歡。”

“那爺爺給你做只竹蜻蜓吧。”

“好咧。”

五歲生日之時,老瘸子送他這隻竹蜻蜓時的場景,束觀依然歷歷在目。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下午。

對了,束觀的生日是在春天,在桃花開的時候。

老瘸子是在一個桃花剛剛吐出新芽的日子裡,將束觀從溪中抱回家的。

……

老瘸子開始給束觀做竹蜻蜓。

束觀則是搬了一條板凳,坐在旁邊看著爺爺給自己做竹蜻蜓,內心無聊到死,眼中卻是閃爍著期待而興奮的光芒。

他知道這樣的表情會讓老瘸子很高興。

竹蜻蜓,是一種很平常很普通很常見的玩具,用一片厚竹片,兩頭削成對應的斜面,中間鑽個小孔,裝上一根細細的竹柄,然後用手掌夾住竹柄,快速一搓,再雙手一鬆,竹蜻蜓就飛向了天空。

桃源村的每個小孩,都會有一個自己的竹蜻蜓,當竹蜻蜓飛起的時候,他們會開心興奮的大喊大叫,誰能把竹蜻蜓搓飛地更高,飛的更久,那麼誰就是孩子群中的老大。

只是竹蜻蜓飛得再高,終究也飛不過桃源村四周的山崖,所以等稍微大一些之後,桃源村的孩子就再也不會玩竹蜻蜓了。

不過束觀五歲生日那天,老瘸子給束觀做的竹蜻蜓卻有些不一樣。

他是真的用竹子做了一隻蜻蜓。

將竹子削成細細的篾條,然後在老瘸子的手指間神奇地變成了蜻蜓的身軀,翅膀,腦袋。

老瘸子的手指其實又粗又短,指肚上長滿了老繭,但是當蔑條在他的手指間翻飛的時候,卻又是那麼地靈巧。

當時的束觀心中很是感嘆了一句:拖拉機的外形,超跑的核心,形容的就是老瘸子這樣的人吧。

老瘸子甚至那了一把小刀,把竹蜻蜓的複眼都雕刻地就像真的一般。

“麻子,你知不知道,蜻蜓是咱們谷裡面眼睛最多的東西咧。”

那一天下午,老瘸子一邊雕刻著蜻蜓的眼睛,一邊跟束觀說了這麼一句話。

這句話讓束觀愕然了許久。

他當然知道蜻蜓是世界上眼睛最多的生物,沒有之一。

至少在他穿越來的那個世界是這樣的,束觀記得他在一本自然雜誌上看到過,蜻蜓一共有萬隻複眼。

但是一個閉塞山村的老農,怎麼可能會這件事情,這絕不是用人的眼睛可以觀察出來的結果。

那時候束觀對老瘸子的神奇瞭解地還是不夠深,所以老瘸子的那句話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至於老瘸子緊接著說的另外一句話,當時束觀倒是沒怎麼在意。

“一個東西眼睛長得多了,那麼它看到的東西總會看的更真一些,說不定還能看到一眼我們人看不見的東西咧。”

老瘸子笑眯眯地將做好的竹蜻蜓塞到了束觀的小手中。

這句話,就純粹像是一個山村老農的隨口臆測了,至少當時束觀是這麼覺得的。

而老瘸子做的竹蜻蜓,也讓束觀在王大虎,張丫蛋那些人面前很是風光了幾天,老瘸子做的竹蜻蜓,不但模樣像一隻真的蜻蜓,飛得也像一隻真的蜻蜓一樣,又快又高又穩。

不過那隻竹蜻蜓同樣飛不出桃源谷四周的懸崖,所以在王大虎、張丫蛋他們面前顯擺了兩天之後,束觀就再也沒有玩過那隻竹蜻蜓了。

一次都沒有。

……

今天,在時隔多年之後,竹蜻蜓再次在他眼前飛了起來。

不過這一次,束觀並沒有搓動插在竹蜻蜓肚子的竹竿,竹蜻蜓是自己飛過來的。

四片被削地極薄的竹片做的翅膀,在空中急速地顫動,發出輕微的嗡嗡聲。

翅膀也是竹蜻蜓自己扇動起來的,所以它能夠控制自己飛行的方向,隨著竹片翅膀在空氣中不停調整著角度,它圍著那幅更始帝的肖像畫,不停時上時下,時左時右地旋飛著。

束觀張大了嘴巴,恍惚了那麼一下。

過往的歲月在他腦中一閃而過。

然後束觀又是極度詫異了那麼一下。

當然,也只有那麼一下下而已。

因為他現在早已經知道,老瘸子送他的那些生日禮物,每一件都有著隱藏的神秘力量,只是以往他找不到解開這些神秘力量的辦法而已。

每一件禮物,都是在某種特別的狀況下展現它們得神秘力量的。

束觀還沒有找到其中的規律。

就像此刻他在上一秒還根本想不到那隻竹蜻蜓會自己飛起來。

這或許他剛才詫異了麼一下下的真正原因。

現在,好像又要有一件禮物要在自己眼前展露它的神秘之力了。

那麼這隻五歲生日之時老瘸子送給自己的竹蜻蜓,為什麼要在此時“甦醒”,它又擁有什麼樣神秘的力量呢?

