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鳳祥接到訊息後就惴惴不安,他從未想過自己的身份在佛門眼中無所遁形,於是馬不停蹄的從洛陽趕到長安,直到現在方才終於有空回顧這些事情,愈發覺得不可思議。

魔門自上一任邪帝向雨田之後再無可以統攝兩派六道的實權人物,祝玉妍、石之軒也只是和幾個親近一些的門派結成聯盟,並不能左右他人決策。

而文搏這邪帝卻是實打實的狠角色,至少以榮鳳祥的視角來看,除了魔相宗,其餘七個門派全都徹底被文搏掌控,就連他這個主要管理財政的分支別傳也不得不來拜山頭。

到了長安之後所見景象更是令榮鳳祥心驚不已,斷了手臂的左遊仙、畫地為牢的席應,這些與他齊名的魔門高手現在落魄得都快被人遺忘,純粹是看文搏心情不錯才沒有直接殺死。

至於門派傳承和他們所掌握本就不多的渠道與產業只能在活下去的威脅中盡數交付給文搏,而陰癸派也為了表現出對於投降者的寬容並未處置掉這些人。

這些現實給了榮鳳祥一些安慰,讓他知道自己即使交出自己控制的產業也不會因為沒有利用價值而被殺掉。

但是作為執掌財源多年的實權人物,榮鳳祥自然不樂意變成陰癸派豢養的一塊招牌,而是希望能夠在新的魔門中獲得權威。

因此榮鳳祥保持著對於文搏的忌憚與提防,又試圖展現自己的價值,於是便有了今次的會晤。

西寄園中,榮鳳祥謹慎的坐著三分之一個胡床,保持身體略微前傾的恭敬姿態,本就保養得很好的容貌在拜會新一代邪帝前更是多加修飾,讓他本有些瘦的臉看上去不那麼突兀。

加之身高不矮,神情嚴肅,的確給人一種冷靜自若、舉止大方的第一感覺。

此時榮鳳祥目光銳利卻不敢直視對面的男子,眼觀鼻,鼻觀心,用一張大嘴沉聲說道:“洛陽商會會長、真傳派分支老君觀傳人闢塵拜見邪帝!”

而他對面之人頗為不合時宜的在這炎熱的夏日身著一身澹紅色大漆皮鎧,上頭繁複的花紋一看便是開皇年間重臣大將方能使用。以榮鳳祥作為洛陽商會會長多年的眼光,一眼看出這套甲胃像極了楊素年老之時閱兵所穿,令他愈發確信對方開啟了楊公寶庫的傳聞。

“榮會長客氣,今日請你來並非是以魔門邪帝的身份與老君觀傳人相會,而是文某以個人身份,如一個掮客和會長談談商業。”身著皮鎧之人自然就是文搏,他整個人頗為慵懶的依靠著胡床,顯得和一個世家公子一般沒有半點武藝在身,根本不在乎佛門所下戰書,隨手將來自了空的信件拋擲一旁,甚至笑道:“了空和尚好大的威風,文某就在這兒,恭候大駕。”

不經意間流露的風采,不是殺伐果斷之人絕不會有這樣的氣度,對於佛門蔑視更令榮鳳祥頭皮發麻,意識到自己極有可能繼續掌握洛陽商會,開始思考自己若是能回到長安,該如何應付佛門。

而且榮鳳祥聽見文搏話語之後絲毫不敢怠慢,也不認為對方是和他開玩笑,只是認為文搏在考驗他對於洛陽商會的掌握。

這恰好正中榮鳳祥命門,他的底線是繼續控制洛陽商會,這樣可以繼續安享富貴又控制了陰癸派近半財源,身份重要同時還比較安全。

所以聽得文搏談及商業,榮鳳祥當即振作起來,認真說道:“邪帝若有問詢,在下知無不言。”

“好,榮會長快言快語,文某也不廢話。不知洛陽商會近些年與飛馬牧場、東溟派是否有貿易關係。”文搏見到榮鳳祥願意配合,便說出心中疑問。

榮鳳祥抿緊大嘴,默默盤算片刻,給出答覆,“飛馬牧場與洛陽商會並無直接貿易往來,因為牧場大多數時候都是以戰馬以物易物,換取軍備財貨。而這戰馬極為搶手,在下即使背靠陰癸派也難以插手戰馬交易。至於東溟派倒是多有往來,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是用洛陽商會的名義幫、幫那位東溟夫人兜售兵甲。”

