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到法國,在那裡又逗留了一段時間,接上樑啟超、蔣百里等人的同時,也觀測一下華工們的近況,看看經過程諾,他的努力,華工們的生活有沒有得到進一步的改善。

現在看到一些華工們不僅掌握了初級外語,連精神面貌也煥然一新,跟當初程諾見他們的樣子已經完全不是一個人群,甚至在程諾的鼓勵之下,已經和部分的法國姑娘成家。

趕上一對新人正在舉辦婚禮,程諾更是被他們邀請作為證婚人,強行被餵了一波狗糧。

“程教授,你說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呀?”新郎主動給程諾敬了一杯酒,自己先乾為敬:“程教授,您來給我們徵婚,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榮耀,不過你們都是文化人,腦子比我們這些粗人重要,酒水就不用喝了。”

“那怎麼能行?這麼喜慶的日子,不喝點酒怎麼能說得過去?”程諾也趕緊起身,把自己杯子裡的酒也一口氣喝完:“藉著這杯酒,祝福你們這對新人,早生貴子,白頭偕老。”

一杯酒下去,兩人之間的距離也被拉近了許多,新郎的膽子也跟著大了不少,半開玩笑,半認真道:“程教授,聽全縣的人說,德國好像打了一場大敗仗,說他們的皇帝都撐不住了,馬上就要下臺,這是不是說我們可以很快就能回去了?”

程諾也沒想到自己前腳剛走,後腳到德國這邊就撐不住了,不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也沒敢把話直接挑明,生怕因為他這隻蝴蝶翻動翅膀,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改變歷史的程序。

透過這對新人真誠的臉龐,程諾也能感受出他們思鄉心切的心情,想了想,他模稜兩可道:“誰也說不好,不過德國現在確實很困難,戰爭勝利的天平已經開始出現了明顯的傾斜。”

新郎這邊還沒回話,新娘這邊就高興的蹦起來:“鐵錘,這是真的嗎?我們真的能回到你的祖國,遠離這片戰爭之地嗎?”

雖然沒有從程諾這裡得到肯定的答覆,但看到自己老婆如此開心的樣子,新郎也是十分高興:“是的埃梅利,我的家鄉非常漂亮,並且比法國要大很多很多,在那裡一定會讓你有一個終身難忘的美好回憶……”

辭別這對新人,梁啟超把程諾拉到一邊,興奮中帶著一絲謹慎:“致遠,這場戰爭真的快要結束了嗎?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國家要迎來近百年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國際大勝利?”

程諾點點頭:“奧匈帝國陣線已經被打破,並且失敗變為潰敗,同時軍事失敗引發了奧匈帝國的解體,捷克人和南斯拉夫人開始組建獨立國家,不再關注維也納時局,而匈牙利宣佈結束二元君主制,世界局面已經發生重大改變。”

梁啟超激動道:“這正好就是我們改變國際地位的大好機會,相信透過這場戰爭,這正是我們廢除各種不平等條約的契機和開端,堪稱百年來未有之大變局!”

但熟知巴黎和會這段屈辱歷史的程諾,顯然沒有那麼樂觀:“任公先生,你認為這些列強會捨得把已經吃進去的肉給吐出來嗎?如果他們真的有這麼好心,這場歐戰就不會爆發。”

梁啟超還是一如既往的樂觀,不僅沒有把這話給聽進去,還繼續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局勢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糕,美國總統都答應過我們了,回去我就提前做好準備,寫好文章,待到時機成熟,把這個好訊息通報全國。”

程諾只得嘆口氣,雖說人家是答應過了,但外交本來就是建立在國家基礎上的,而不是單純靠口舌之利。

北洋政府已經在私下裡和日本簽訂條約,本來就破壞了當初與美國的約定,人家也有理由進行爽約。

不過也難得見梁啟超這麼高興,程諾實在不忍心把這個泡沫給戳破,搖了搖頭,便主動轉移話題:

“任公先生,我來之前讓你準備的熟練工,你都準備的怎麼樣了?有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如果有的話,這次就提前聯絡好,請他們跟著我們一起回國。”

梁啟超收起笑容,驚訝道:“這麼著急的嗎?我還以為你只是把他們集中起來,然後再進行培養一段時間之後另有他用。”

程諾搖搖頭:“時間不等人,鋼鐵工業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否則沒有一個好的基石,其他相關工業發展根本無從談起,尤其是在歐戰結束之後,列強恢復過來之後,勢必把目光重新聚焦在東方大地,商品傾銷不可避免。

屆時我們再想發展,根本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你說的也對,不怕他們賣的貴,就怕他們賣的便宜。”梁啟超嘆了一口氣,隨即認真道:“人我已經給你物色的差不多了,就等著你過來看看,他們的負責人,你也都見過了。”

“我都見過了,什麼時候見過的?”程諾一愣神,忽然反應過來:“是不是指的那對新人?”

梁啟超點點頭:“別看這小夥子外貌,粗枝大葉,實際上幹活特別麻累,上手也特別快,我們夜校裡面的課程,就數他完成的又好又快。”

程諾忍不住回頭看了新郎一眼,此時的新郎還在與人划拳,周邊圍了一圈喝彩的華工,顯然是非常有人緣。

“他的技術真的這麼好?”