束觀的雙眼緊緊地盯著在那幅金絲帛畫前面旋飛的竹蜻蜓。

然後在幾秒鐘之後,他再度慢慢長大嘴巴。

這一次,束觀是真正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和詫異。

因為隨著竹蜻蜓的旋飛,金絲帛畫上的更始帝的畫像,竟然慢慢開始消失了。

這一幕景象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竹蜻蜓變成了一塊橡皮,將一張紙上原來畫的東西在慢慢地擦去。

束觀甚至注意到,竹蜻蜓頭部頂端的那兩隻眼睛,當年老瘸子用一柄小刀一點點雕刻出來的,像是複眼般的那些切面,全部似乎在快速地轉動著,隱隱間有一縷縷淡黃色的光芒從那些複眼中射了出來,射在了金絲帛畫上。

而那些淡黃色光芒照耀到的地方,原先的更始帝的肖像畫就開始慢慢消失了。

只是更始帝的肖像畫消失了,那幅金絲帛畫上卻並非變得一片空白。

而是有另外一幅畫,在金絲帛畫上慢慢展露。

就像這幅金絲帛畫上,原先有兩幅畫,一幅畫蓋在另外一幅畫的上面,現在在竹蜻蜓複眼中射出的那些淡黃色光芒照射下,上面更始帝的肖像畫消失了,卻是露出了下面那幅畫的真容。

那幅畫,是一扇門。

……又是一扇門……

在看到那幅畫的真容的那一瞬間,束觀先是莫名地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因為前段時間,他同樣遇到了一扇很神秘的門,就是榮氏莊園地底下那扇奇妙的石門。

當然,此刻出現在金絲帛畫上的並不是一扇石門,而是一扇金色的厚重的木門。

金色木門上畫著祥雲,畫著日月,畫著龍鳳。

祥雲為底,日月當空,龍鳳伴於左右。

說不出的莊嚴肅穆,堂皇高渺。

金色的木門發散著金色的光芒。

不是畫出來的金色光芒,而是真正的金色光芒!

當著扇金色木門完全展露之後,竹蜻蜓終於停止了扇動翅膀,它在空中一個轉身,緩緩朝束觀飄飛而來,落在了束觀的肩膀上。

這一刻,竹蜻蜓彷彿又變成了那個普通的小孩玩具。

束觀將那隻竹蜻蜓從肩膀上取下,捏在了手掌間,心中忽有所動。

他又想起了老瘸子將這隻竹蜻蜓交給他時說過的那句話。

“一個東西眼睛長得多了,那麼它看到的東西總會看的更真一些,說不定還能看到一眼我們人看不見的東西咧。”

現在竹蜻蜓就讓他看見了真實。

這扇木門,隱藏在更始帝的肖像畫下,隱藏了五千年,或許今天是第一次被褪去上面那層遮掩了真實的面紗。

那麼,這幅金絲帛畫上,為什麼會有這樣一扇門呢?

門,總是意味著通往另外的一個地方。

但是首先你能要推得開那一扇門。

像榮氏莊園到底下的那扇石門,束觀就沒有能夠推開,所以他不知道那扇石門是通往什麼樣的一個世界。

那麼現在的這扇木門呢?

這扇木門能被推開嗎?

束觀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起了另一條胳膊,緩緩伸向了金絲帛畫中的那扇金色木門。

一幅畫中的門口,能夠被推開嗎?

這似乎是一件很荒謬的事情。

但是束觀此刻心中卻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那就是這扇門就是用來推開的。

他的手掌按在了金絲帛畫上,按在了那扇發著金光的木門上,微微用了點力。

然後畫中的木門,緩緩地開啟了。

木門的後面,是一條長長的金磚臺階。

跟更始帝寢宮中地面上一模一樣的金磚。

臺階無比漫長,不知通往何方。

至少站在畫外的束觀,無法看到畫內的臺階通向什麼地方。

但是束觀確很清楚這條臺階通向什麼地方。

它必然是通向鐘山之下的那座地宮。

因為在木門被推開的一瞬間,他清晰地感覺到了整條鐘山地脈的風水之氣,都是從這扇木門內湧出來的。

而那些從寢殿外流淌進來的地脈之氣,卻又全部消失在了木門之內。

這裡就是鐘山地脈之氣的起點,也是鐘山地脈之氣的終點。

這裡就是那個迴圈的首尾相接之處。

這裡就是地宮的入口!