單美仙雖沒有得到祝玉妍承認身份,可是她的來歷瞞不過榮鳳祥這等和陰癸派關係密切的老人,只是這會兒文搏當道,她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單美仙,於是以東溟夫人相稱。

文搏自不在意單美仙身份,他與單婉晶關係莫逆,殺了邊不負令東溟派對他感激不已。而且文搏掌控陰癸派,為東溟派提供庇護,自然能夠影響東溟派的貿易關係。

而文搏既然決心不親自下場逐鹿天下,那麼控制兵馬供給就理所當然的需要藉助東溟派這個最大的武器裝備提供商,和飛馬牧場這個最大的戰馬供應商。

“我已修書兩封,榮會長回到洛陽之後便派人送信給飛馬牧場與東溟派,與他們商議貿易往來諸事,從今往後,這兩家的戰馬、兵甲供給都必須經過魔門才能出手。”文搏直接說出決斷,沒有絲毫可以商量的餘地,立刻讓榮鳳祥有些為難。

因為這事情不是說他們作為供應商就能一言九鼎,而是為了平衡各家勢力,哪怕雙方並不和睦,飛馬牧場、東溟派也得交易一定數額當做保護費,否則就像飛馬牧場那樣,因為跟天蓮宗、陰癸派關係不睦經常遭受四大寇襲擊。

至於東溟派賣的兵甲更是敏感物資,各家逐鹿天下的群雄暗中都與他們有聯絡。如今文搏要做壟斷生意,說賣給誰就賣給誰,哪怕東溟派和飛馬牧場沒有意見,那些買家得知後形成的阻力可想而知。

榮鳳祥生怕文搏新官上任三把火,太過莽撞弄得四面皆敵,連忙細細分說其中關要,以免讓文搏覺得他辦事不力。

哪想文搏眼露奇光,臉上浮現出玩味神色,雖未有舉動可是原本如常人一般的氣機在榮鳳祥感應中忽的拔升如山嶽,令榮鳳祥背後寒毛直豎暗呼不妙。

“正是要讓那些人知道誰才是能左右天下局勢的勢力,榮會長莫要擔心,不論哪家不服,報上文某名號便是,改日必定造訪。”文搏這話聽在榮鳳祥耳中就未免有些大言慚慚,光是宋閥、李閥就多有仰仗東溟派、飛馬牧場的兵甲馬匹,若是他們原定的交易額得不到滿足,那是真的會用武力給他來個泰山壓頂的。

然而文搏早有所料,笑著拍打榮鳳祥肩膀道:“莫要擔憂,等過些時日就都會安分下來,你只管聯絡兩家,把訊息傳下去,自然無虞。”

隨後文搏再無多話,起身頭也不回的離去,留下憂心忡忡的榮鳳祥在盤桓幾日後終於離開長安,急著回到洛陽整頓商會、聯絡東溟派與飛馬牧場,還得小心的對佛門賠不是。

結果一切似乎順利過頭,東溟派和飛馬牧場全無二話,佛門負責接待的四大金剛之首不嗔和尚也只是沉默片刻後表示知道了,顯然真是起了前往長安降妖伏魔的打算。

且不說榮鳳祥何等膽戰心驚,佛門的打算也沒瞞著別人,誰都知道只等四大聖僧齊聚,將會在了空禪主主持下親自前往長安,與如今聲勢正盛的邪帝必有一戰。

除了江湖諸事,如今已是大業十三年八月,這一年已過了大半,發生的大事目不暇接,就連邪帝重現一統魔門這等武林中人為之側目的訊息在這些天下亂局中都顯得不那麼顯眼。

先是瓦崗寨的蒲山公李密在擊敗張須陀收服其手下將領後迫不及待建立了蒲山公營,在瓦崗寨中自立門戶,與大龍頭翟讓勢成水火。

終於在六七月間雙方發生衝突,翟讓忍辱負重推舉李密為寨主,上尊號魏公,改稱魏公元年。

一時間李密風頭無兩,親率大軍兵逼東都洛陽,連戰連捷兵鋒直抵洛陽城下,王世充等不來援軍只得親率手下江淮勁卒迎戰李密。雙方在洛口對陣,兩軍前後交戰一百多次,還不分勝負。

