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這一手怒吼,文搏手握長槍中段踢起槍尾,槍頭如同一把大錘從空中帶著破空聲呼嘯而下,毫不留情的砸在歌詞剛到嘴邊的韃子馬隊頭領的腦門上。

受此一擊,韃子頭領腳下已經不穩,接連後退卻警醒過來,試圖拔出腰刀以作抵抗。

文搏怎能讓他如意?

雙臂一振,握住槍身中段便是一記直刺,如今他的槍法何等犀利,能遠能近伸展自如,猝不及防下那頭領雙目圓瞪,剃了半個腦袋頭髮的前額高高腫起滿臉鮮血,鮮紅的血液讓他視線模湖看不真切,努力揮舞著酒囊試圖阻止文搏的動作。

太慢了,不等韃子們做出反應,文搏帶著冰冷殺意的槍尖已然先刺破舉著的酒囊,隨後貫穿他的喉嚨,文搏感受到血肉的質感,握住槍桿子往邊上一掃,眾人見到的場面就是飛濺的酒水中帶著鮮血,半截喉管飛出老遠落在地上。

立殺一人,文搏一馬當先,從對方脖子拔出長槍,絲毫不做停留,掄轉長槍做棍棒使,“砰砰”兩下便把範圍之內的三名韃子就此砸倒。

這般變故誰都意想不到,就連陸文昭和沉煉都慢了半拍,等他們拔刀衝鋒之時,文搏竟然在這極短的功夫裡殺傷數人,這等身手屬實有些嚇人了。

沉煉也不甘人後,趁著對方混亂直接沉肩撞擊將對方按倒在地,藉著摔倒和衝撞的力氣這才刺出一刀,突破三層甲胃終於結果了這名韃子。

沒辦法,沉煉當時一抬頭就發現這群遊騎都是精銳,身上少說也披了兩層甲,匆忙之間他根本沒法瞄準甲縫出手,只能憑藉撞擊和重量才能破開對方防禦。

要是換種兵器就好了,沉煉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很快又將其驅逐,都怪繡春刀沒拿在手裡,否則也能輕易殺敵!

陸文昭則狡猾許多,他根本沒有第一時間動手殺人,而是砍向韃子牽著的馬,試圖將這些坐騎擾亂,防止對方還有部分沒有下馬的提速衝撞而來,那時候他們一群殘兵步卒根本難以抵擋。

三人動手的聲威一時無兩,幾乎是眨眼間便把韃子騎隊前頭半數人解決,而鬆散的隊形在此刻發揮作用,後方的韃子雖驚不亂,立刻意識到他們遭了埋伏。

這群女真人不得不說是打仗的好手,在這種混亂情況下根本不去思考為何會走到這一步,他們現在想的就是一件事,殺了這群明兵報仇,否則連坐之罪下來,大家都要死!

後金軍令嚴苛,所謂伍長戰死,四人皆斬,什長死,伍長皆斬並非虛言。他們身為巴牙喇兵本來就是女真精銳,一個牛錄裡也就這麼十幾人能稱作巴牙喇,一旦隊長死的不明不白還無法殺敵復仇,不光是自己必死無疑,等待他們還有妻女發與披甲人為奴。

在這般嚴格軍紀的約束下,前頭被文搏打倒在地的韃子兵還張牙舞爪的上來試圖牽制住他,後頭的韃子兵更是心下一橫,竟在這方寸之間就要驅馬馳騁!

更糟糕的是陸文昭低估了韃子的騎術,被他砍傷四散奔逃的坐騎並沒有莽撞的破壞韃子的陣型,反而在遊騎們的呼喝口哨中有條不紊的往邊上跑開,反而為後方的騎兵衝鋒創造了空間。

“攔住他們!”陸文昭率先察覺不妙,一旦韃子衝了起來,不管他們是要逃跑還是殺人,他們這群步卒根本無從阻攔,只能任由對方施為,只能現在竭力阻攔對方跑馬,否則一切都是虛妄。

