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似的櫻花簌簌落下,飄落在少女的髮梢間,肩膀上,讓少女的容顏看起來更顯嬌麗。

至於櫻花突然無風而落的原因,是因為她剛才的那句話說出之後,櫻花樹上那個身穿豔麗狩衣,雌雄難辨之人,驀然張開了手中摺扇。

竹扇張開,櫻花盡落。

只留一株光禿禿的花樹,佇立在仲春的夜晚中。

當櫻花盡落的時候,池子中的幾尾紅鯉,也突然從池水中躍了出來,只是它們再也沒能落回水中。

因為假山上那個氣勢如山的男子,這是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如劍般銳利明亮的眼睛。

而在他睜眼的瞬間,躍出水面的幾條金鯉,像是落進了一張看不見卻無比鋒利的漁網之中,悄無聲息地被切割成了無數碎塊。

血水如細雨般灑落,將池水染成了如櫻花般的澹紅。

而在屋簷之下,那個一直隱隱約約存在的身影,也變得清晰起立。

那是一個很高很瘦的人,全身都籠罩在黑衣之中,頭上也帶著黑色的頭罩,只有一雙澹灰色的眼眸露在外面。

那是一雙冰冷的,不帶絲毫情緒的,死氣沉沉的眼睛。

只是這黑衣人的身影,只是出現了短短的半秒之間,然後再次變為了那種隱約朦朧的狀態。

但是能讓他的身影,從那種虛莫測的狀態中脫身而出,已經說明剛才他的心神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三大元嬰強者,同時各自心神失守,洩露了稍許氣息。

而讓他們心神失守的原因,就是少女的那句話。

“三日之後,帝國將出兵大華!”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自三百年之前,見識了西大陸那些強國鉅艦大炮的威力之後,就開始銳意革新,拋棄大華天朝那一套落伍的治國方略,全面開始像西大陸學習的旭日國,上至天皇,下至平民,無人不渴望著有朝一日,能夠取代大華,成為東大陸這片土地上的主人。

而這種野望的萌芽,或許可以更往前推四千年之久。

四千年前,天庭時代的末期,反出天庭,不願再受天庭管束的皇大御神,自創了神道修煉之法,旭日國的修行者,此後再不修天庭的道術仙法,自那時開始,野心的種子就已經在旭日國的國土上種下了。

而這種野心的勃發,則是在數十年前那場和大華國的海戰之後,再也不可遏制。

那場海戰,他們贏了盆滿缽滿。

大華輸了,輸得差點傾家蕩產。

這也讓旭日國看到了真正掀翻大華這個龐然大物的希望。

而幾十年前的那場海戰,只是他們對大華的試探。

這一次的出兵,將是不死不休的決戰!

所以就算是他們這些早已超凡脫俗的神道教“神人”,也是難以壓制心中的激盪。

櫻花樹下,煮了許久的茶,終於開了。

少女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了潔白如玉的纖手之間。

“諸君都應該知道,在世俗世界層面,如今的大華民國的國力軍力,早已不是我們帝國的對手。”

“如果全面開戰,我們旭日國軍隊的戰鬥力,足以在三個月內徹底擊敗大華軍隊。”

“帝國軍部的那些人,如今全都堅信這一點。”

“但是在坐的諸君都知道,這其實是不可能辦到的,因為大華有那個氣運大陣的護佑……”

說到這裡的時候,少女微微頓了一下。

很多年前,為了探聽這個氣運大陣的具體秘密,帝國的修行者,不僅僅包括她們黑龍會的人,付出了極為巨大的犧牲和代價。

在稍微恍了下神之後,少女開始繼續說話。

“因為大華有這個氣運之陣的存在,要征服大華,絕不是光看軍力國力的簡單對比就能得出結果的。”

“比如這荊城,有龜蛇之陣在,帝國軍隊就算能夠突破,恐怕也要付出無比慘重的代價。”

“而且就算佔領了大華全境,這些氣運之地沒有被破壞的話,我們依然有被趕出大華的可能。”

“所以要徹底征服大華,讓帝國成為東大陸的主人,首先要做的就是徹底破壞這個分佈在大華各處的氣運大陣。”

“按照我們黑龍會對這個氣運大陣目前所掌握的情報資訊,整個氣運大陣遊九處氣運之地組成,而要徹底破壞這個氣運大陣,至少要破壞掉其中五處氣運之地。”