王世充本想借助獨孤閥勢力向魔門求助,哪想到楊廣派人到部隊任命王世充為將軍,催促打敗李密。王世充不得已,也是自己想豪賭一番,親自帶領部隊渡過洛水跟李密作戰。

不料中了沉落雁埋伏,此戰大敗,逃跑過程中光是在洛水中淹死就超過一萬人,一時間哀鴻遍野,倉促敗退洛陽靠著城高池堅方才倖免於難。

李密本想趁此機會一舉攻下洛陽,結果翟讓極為抗拒此事發生,不願讓自家部曲承受攻城的傷亡,雙方爭執不下間李密竟然直接火併了翟讓,一場混亂變為清洗,就連大將徐世績都身受重傷,最後以翟讓部曲大部分投降免於一死,翟讓名號徹底消失作為結束。

而這樣的結果雖然確立了李密在瓦崗軍中說一不二的地位,可是翟讓的死無疑埋下了巨大的不安定因素。原本翟讓部曲雖然大多數投降李密,但是肉眼可見的兵無戰心,於是李密並未繼續攻打洛陽轉而佔據不遠處西北角金鏞城。

王世充以為有機可乘率兵奇襲,又遭逢大敗,導致剛重新季節的兵力損失慘重、元氣大傷。李密得以恢復士氣,也不願在洛陽糾纏,雙方就此罷手退去。

此番鏖戰牽扯了中原所有人的目光,卻不能影響華夏各地揭竿而起的義軍層出不窮。

如薛舉、蕭銑、竇建德、梁師都等人甚至直接登基稱帝或是割據一方,讓本就危如累卵的大隋江山開始了覆滅的倒計時。

卻有一個本應該在大業十三年舉起勤王旗號加緊起兵進度的勢力卻莫名其妙的銷聲匿跡,不但沒有順應天下大勢,甚至多次上表江都請求平亂。

“大好長安,竟無力取之,真為岳丈大人遺憾。”一名華劍麗服,氣派高雅的年輕男子騎著雄健駿馬抬頭望向那高如峭壁的長安城池,不由感慨萬分。

“柴兄,慎言。”與他同行的女子面色不佳卻也掩蓋不住風神高雅,一身色彩澹麗的華服,身材窈窕動人,哪怕說教也令人無法挑剔其風姿氣度。而任誰也想不到,她正是與柴紹定親的李淵第三女李秀寧。

他們來到長安的原因也很簡單,正如之前所說,天下義軍四起,卻有一個勢力沒有按照原本軌跡趁勢起兵,那就是如今正在太原的李閥。

閥主李淵早就不是什麼隋室忠臣,他原本既定的起兵計劃早已緊鑼密鼓的籌備了數年,只要一旦發動就是立即兵入長安控制關中。

結果就在他籌備的關鍵時刻,出了一點兒小問題,那就是大肆擴軍後兵械甲胃不夠,還被人送了一封密信到江都楊廣手中,詳細記在了他這些年招兵買馬的經歷。

究其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文搏成為邪帝后以江湖中人的名義寫了封信,直言受到嶽山傳承,對於嶽山的小弟李淵頗有好感,希望他親自或者派出繼承人來長安一晤,好讓魔門繼續替天選帝。

這等荒謬言語顯然不可能被李淵接受,但是出於對這位新任邪帝的尊敬還是派出女婿柴紹與女兒領數百家將前往長安談判,於是便有了李秀寧與柴紹來到長安之事。

李淵此番舉動既是表現誠意也是向江湖中人示威顯示勢力,還存著聯絡慈航靜齋的心思,畢竟李淵知道慈航靜齋頗為看好李世民。

可是事情實際上的發展卻有些不盡如人意,比如柴紹發出如此感慨,便是覺得此行分外艱難。

因為在他們進入長安之前,柴紹便先去拜訪慈航靜齋,誰知山門閉塞無從得見,只有知客的比丘尼充滿歉意的告訴他們齋主梵清惠為了尋找本代傳人師妃暄不得不親自出山,以至於慈航靜齋無從待客。