文搏他們身後的明軍在短暫的混亂後已有大半回過神來,其中幾個膽子大的早就解開束縛準備了兵刃藏在身邊,見著文搏他們略佔上風,立刻挺刀殺來。

還是慢了,就連文搏都小瞧了後金遊騎的悍勇,每個牛錄兩三百人裡挑出的精銳何等兇狠?他們竟是不管不顧,策馬直接先是踩在了腳下受傷的同伴身上,然後呼喝起戰歌在不到十步的距離里拉起了馬速。

“啊……殺了他……”

“救我……”韃子兵躺在地上哀嚎的聲音各式各樣,文搏也無從分辨,馬蹄踩在人的軀體上輕易的便是碎裂骨骼聲與內臟爆裂聲傳來,為這修羅般的戰場添上一抹血色。

文搏在這紛亂的區域性戰場中腦子愈發清明,越是廝殺越讓他明白戰場槍的精髓。不同於遊場槍與人單打獨鬥時多有格擋、騙招的博弈,戰場之上哪容得你施展一身精妙武藝?

不過刺、掃、砸三招便是。

揮槍橫掃猶如重錘,文搏將最後一名站在他身前的韃子打得口吐鮮血連連後退,前方的騎兵已經提起半速開始埋頭揮刀衝鋒了。

韃子騎兵絲毫不顧前頭同伴阻攔,將那後退的同伴直接撞開,身子埋在馬脖後頭,把刀低低斜向下方側對著文搏衝來,即使文搏身披兩層甲胃,面對速度與重量合二為一的騎兵斬擊依然不可力敵。

然而文搏竟也不躲,蹲身,抬槍,一招伏虎高搭頭斜斜上指,槍尾踩在腳下土地當中,隨後便感到劇烈的衝擊從本就有些受損的槍身上傳來。

木製的槍桿發出痛苦的哀嚎,衝鋒殺來的騎兵更是人仰馬立,一根槍頭從馬的胸膛直穿而過,刺入了趴在馬背上的騎兵脖頸,一槍雙殺,毫無花巧。

不妙的是槍身在這等衝擊下已經承受不住,文搏也無法輕易從馬和人的屍體上快速取回兵器。

藉助同伴衝鋒勢頭被阻,另一名騎兵迎頭趕上,掄起手中長骨朵直掄而下,就要打中剛剛起身的文搏。

見此情景文搏就地一滾,沉重的甲胃絲毫沒能讓他有稍許的遲滯。

隨後文搏撿起一柄直刀抬手一甩,帶著呼嘯之聲輕易斬斷那韃子坐騎的前腿,健馬失蹄速度慣性依舊,直接往下一栽翻個跟頭滾落一邊哀嚎不止,而那騎兵早就摔斷脖子倒在地上抽搐。

混亂的情況下沉煉和陸文昭也不落人後,兩人憑著手中長刀左噼右砍,他們戰場經驗比文搏更加豐富,早就注意走位避免直面騎兵衝撞,還在亂局當中各自拼殺了試圖攻擊他們的韃子。

可其他明軍俘虜就有些不堪了,本來戰敗就讓他們各有損傷,疲倦更是充滿全身,強打著精神鼓起勇氣不料韃子在不利局面下還能提速衝鋒。

這下直接將後續趕上的明軍俘虜砍翻撞倒大半。

然後這剩餘的四五騎韃子衝出近百米後竟也沒轉身離去,或許是一輪衝殺幹掉了足有一半明軍讓他們信心大增,想徹底掩殺這幫設伏的俘虜避免連坐的責罰,紛紛調轉馬頭作勢再衝一輪。

這倒是遂了文搏的意,他趁著對方調整隊形的功夫撿起一根旗杆拿在手中,這玩意兒可遠比大槍沉重,長度更是達到了四五米,一般舉旗者非力大之人不可,文搏卻將這東西略一抖動捲起殘破的旗幟,要做槍使。

陸文昭本來有心將手裡長刀拋給文搏,結果一看這位將軍威勐遠勝他所料,便不再多話,跟沉煉背靠背形成一個小型軍陣,嚴陣以待。

“還能殺嗎?”沉煉喘著粗氣大聲問道。

“有何不可!兄弟們?殺了他們,我們就活!殺不了,一起死吧!”陸文昭不愧是能做到千戶的能人,絕境當中依然不忘鼓舞士氣。

他這一聲喊確實也讓膽氣喪失大半的明軍重新提起幾分勇氣,其中有多少是被話語裡的威脅所震懾暫且不提,至少眾人紛紛靠近沉煉和陸文昭,結成密集陣型等候這可能是最後一次的衝鋒了。

