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畢,雙方氣勢積累至頂點,再無多話可言,便動手了。

石之軒全身衣衫拂動,拳掌在身前彷彿化作無邊虛影令人目不暇接,詭異非常,下一刻他的拳影忽的出現在文搏面前,隔著石桌一拳轟至。

如此關鍵的一戰唯一的旁觀者侯希白感到石之軒此拳充天塞地,首當其衝的文搏更是腦海中警鈴大作,生出即使脅生雙翼還是避無可避之感。

毫無疑問石之軒動了殺意,全力出手,此拳著實威不可擋,卻是不能不擋。

隨著石之軒一拳轟出,四周的空氣似乎一下子被他驚天動地、彷如破開九重天,或是說從十八層地獄攻來的一拳吸個一滴不剩。侯希白旁觀之際覺得文搏整個人在石之軒此拳之下都變得虛虛蕩蕩,根本無處著力,駭然之下侯希白不敢再以氣機輕易感應兩人交鋒,因為稍有牽扯極有可能被洩露的餘波所傷,令他難過至極點。

侯希白卻不知道,文搏與石之軒如今武學造詣絕非常人可以理解,看似驚天動地的氣勁交鋒實則沒有絲毫分散,全都被彼此完全的凝聚一線,宛如兩軍交戰,都是極為老練的統帥,從一開始就選擇了集中精銳兵力發動最殘酷的廝殺。

所以文搏的反應也理所當然,剎那間,他的心神晉入莫名境界,催動逐漸熟練的魔種令無有遺漏的體內真氣自然而生,四指並起,以掌為槍霍然刺出。

文搏整個人彷彿惡獸躍淵般隔著石桌朝石之軒撲去,渾身充滿來自魔種的爆炸性力量凝練至極的撞上了石之軒轟來的拳峰。

“鏗!”拳掌交鋒發出了沉悶的鐵石之聲,一瞬間兩道積蓄至巔峰的氣勁如最精銳的兩支軍隊在開闊的平原中發動了最勐烈的廝殺,於是他們絲毫不洩的氣勁也終於在劇烈的交鋒中流散開來。

燈火,瞬間熄滅,徒留夜明珠昏暗的光與爆發的氣流在石室中流轉。

這種超凡脫俗的功法完全超乎侯希白想象,當燈火熄滅的剎那,他立刻意識到這是絕佳的機會,不論何等高手都會在失去視線的時候產生略微的遲滯,這種來自本能的反應在沒有預料之時難以防備,或許下一個瞬間就會分出勝負。

然而侯希白顯然低估了交手的兩人,文搏與石之軒的氣機早已牢牢鎖定彼此,哪怕視線全無都不會影響到他們分毫。但兩人依然默契的在同一刻爆發出極強的攻勢,卻又同樣的沒有取得任何領先。

“轟!”拳掌交擊聲炸響。

在黑暗的石室中,好似有火花四濺,勁氣爆響,看得侯希白目眩神迷,大感刺激痛快。

他看出石之軒在之前地面上的交手時並未出全力,稍有不敵立刻退走。卻也想不到石之軒底蘊如此深厚,面對文搏催發魔種後匪夷所思的技藝竟能當庭抗禮,毫不落下風。

然而等到侯希白略微適應夜明珠昏暗的光線,更令他目不暇接的一個場面出現了。

在座兩人從始至終都沒離開自己的石椅,可是石之軒前後左右都出現了數個身影同時出手。

“幻魔身法?”侯希白心中默唸,正是文搏在之前以一敵三時利用絕佳身法表現出的場面,當時趙德言、左遊仙與石之軒一人敵住數個文搏“分身”攻擊才勉力過關,此時卻是石之軒一人之力獨擋文搏“圍攻”,也不知要如何對敵。

可文搏沒有絲毫放鬆,他以魔種催動身法超出了人類動態視力極限,每次出手都依仗一心多用的本領施展出不同招數,既是融會貫通自身技藝,也是試圖用各種截然相反的招數逼迫石之軒露出破綻。

在侯希白看來,文搏如同那些沙場上十蕩十決的勐將,率領著精銳計程車卒輪番朝著敵軍營盤發動悍不畏死的攻擊。

但是石之軒每次都能險之又險的擋住文搏招式,守得密不透風然後每次還擊力量都在逐漸增加。

這是不死印法的極致,將敵人傳來的真氣化為己用然後如數奉還,乃是最不懼群戰的功法在石之軒使來果然不同凡響,明明就坐立於石椅之上,遊刃有餘好似運籌帷幄的軍師祭酒,對著地圖揮斥方遒。

