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徒遁,簟兒逃,亭中一時靜悄悄。

顧損憑欄斜倚,只覺盞中美酒沒了滋味,眼前殘荷盡是淒涼。

“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碧波間。還與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細雨夢迴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多少淚珠無限恨,倚欄杆。”

悲聲輕吟唱,憶起開國皇,一曲《攤破浣溪沙》,道盡心惆悵。

“公子,喝茶。”

簟兒不知何時來到了亭中,手中端著剛煮好的武夷鵲舌茶。

茶香嫋嫋,隨煙入鼻,頓如清氣蕩濁,疾風掃霧,令人神醒。

顧損端起烏黑的茶盞,正待啜飲,便聽簟兒低語:“福伯來了。”

斜杯輕嘗,茶香縈頰,顧損這才轉過身來,對著簟兒道:“仙師既去,且撤了吧。”

簟兒應聲便去安排,顧損則迎向正要入亭的福伯。

“福伯,有事找我?”

“公子,事有不妙,禍不單行啊!”

“禍不單行?”

“我打聽了,這次來的王長史,與吏部尚書王玄真是同族兄弟,你一認罪,事情就會報到朝廷,若是刊發到邸報上,對主公的官聲將會大有影響啊。”

【哎,昨日怎麼勸都勸不聽。主公,奴有愧啊!】

“正是擔心這一點,我才認罪,這事兒等會兒和您細說,還有什麼禍事?”

“崇化裡出現了猛虎,我們死傷了好幾個莊戶,弄得大家都不敢再去耕種,今年收成恐怕會大受影響。”

“猛虎出現在了崇化裡?其他地方呢?”

“靈山,靈谷目前倒是沒什麼動靜。”

崇化裡是顧家的莊田所在,其中有上百莊戶耕種土地,與靈山茶園、靈谷織坊是顧家收入的三大來源。

“我是說其他地方有沒有出現猛獸之類的事情?”

“其他幾個鄉里也都有這一類傳聞,只有大同山銀場那個方向沒有獸患。”

“大同山銀場是官營銀場,又處在建陽前往建州的通道上,這個地方沒有獸患可以理解。可這條通道也是江南西道通往閩中的大路,如今商業興旺,每天來往的人流不小,怎麼會在這個方向都沒有獸患呢?”

“聽人說是在仙山上出現了妖獸,所以整個鷲峰山那一片的猛獸都往武夷山這邊來了。”

仙山,是鷲峰山南端的一座山峰,它由五個峰山峰相連而成,又稱之為五華山。

聽到福伯這麼說,顧損聯想到湳清流流露出的心思,想來確實正如傳言所料一般。

“此事影響甚大,官府應該會出面解決。您撫卹好受傷的莊戶,讓他們這段時間做好防範,不要出門就好。”

顧損說著拿起湳清流留下的丹瓶,倒出一粒培元丹,看了看瓶裡還有好幾粒,便又倒出一粒來,交給福伯。

“這是湳仙師留下的仙丹,給您應急時用。”

【嗯?公子怎麼關心起莊戶來了?還把仙丹都拿出來了?】

劉福不敢相信地看著顧損,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丹藥,取出絹帕包好,納入懷中。

“公子,老奴還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認罪?”

“福伯,如果我不認罪,您是不是打算花錢疏通關節,甚至找上王玄意?”

“這事的關鍵就是王長史,要解決肯定最好是能夠直接找到他。”

“如果真的找到他,那阿爺才真的是麻煩大了。”

劉福聞言一思考,猛地抬起頭,睜大雙眼道:“公子是說,這王玄意的目的就是讓我們去找他,然後以違令罪牽連主公!若真是這樣,就算主公不被下獄,官聲也將大受影響。我糊塗啊!”