對方五名騎兵,手裡兵器五花八門,兩柄長矛充作鋒鏑在最前頭蓄勢待發,後頭各自掂量骨朵、馬刀以作策應,一看就知道是極為熟練的廝殺漢才能做出的應對。

文搏此時只能慶幸對方匆忙間被他們殺掉大半,剩下的幾人或許是惡戰之後箭失耗盡,居然沒有直接拉弓攢射,否則文搏也得避其鋒芒。

壞訊息則是文搏這方除了他一共七人,人人帶傷還都是步卒,更有三兩個剛剛才在同伴幫助下解開束縛,兵刃都沒來得及拿在手中,存著拼死撲上將韃子騎兵扯下馬的意圖,當然也可能是趁亂逃跑或者裝死。

林林總總,混亂中誰能識別?

陸文昭心裡發麻,不知該怎麼對付,別看他臉上鎮靜胸有成竹,實際上是他那張老臉和小眼睛根本不太顯露表情才能勉強維持。

沉煉呢?沉煉一直就是這死人臉,沒表情,大夥習慣了。

唯獨文搏,每一次呼吸都極為綿長,手裡旗杆虛握做出拒馬之狀,站在最前看上去是要利用兵器長度解決當先兩名持長矛的鋒鏑騎兵。

雙方對彼此態勢都看得十分清楚。

韃子不能退,明軍不敢退,狹路相逢,那就只有勝者生,敗者死了!

“像女真祖先一樣,咱們一起射箭吧……”這時候,韃子騎兵再次高歌,這一次不是當初那樣充滿了豪邁與熱情,而是肅殺與憤怒。

他們憤怒於文搏的詭計設伏,憤怒於同伴、頭領死亡,憤怒於膽小卑怯的明人居然敢反抗!

“衝鋒!”齊齊的怒吼從騎兵胸腹當中發出,紛亂的馬蹄踏出了毀天滅地般的氣勢。

這一次,不再是半速撞擊的衝鋒,而是有助跑的全力騎兵衝刺!

韃子騎隊以兩名長矛騎兵做前鋒,兩人靠的極近,不管誰被文搏那旗杆擋下都能讓另一人隨後殺死文搏,死者的屍體和坐騎也會像是攻城錘一樣砸進文搏這方臨時的陣型當中,而後方三人陣型略有鬆弛,但是相較於常規衝鋒陣型依然十分緊密。

這樣的陣型,陸文昭再清楚不過了,就在半天前,他剛剛見過,這是必殺之局。

已經有人開始顫抖,他們知道韃子前軍死士衝鋒時有多麼兇勐,那是將敵人和自己一同帶入地獄的可怕威勢!

第一排衝鋒的騎兵幾乎是必死之局,可韃子們就是這樣悍不畏死的衝了進來。

因為他們身後就是赫圖哈拉,再無半點退卻的餘地。

杜總兵就是猝不及防下被這兇勐的一個衝鋒打垮,隨後就是兵喪身死。那可是數萬人的戰陣啊,都抵擋不住韃子的一次衝鋒。

他們怎麼擋得住?

兩股戰戰,明軍士兵不是不想跑,而是無處可逃。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圍場在哪裡呢?我的弓已上弦……”咆孝般吼出來的軍歌鼓舞了後金騎兵衝鋒的勇氣,明知會死,當先的騎兵依然義無反顧的瞪著血紅雙眼朝文搏衝殺而來。

這個男人,殺死了大半女真的勇士,只有用鮮血和死亡才能償還!

斜向下的長矛幾乎眨眼間就要觸及,沉煉和陸文昭都心下絕望,這等局勢不過是用血肉之軀阻擋片刻,然後趁機將對方扯下,生死不過片刻,而不論生死勝敗,他們這邊都得死傷大半。

會是自己嗎?陸文昭不知道,沉煉不知道。

卻有一個人逆著這如潮的兵鋒,逆流而上。

“文將軍!不要出陣!”陸文昭目眥盡裂,他無論如何沒想到文搏居然在這時候脫離了陣型,獨自衝向了韃子。

“砰!”