“東北關外之地,太白山的那處氣運之地,如今已經被我們提前破壞了,所以這次帝國首先選擇進攻的目標,就是大華的關外三洲。”

“而按照帝國軍部制定的征服大華的方略,在攻佔關外三洲之後,會用幾年的時間消化三洲的資源,然後再兵分兩路,一路自北向南進攻,另一路則由海路進攻申城,金陵,再沿大江直入大華腹地。”

“大華的疆域實在太大了,只有先把他們分割為南北兩地,讓南方之地的資源無法支援北方的戰場,才能減輕帝國的壓力。”

“而在這條大江所經之地,就有三處大華的氣運之地。”

“一處金陵,一處荊城,一處渝城。”

“只有將這三處地方的氣運之陣盡數毀掉,我們帝國軍隊才能實現將大華一分為二的戰略目標。”

“攻城略地,乃是帝國軍隊的責任,但是與大華爭奪氣運,則需要我們這些超凡之人去完成。”

少女一口飲盡了杯中清茶。

跪坐在門口處的中田剛夫,臉上再次露出了激昂之色。

在這個庭院中,只有他是凡人,但是在接觸過帝國的“神人”之後,他無比清楚,與大華之間的戰爭,能不能取得最終的勝利,完成帝國數千年來無數英傑先輩的夙願,最終看的還是兩國“神人”之間的較量。

然後中田剛夫深深的俯下身子,對著庭院中的其他幾人重重叩首。

拜託了,諸神!

為了帝國的國運,為了**的國人!

“可惜的是,雖然在世俗層面,帝國的實力早已遠遠凌駕於大華之上,但是在超凡世界中,我們卻還是遠遠不比上大華。”

“光是一個七仙盟,修仙者的數量就已經遠超我們帝國。”

“如果他們不是愚蠢地自限於天規,我們根本不敢奢望能夠踏上陸地。”

“而這一次,也是我們皇大御神在取得了西大陸那幾位‘神’的支援之後,才有資格同大華開戰,只是所有的行動依然要在暗中進行。”

“就像這一次荊城攻略行動,不但要異常小心謹慎,而且必須要在帝國出兵之前完成,否則一旦兩國爆發戰爭,我們要再行動就沒有這麼方便了,甚至想要再進入荊城都很困難。”

少女一邊說著,一邊再次翻開了面前那本厚厚的紙冊,翻開了第一頁。

紙冊之上記載了她謀劃的這次荊城行動的所有細節。

這是讓她很驕傲的一次行動,所以少女很願意跟其他人分享這次行動的經過。

“要破壞荊城的氣運之陣,最重要的就是殺死鎮守此陣的那兩個大妖。”

“按照此前我們獲得的關於這個氣運之地的情報,那兩個大妖,都是真正的仙境。”

“皇大御神自然不可能親在來這裡出手,這一段時間,我們的御神,將會和西大陸的幾位‘神’聯手,將七仙的注意力,從大陸上引開。”

“御神的三位侍神也無法來大華,否則必然會引起七仙盟的警覺。”

“幸好我們現在擁有了弒神炸藥這種超越時代的炸藥,而現在的仙境也沒有萬年之前的仙境那般強大了。”

“御神曾經親自測試過這種炸藥的威力,確定只要萬公斤之上的弒神炸藥,就足以殺死如今的仙境了。”

“只是殺死那兩個大妖的辦法有了,但是如何把這些炸藥送進龜蛇二山之中,卻是一個大麻煩。”

“七仙盟的善已觀和嶽瀾書院就在龜蛇二山之上,在正常情況下,我們要瞞過他們把那麼多的炸藥埋進兩山之中,是絕對無法辦到的。”

“所以必須要把他們的注意力都引開,特別是善已觀和嶽瀾書院兩家的注意力。”

少女緩緩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凝視著紙冊第一頁上寫的第一行字: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這是大華古代兵法中非常有名且重要的一個準則。

當然這句話對於如今的戰爭也同樣無比重要。

不管是那個時代,準確的情報總是一切行動成功的基石。

少女笑了一下,然後開始繼續講述。

“要對付七仙盟,自然要先知道他們在幹什麼。”

“所以到了荊城之後,我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想辦法先把一些東西分別送進了七仙盟的那幾個宗門之內,比如送進善已觀的,是一個瓶子。那個瓶子加上那幾個專門培養用來竊聽窺探的式神,能讓我知道在善已觀內發生的所有事情。”