果然和束觀原來預料的一樣,那地宮入口不是一個普通意義上的入口。

只是他也沒有想到,這地宮的入口居然會以這樣奇妙的一種方式存在著,居然是藏在一幅看去毫無異常的古畫中。

這就是當初那個天庭的手段嗎?

此時的他在境界上依然是元嬰境的大能,在風水堪輿術上的修為,除了經驗之外,也絕不會比當初走馬門的門主明謹安差。

但是如果沒有老瘸子留給自己的竹蜻蜓,束觀知道自己今天根本無法找到這地宮的入口。

恐怕就算是真正的仙人站在這裡,也很難察覺此處真正的玄機吧!

而能夠讓束觀都感受到震撼衝擊的如此奇妙地地宮入口,對於此時站在束觀身後的那三個普通人來說,更是像已經被嚇傻了一般。

當束觀皮箱中那隻竹蜻蜓自己飛起來的時候,錢靜安,賴聲教授,二公子三個人就已經張口結舌的呆立在了那裡。

接著他們看見更始帝的肖像畫消失了,畫中神奇地出現了一扇門。

最神奇的是,畫中的門居然被那個名叫束行雲的算命先生推開了。

這是完全打破他們常識的事情。

就算是賴聲教授這位資深的考古學家,探險家,此時也是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般的表情。

他這一生探險的經歷無比地豐富,也親眼目睹過一些很奇妙古怪的事情,但無論哪一次經歷,都比不上今天這一幕讓他覺得神奇。

“束先生,這扇門……這扇門……你是怎麼開啟的?”

賴聲教授是三個人中最先回過神來的,他顫抖著聲音問了這麼一句。

束觀轉過身來,看著身後的三個人臉上的表情,眼中閃過了一縷遺憾而抱歉之色。

他沒有回答賴聲教授的問題。

因為要回答賴聲教授的問題,就必須要向他解釋清楚這個世界的真實本質。

三張黃色的符紙自束觀的手指間飛出,分別貼上了錢靜安,賴聲教授,二公子三人的胸口處。

三個人同時身軀軟軟地倒了下去。

這件事情,已經不適合再讓這三個普通人參與了。

而且誰知道那個地宮之中,到底有什麼東西,會遇到什麼危險,束觀也不會讓這三個普通人跟隨自己進入地宮之中。

特別是錢靜安,如果出點什麼意外,自己可沒辦法跟錢夫人交待。

然後束觀將被他貼了安神符的三人,抱到了那張寬大的龍床上放好,接著他又拿出了三張忘神符。

不是五師兄畫的那種普通的忘神符,而是善已觀前代修行者留下來的那種品階更高的忘神符。

這種忘神符,可以自由控制被貼符人需要遺忘的記憶的時間長短。

束觀選擇讓三人忘掉他們進入這個寢殿之後發生的事情的記憶。

如果讓他們忘到一整天的記憶的話,到時候很難跟他們解釋他們會什麼在總統先生官邸中。

然後束觀又走出更始帝寢宮之外,將那個一直等候在寢宮大門外的陳主任一把拉了進來,在陳主任莫名其妙而又驚慌的注視下,束觀也給他貼上了安神符和忘神符。

因為束觀不知道自己進去那地宮的話,會在裡面呆多長的時間,萬一這陳主任進來見到裡面的異常情況就不好了。

然後束觀關上了寢宮的大門,揮了揮手,大門外的銅鎖就自行鎖上了。

這樣如果外面經過的人,也想不到更始帝寢宮內會有人了。

做完這一切準備之後,束觀再次來到了裡面寢殿那幅金絲帛畫之前。

看著那扇幽深莫測的木門,束觀沉默了十來秒的時間。

然後他下定了決心,還是要進去看一看。

畢竟這個地宮跟神猴軍有關,也就是跟大師兄有關,他要進去一探究竟。

看看這個天庭幫更始帝建立的,又或者可能更始帝幫天庭建立的地宮中,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那句“受命於天,永鎮妖猴”,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束觀蓋上了皮箱,不過他並沒有將竹蜻蜓放回皮箱中,而是捏在了手中,然後拎起皮箱,一躍而起,朝著金絲帛畫中的木門後的臺階躍去。

下一刻,束觀的身影出現在了金絲帛畫之中,他踏在了臺階之上,朝著前方走去。

木門在他身後緩緩閉攏。

金絲帛畫之上,又出現了更始帝的肖像。

更始帝端坐在龍椅之上,面相威嚴,雙目微微上抬,似乎正注視著天空,神情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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