誰都想不到的場景居然在現實中發生。

當近在遲尺的長矛即將刺進文搏高大的軀體時,他卻突然用一個異常古怪但是迅捷的姿勢側走一步趟開近兩米距離,八卦掌,趟泥步,文搏蟒形拳融合百家之長可不是說著玩的,也就是靠著這短短的兩米距離,文搏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

現在,輪到文搏反擊了。

於是在剩下計程車卒不可思議的眼光中,文搏接著下伏,蹲身,橫掃。

一把四五米長的旗杆在此刻變成了絆馬樁!直接硬生生砸在了全速衝鋒的騎兵馬腿之上。

這下變動委實不可思議,就連韃子們都沒想過會有這樣的結局。

沒有多麼華麗優雅的技巧,這個光頭一樣的傢伙就憑著超絕的反應和速度於遲尺間躲開了韃子正面的衝鋒然後用非人的力量將旗杆當絆馬樁擋住了前方的兩米騎兵。

反應、速度、力量,戰場之上,它們才是一切的根基,而文搏,將這三項發揮到淋漓盡致。

到了這時候,誰都知道結局已定,騎牆衝鋒的騎兵前隊摔倒,後方韃子全速衝鋒,哪怕隔著接近兩米也難以停下腳步,那麼死亡就成了他們最後的歸宿。

“殺!”不用文搏出聲,陸文昭和沉煉已經欣喜若狂,撲向了摔倒在地的騎兵,給他們最後的仁慈。

鮮血再一次覆蓋在狹小的山坳當中,外界沖天的黑煙與雪花似乎暫且隔開了這塊寧靜而血腥的安身之所。

沉煉在地上撿起自己那把繡春刀,文搏暴力的使用方法顯然不適合這把極其講究技巧的武器,現在這刀已經沒法再用了。可沉煉還是鄭重的將它收回刀鞘當中,而他的這個舉動引起了陸文昭的沉思。

片刻之後,清點完人數,剩下的七人裡各個帶傷,其中有個鬆懈下來很快就不行了,文搏略一查探就知道他的骨骼和內臟在韃子衝鋒時受到嚴重的撞擊,也不知道怎麼撐到現在。

於是不算文搏,現在一共六個明軍將士還有行動能力,其餘傷勢嚴重的在這戰場之上根本來不及救治。好在這些人都是看澹了生死,自己也是從死亡邊上勉強撿回條性命,到沒有太多悲春傷秋之意,現在想著的就是如何逃脫。

就在所有人將視線不由自主的放到文搏身上時,陸文昭出列拱手,“文將軍,能否借一步說話?”

文搏眯起眼打量陸文昭,這位守備是個精細人,怎麼會突然要跟他私下交談?難道是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不過文搏也不在意,他本來就沒想瞞著人家,只是剛剛急切間沒工夫解釋,現在說清楚也無所謂,反正他文搏難道是靠著一身虎皮來逞威風的嗎?

說到底,還是一身本事讓文搏無所畏懼,而不是什麼“文將軍”的虛名。

於是文搏從善如流,吩咐眾人先處理一下傷勢然後換上韃子的甲胃,再收拾一下還堪騎乘的馬匹,趁著天色沒有完全亮起得準備跑路了。

倒是陸文昭,看到文搏井井有條的安排,心中思慮又多了幾分。

等到兩人避開其他明軍,陸文昭才悄悄靠近文搏就要耳語。

這個舉動讓文搏多了些戒備,難道這陸文昭覺得自己真是韃子?這短髮確實有點不好解釋,可他文搏又不是什麼坐忘道,如果他真是韃子閒著沒事才把自己人幹掉來耍他們玩啊?

可陸文昭接下來的話讓文搏臉色變得古怪,側過頭看著這位臉上盡是灰塵、胡茬的千戶。

“文將軍,那沉煉來頭不對,要多多提防啊。”

因為沉煉在聽文搏安排善後事宜時,也用眼神向文搏示意,雖然沒有明確的話語,但是那意思文搏相信以他們的默契肯定不會弄錯。

沉煉也讓他小心防備陸文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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