“是啊,新唐律規定行賄者與受賄者同罪,而且阿爺本又是監察司御史,乃是知法犯法。如果他們以阿爺指使的名義進行調查,那結果無論如何,阿爺都會受到很大的影響,官聲受損還是小事,他的工作肯定會受到干涉,恐怕會牽扯到更重要的事,才會令王玄意不惜親自來此處理這等小事。”

“確實如此,我還是考慮不足,只當他是為幫王家小姐而來。”

“所以,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事,千萬不能插手去利用職權和關係解決,那樣只會更麻煩。”

“老奴明白了,公子可還有什麼吩咐?”

福伯見顧損思慮周全,心中不禁對他又恭敬了幾分。

“對了,那個遊方道人可有請到?”

“老奴這便安排人去尋他。”

福伯說著退出清波亭,滿眼欣喜地望向了天京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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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京,大明宮,紫宸殿,李煊正在批閱著奏摺。

當他看到刑部尚書陳貞的奏摺,所奏正是顧損猥褻之事。

他想了想,命當值宦官去刑部將相關文書調來。

沒一會兒,司禮太監馮敬拿著一摞文書進了書房。

“陛下,這是顧南山之子一案的相關文書。”

馮敬說著,將那疊相關文書遞到了李煊案前,最上面,便是顧損的認罪書。

李煊很滿意地看了馮敬一眼,知道是他提前做出了安排,才能這麼快拿來文書。

看完事件始末,李煊笑著讚歎道:“陳貞說此子不學無術,你看這詩詞可不像啊!”

馮敬聞言將頭伸長,看向李煊遞過來的認罪書,附和道:“確實有些才情。”

這時,李煊又將顧損所寫的那句話念了出來:“雖是無心之失,願受無妄之罰。”

馮敬聞言眉頭一皺,伸出手掌掐算起來。

“馮太監,有什麼不對?”

太監,少監都是內府官職,宮內十二監,也只有馮敬當得起他李煊一聲‘太監’之稱。

“小臣測了一卦,竟也是天雷無妄。”

“怎麼說?”

“彖曰:無妄,剛自外來,而為主於內。動而健,剛中而應,大亨以正,天之命也。看來正應了今天早朝的事。卦象說剛自外來,正合了顧臺院提出徹察登龍苑與吏部舞弊一案。而為主於內,則是陛下令其偵辦此事。只要他剛中而應,那就會大得亨通,完全符合天命。而且其卦訣也說:入仕本從科甲出,歷身不在禹門中。 築巖釣渭非常士,須信英雄立大功。”

“這麼說這顧南山竟是傅說呂尚般的大才?!如此甚好,那我們該做些什麼呢?”

“卦辭有云:元亨,利貞。其匪正有眚(shěng),不利有攸往。這是說只要守正持中,就會大道亨通。”

李煊聞言點了點頭,想了想,便吩咐馮敬去辦一件事。

恰在這時,劉洩在外求見,李煊便召他進去。

“陛下,今日邸報,顧南山所奏之事要發嗎?”

“這還要問,難不成我指望你能查出登龍苑裡面的腌臢事?”

“陛下說得是,是臣監管不力,回頭我去收拾柳直。”

“你準備怎麼收拾我欽點的登龍苑苑首?”

“呵呵,怎麼收拾當然得陛下說了算,我嘛,最多踢踢他的屁股。”

“你回去告訴他,不準插手干涉調查,我要讓顧南山給我查得明明白白的。還有你,想一想到時候怎麼領罪!”

“不是吧,陛下,你來真的?”

“不來真的你是想我從這個位置上滾下去嗎?”

李煊說著瞪了劉洩一眼,然後低喝了一聲:“滾。”

“是,臣立刻滾。”

劉洩腆著臉,挺著圓滾滾的肚子退了出去。

“回來!”

劉洩正待轉身離開,又聽李煊一聲輕喝,只得再次回身。

“把顧南山之子在建陽城的動向查清楚報給我。”

“是,臣領命,即刻去辦。”

得了令,劉洩立刻滾出紫宸殿,前去搜羅關於顧損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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