這種事情對於慈航靜齋而言數百年似乎都很少出現,李秀寧當時就覺得一定是有什麼事情失去控制,一路打聽卻得到一個匪夷所思的訊息,那就是關中民間皆說師妃暄乃是魔門妖女,當地的關中劍派、隴西派、京兆聯好手甚至直言看到過師妃暄以無上魔功肆虐江湖。

本就一頭霧水的柴紹愈發覺得他的岳父李淵可能失算了,當他望見巍峨的長安城牆,方才有感而發。

李秀寧心中有事,也不願逗留,並且擔憂他們一行人都是矯健雄壯的行伍之人,進入長安可能會受到阻攔。

哪想根本無人阻攔,入城時雖有檢查、通報,可是城門戍卒竟然連賄賂都不收,簡直不似大隋官兵。

而進入城內之後更是一派詭異氣象。

不是長安有多麼混亂,而是長安的秩序好得令人感到不真實。

所謂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絕非虛言,晚上宵禁也徹底廢黜,各路商賈往來絡繹不絕,據老資歷的家將所說猶如當年開皇盛世。

一問方知邪帝如今掌控長安後並未接手防務兵馬,只是定下江湖規矩,有紛爭打鬥需由聖門高手調解,不成之後再上擂臺比武決出高下或生死,若有人隨意出手傷人那就是死路一條。

至於其他細枝末節之事魔門並不在意,可是由於魔門出手狠辣而且不講情面,連帶著其他秩序也大為好轉,城狐社鼠、地痞流氓在這等高壓之下哪敢放肆?

因此魔門雖然表面上雖未掌控長安,實則一舉一動有著巨大影響力,原因也很簡單,他們有著高效的行動力與強大的暴力作為保障,所謂長安城中本地勢力、幫派根本掀不起絲毫浪花,京兆聯、關中劍派、隴西派頭一個就去西寄園給邪帝拜了山門,刻意約束手下,巴不得趁早示好分一杯羹。

結果也顯而易見,原來經營了多年關係,跟當地幫派關係密切的李閥進入長安後居然無人理會,明明四處都能遇見暗中窺探的眼線,可這些人對於李秀寧、柴紹視而不見,彷彿他們就是死人一般。

這樣的場景令年輕高傲的柴紹不滿之意愈顯,卻又不好自降身份與那些低賤之人糾纏,只好將一腔怒火藏在心中,直到他們一行人來到獨孤閥西寄園門前。

西寄園作為獨孤閥在長安的居所,李閥中人自然不陌生,自北周就是將門世家的柴家更是與獨孤閥關係不錯,如今舊地重臨卻沒有絲毫熟悉之感,因為西寄園蕭瑟寂寥彷彿無人看顧,獨孤閥往年賓客如雲的景象也化作往日雲煙。

“西寄園怎的凋零至此?莫非魔門並未佔據此地?”柴紹難免疑惑,轉頭詢問負責情報的家將。

那家將本是信心滿滿做足功課,這會兒也有些拿不準主意,於是抱拳行禮道:“柴公子稍待,某先進去打探一二。”

說罷策馬揚鞭,竟要長驅直入西寄園中以作查探。

馬蹄聲陣陣飛揚,就在雄健的戰馬即將踏入西寄園門簾之際,柴紹忽覺警鈴大作,正要高呼小心,卻已經遲了。

沖天的血光激揚而起,人頭、馬頭同時落地,方才見一道劍光收斂,如萬丈紅塵滾落人間,並且伴隨著一聲清越如黃鸝的嘆息。

“秀寧妹妹好久不見,怎的如此莽撞?豈不知入廟拜佛得三拜九叩,縱馬強闖,這可入不得山門呀。”身著錦袍武士服,手扶腰間四尺長劍的絕美女子不知何時從大門後的影壁處走出,語調英氣不失溫柔,顯然是李秀寧舊識,唯獨話中一位,分外迫人。

何況家將驟然身死早已引起數百同伴同仇敵愾之心,一時間人仰馬嘶,只等李秀寧一聲號令便要蕩平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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