“呵呵,那件東西可是我們皇室的珍藏,以前只有獲准組建幕府的將軍,才有資格從天皇手中獲賜呢。”

“當然,龜元寺和嶽瀾書院中,我也都送進去了差不多同樣的東西。”

“所以七仙盟的一舉一動,都完全無法再瞞過我了。”

“接下來,就要想辦法去引開七仙盟的注意力了,而且必須用一些看似順理成章,不會惹人懷疑的辦法。”

“我做的第二件事情,是偽裝身份進入樂奼女門,這是在帝國的時候,就已經挑選好用來吸引嶽瀾書院注意力的棋子。”

“因為我們皇室,很多年前曾經收留過一位從大華逃亡而來的奼女,所以知道奼女門和書院之間的恩怨,也知道該怎麼找到如今只能隱瞞身份藏身的奼女。”

“我選擇了其中一個奼女,變幻形貌成為她的侍女,然後引誘挑動她來荊城找嶽瀾書院復仇。”

“而為了讓她不那麼輕易被嶽瀾書院抓到,能夠拖住嶽瀾書院弟子更多的時間,我特意一直留在她的身邊,幫她躲避嶽瀾書院的追蹤。”

“那一段時間,嶽瀾書院的弟子幾乎都在外面尋找她的蹤跡,書院內幾乎沒有人了,自然也沒有人注意到,我們控制的採石場,已經在蛇山中挖出了許多的地道。”

“在這段時間中,卻也發生了一些意外,就是原先會里潛伏在荊城的一支行動大隊,擅自行動,企圖伏擊善已觀的人,差點暴露了我們在這裡的實力。”

“不過這件事情也有一個不錯的後果,那就是善已觀和歸元寺的注意力也都吸引了一段時間。”

“至於如何完全吸引善已觀的注意力,在來荊城之前,我並沒有想到特別好的辦法,直到我將那個瓶子送進了善已觀中,才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誰能想到,善已觀的觀主李至霞,居然早已經走火入魔了,每天晚上在自己的密室中哀嚎翻滾,這一切都被我派進去的式神看在了眼中。”

“李至霞原來就是那個神秘的‘燕子’。”

“不過這個秘密,我會在最關鍵的時刻,才會揭露給七仙盟的其他兩個宗門。”

“而在這次荊城行動中,還有一個最大的障礙,那就是寄身在善已觀中的那位猴王。”

“呂端陽將那個差點顛覆了天庭的猴王,藏在自己門下的一座道觀中,就算是在大華修行界中,也是一個幾無人知的驚天秘密,不過我們的皇大御神卻是恰好知道這個秘密。”

“因為皇大御神和那位猴王,曾經是非常好的朋友,也是一起對抗天庭的戰友……”

說到這裡的時候,少女突然停了下來,微微側頭,露出了凝神傾聽的神情。

接著她從櫻花已經落盡的櫻花樹下站了起來,對其他人做了一個稍待的手勢,然後走進了庭院內的某個房間中。

這裡是她的臥室。

臥室內的佈置極為簡潔,沒有她這種年紀的女孩本來應該喜歡的裝飾之物。

上次束觀偷偷潛入這個臥室中的時候,也曾經訝異於這個臥室過於簡單的風格。

只不過比束觀上次潛入的時候,這個臥室之中,多了一件東西。

那是一個青瓷抱月瓶,除了瓶身之上沒有那副畫之外,這個青瓷抱月瓶,和束觀從大鴻米鋪中帶回善已觀的那個瓶子一模一樣。

這本來就是一對瓶子!

一對可以聲息互通的瓶子。

少女走到了那個青瓷抱月瓶之前,附身側耳傾聽了一下。

然後她的神情變得薄怒。

“居然敢洩露秘密,該死!”

她冷冷地說了這麼一句,心念微動之間,此時善已觀內那個正在被束觀逼問的白衣女子,瞬間灰飛煙滅。

少女這才澹澹笑了一下。

不過到了此刻,被他知道一些事情,也已經無礙大局了。

“喂!”

青瓷抱月瓶中,傳出了這樣一道帶著試探還有疑惑的聲音。

少女拿起了青瓷抱月瓶,咯咯笑著對著瓶口回應道:

“你好,束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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