直至此時,兩人風格的迥異也逐漸浮現,可是兩人間對轟的勢頭還在增長,絲毫沒有因為風格差異而決出勝負,看得侯希白膽戰心驚,不知道這樣的攻勢還有維繫多久。

“邪王若是隻有如此應對,那文某就不客氣了。”直到文搏忽然朗聲大笑,在侯希白都以為他們會打到天荒地老的一刻忽的氣勢暴漲,那種佛門堂皇端正以勢壓人的感覺與魔門詭譎莫測的邪異感同時浮現,掌刀結成金剛印,竟是隨著他的話語暗中施展九字真言咒印,以驅魔辟邪的“兵”字訣剋制石之軒。

極度的暗黑,夜明珠本就昏暗的光線在此刻像是被文搏吸走,那是“兵”字訣驟然發動震懾住在場所有人的心靈。

果然石之軒猝不及防身形一頓,文搏身化萬千的虛影瞬間消散迴歸己身,氣勢在此時攀登至難以想象的境地,侯希白只覺得石室之中無處不充斥著文搏的存在,所有不屬於不臣服於他的都會被碾成齏粉。

接著文搏迅若雷霆的拍出變化莫名的一掌,燈火彷彿在此刻點亮。那是文搏雙目如電,不含絲毫人的感情,主宰他的再非人的部分,而是深重的魔種。

“石師?!”侯希白心中驚呼,設身處地他覺得自己已經死了一萬次,無比的期待石之軒如何在這樣恐怖的攻勢下倖存。

金剛印氣勁如一根最鋒銳的針般筆直激射石之軒眉心,生出刺耳的破空聲。

石之軒在這等關頭雖驚不亂,他乃是魔門不世出的武學天才,之前以不死印法逐漸適應文搏無微不至的攻勢,讓文搏魔種雖強卻針插不進無從影響到自成一體流轉如意的不死印法。

卻沒想到文搏是故意在雙方功力催發極致的時候扭轉風格將所有“分身”收歸一體,正是文搏在兵法中的領悟,以強擊弱,讓執著於對抗對方攻勢的石之軒一時不查落入下風。

在他人看來山窮水盡之際,石之軒雙目魔光閃動,整個人生機頓時消散一空,若不是視線中依舊虎踞石桌對面,文搏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消失了。

在這等近乎死寂的情況下,石之軒以靜制動,緩緩推出一指。

“轟!”

宛若雷聲爆響,指掌相擊,勁氣橫洩。

文搏以道心種魔的功法借“兵”字訣施展達摩手,這般奇思妙想將佛、魔兩家融為一體在之前也只有石之軒做過,結果就是石之軒人格分裂至今難以消弭。

當石之軒面對如此攻勢,也極為棘手,頃刻間全身劇震,他吃虧在倉卒應變,在險象環生之際精神全部投入到對抗文搏以魔種發動的詭異攻勢之中。雖然石之軒做出應對,也難免落入下風。

就在侯希白都以為此時勝負已分,正要勸戒石之軒莫要執著之時,兩人好似凋塑一般居然完全失去了下一步動作,看得他莫名其妙。

唯獨竭力抗衡的兩人知道其中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文搏與石之軒依舊坐在石桌兩旁,拳掌越過桌面上的銅匣像是被固定了一樣定在一起。實際上石之軒正是將不死印法發揮到極限,在危機關頭徹底把自身真氣化作死氣收斂至竅穴之中,整個人經脈之中空蕩蕩不留一絲真氣,放任文搏的真氣轟入體內。

這般舉動在別人來做就是自尋死路,文搏經過和氏璧改良的經脈異於常人,因此真氣瞬時功率更是遠超他人,若是換做他人承受文搏澎湃內力衝擊瞬間就會經脈具斷而亡。

然而石之軒天縱之才以佛門真意統領花間派、補天閣兩種極端功法創出了合乎天地理數的不死印法,還在借勁卸勁方面有獨步天下的神通,外加底蘊深厚足有一個甲子潛修使他經脈寬闊而充滿韌性。

於是石之軒能夠勉強接住文搏以魔種發動的狂勐真氣,只是這種情況只能持續一瞬,隨著文搏心意變動,本就沛莫能御的真氣頃刻間就要變做湧動的洪流沖垮石之軒周身經脈。

可文搏非但沒有如此施為,因為緊張廝殺而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反倒笑了起來,令整個石室都如沐春風一般和煦。

“邪王果真不凡,於絕地尋得一線生機。”

當他們氣勁完全收斂以真氣對抗之時,侯希白終於有空藉助夜明珠昏暗光線觀察局面,驚心動魄的一幕出現在他眼前。

“不死印法本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絕學,石某人難道在文賢弟心中是個不敢冒險之人嗎?”石之軒雙鬢近乎全白,就連頭上墨雲般的黑髮也出現數縷白髮,令他整個人邪異之中又帶有幾分灑脫之意。

而最令侯希白想不到的是,一攤銀白色液體從銅匣中緩緩流淌而出,還有那黃橙橙亮堂堂的古怪光芒在石之軒另一隻掌心中浮現。

“邪帝舍利!”侯希白疾呼道,他萬萬沒想到石之軒居然在這等比拼內力的關鍵時刻擊穿了儲存舍利的銅匣,一把握住了邪帝舍利。

這等情景頓時讓侯希白明白為何兩人間的交鋒瞬間停滯,因為隨著舍利發出璀璨光芒,在侯希白感應之中,文搏與石之軒的氣勢每時每刻都在大幅下跌——石之軒竟死中求生,以秘法催動舍利灌輸真氣!

石之軒將全身真氣凝聚於竅穴之內,試圖把文搏的真氣透過自己作為橋樑注入邪帝舍利之中,這樣非但文搏會因此廢掉一身功力,石之軒也能在戰後藉著舍利元精彌補心靈破綻。

此等膽大妄為的計劃也只有石之軒敢於制定、敢於執行,其中任何一環出現誤差都是死路一條。

可石之軒就是憑藉自己膽大心細和絕世武功真的做到了,文搏如今呆立不動正是在勉力收回真氣不想被石之軒抽走真氣。

除此之外文搏連攻擊石之軒都無法做到,稍有分神就會讓體內魔種躁動,說到底他如今“催魔”境界並非大成,勐得失去內力令他捉襟見肘,只能極力對抗來自邪帝舍利的吸取之力。

石之軒臉色也極為難看,他說到底還是低估了《道心種魔》與文搏真氣積累,龐大的異種真氣在他經脈之中流入邪帝舍利中固然令舍利發出黃芒,讓文搏及及可危。

但是石之軒自己經脈無時不刻也在承受著寸碟的劇痛,完全憑藉著石之軒的真氣轉化熟練無比方能勉強維持。

兩人看似表面上雲澹風輕,其實都明白這場廝殺到了最危險最關鍵的時刻。石之軒意圖以自身作為橋樑將文搏真氣盡數吸入舍利之中,就必須保證在結束之前自身經脈不會承受不住而廢去武功;文搏則是左右為難,加大真氣輸出才能撐破石之軒經脈,可誰也不敢冒險賭到底是石之軒經脈撐破還是邪帝舍利先一步吸乾他的真氣。

僵持的局面對於兩人來說彷彿過了千年,實則只有一瞬。文搏終於在修煉《道心種魔》之後頭一次感受到生死的危機,也愈發感悟到為何後世的女帝明空說天地萬物都是一種‘波動’,一般練武者的真氣也是波動,先天真氣則是更高層次和精微的波動,因能與人的精神結合。而魔種則是超越了生死的波動,故能人之所不能。

那麼文搏觸類旁通,意識到人的情緒和精神當然也不例外,只是一般人眼、耳、鼻、舌、身的“五感”感覺不到。五感能感受到的,只是眼前的一刻和處身的環境。可是魔種將五感提升往高一個階次,且不知這階次的盡頭止於何處,故能以更精微和廣闊的方式,嵌進周遭任何異常的波動去,感應到遠方的敵人,超越了平常的感官。

於是在這等險要時刻,文搏忽的閉上雙目,放任自身真氣以一種順其自然的速度緩緩流逝。這般變故當即被石之軒察覺,他露出不解神色,冷然說道:“文賢弟可是願賭服輸了?可惜石某人無法收手了。”

而文搏渾然不顧石之軒以言語亂心的做法,在他的感官之中,石之軒此刻的情緒正在飛速的朝著補天閣那種冷漠殘忍的冰冷性情轉變可是他又偏偏強行用花間派的慈父、儒生人格佔據主導權,因此石之軒彷彿一個可能隨時爆發的炸藥。這無疑會加重石之軒人格分裂的症狀,但石之軒依然選擇如此,必然是有他的道理。

文搏腦海中彷彿電光閃過,迅速想明白石之軒的做法緣由,終於露出了開悟般的笑容,一切都變得明朗起來,若非騰不出手,文搏定要擊節讚歎,“石兄倒是好膽色,好決斷,竟然想用這種辦法決一勝負,只是未免有些天真了。”

石之軒臉色蒼白卻絲毫不顯狼狽,花白的鬚髮更添瀟灑氣度,開口低聲嘆惋但並不是對著文搏,“本來石某人也不希望兵行險著,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爾……”

說到這裡,石之軒忽的長嘯作色,慨然歌曰:“三十年來尋刀劍,幾回落葉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

侯希白身形巨震,如何聽不出這是石之軒自身寫照,乃是訴說其心靈破綻乃是對的愛意、悔恨最終化作對石青璇的父愛。

“青璇,你也要背叛為父嗎?”石之軒模樣未有絲毫變化,可是整個人的氣質終於控制不住的朝著殺人不眨眼的一代邪王轉變,而他身後響起了空靈悲愴的簫聲,令侯希白滿臉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道:“青璇姑娘!”

石之軒掀開了他的底牌,一切都是他將計就計佈置的陷阱,卻並非是專為文搏而設,真正的殺招是對著石之軒自己的慈父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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