“那是當然了,據說在法國人的工廠裡,他乾的就是人家總工程師的活,要不然人家法國姑娘也不會看上他呀。”梁啟超點點頭,臉上掛著笑意:“本來都說好了,這次證婚人是我,結果沒成想你提前回來了,把這個活給我搶了。”

程諾有些不好意思,連連拱手致歉。

恰在此時,新郎敬酒一圈又回到程諾他們酒桌這裡,臉上雖然已經微醺,但還是盡力保持自己的姿勢,不讓人攙扶:“程教授您……您能來,我們實在是太高興了,今天酒壯慫人膽,可不可以再向您說一個請求?”

踉踉蹌蹌,後面因為說話太費力,導致新郎差點一頭栽在地上,還是程諾眼疾手快給扶住了他。

“說吧,只要不違揹我的底線,我能做到的,就一定慎重考慮。”

“嗝~嘿嘿,程教授您人真好,我就知道我沒認錯人,但醜話說在前面,您回去一定要好好妥善安置好我身後的這些兄弟,不要讓我們這些手藝給荒廢掉,想當初我們為了學點本事,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

錢少點沒啥,只要能吃飽,肚子餓不著媳婦兒就行。我們太知道這種寄人籬下的生活是怎麼樣的一回事了,不能讓小鐵錘、小小鐵錘他們,去過他老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若是您不能答應,說什麼我們也不會放過你……”

話一說完,還沒等程諾回覆,就聽見一陣呼嚕聲響起。

仔細一看,新郎居然睡著了。

“放心吧,鐵錘老哥,小鐵錘,小小鐵錘的明天由我們來守護!”感受到老哥這話的份量,程諾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在心裡暗暗發誓。

……

次日一早,程諾才剛剛洗漱完畢,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

“誰呀?”

“程教授,您起床了嗎?我給您買了一份早點,給您帶過來,讓您嚐嚐。”

“是嗎?那可太謝謝了,門沒鎖,你可以直接推門進來。”

隨著門吱呀一聲響,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侷促的年輕人形象。

左手端著一碗豆腐腦,右手拎著一包油條,正站在門外,探頭探腦的往裡看。

沒成想視線直接與程諾相撞,年輕人立馬頭一縮:“程教授,這豆腐腦油條都是熱的,您快趁熱吃。涼了它就不好吃了,不過他們這個豆腐腦不是滷水點的,您一開始吃可能不會太習慣。”

“沒事,我的嘴沒那麼叼,多少錢?我把錢給你。”程諾主動上前相迎,主動掏錢:“謝謝啊,怎麼還一直站在外面不肯進來?我這裡是什麼龍潭虎穴嗎?”

“不是不是,您千萬別誤會,我這是怕打攪了您吃飯的興致。”年輕人趕緊搖頭,生怕程諾理解錯意思,不僅沒收錢,還主動退後幾步。

程諾無奈之下,只好把錢暫時收起來,將年輕人引進屋。

“淨瞎說,我看你起這麼早,估計也沒吃飯吧?”程諾向裡屋走去,沒過多久就洗了兩副碗快出來:“我看這油條和豆腐腦挺多的,我一個人也吃不下,你就幫我分擔一下。

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個當新郎的心也著實夠大,大早上的居然拋棄新娘,自己跑到我這裡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咱們倆結婚的咯。”

不是別人,此人正是昨晚結婚並給程諾敬酒的王鐵錘。

只不過此時的他顯然心事重重,對於程諾的玩笑,不僅沒有笑,反而要哭起來。

剛喝了一口豆腐腦,程諾瞟了一眼,差點沒給自己嗆住,趕緊拿了個紙巾擦擦嘴。

“鐵錘,你這是怎麼了?該不會昨晚結婚,今晚新娘就把你給踹了吧?”程諾關切道。

“不是。”王鐵錘的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那你這是怎麼了?婆婆媽媽的,昨晚的男子氣概到哪裡去了?”程諾把豆腐腦推到一邊,關切道。

不料,王鐵錘居然撲通一聲跪在了程諾面前,語氣近乎哀求:“程教授,我昨晚最後的話都是酒後胡言亂語,您可千萬不要當真,大人不計小人過,在這裡向您賠禮道歉……”

程諾哪裡還不明白,這是今天早上酒醒了,對他說的狠話感到後悔了。

但程諾哪是那麼小心眼的人,何況人家說的也不無道理。

能在法國這片異國他鄉抱得美人歸,自然是有這兩把刷子,就算是不回國,在這裡也能過上不錯的日子,何必要跟著程諾他們一起回國吃苦,無非是想著報效祖國。

越是抱著這樣的心態,越是怕自己的手藝荒廢。

壓力積攢到一定的程度,自然會忍不住詢問,所要的也不過是一句諾言罷了。

沒等對方真的跪下來,程諾一把將其抱住認真道:“鐵錘大哥,我的名字叫程諾,我就向你承諾,我要有我在,你們的手藝不僅在國內能夠發揚光大,還能得到重用,就連你們的物質生活也不會虧待你們。

你們在這裡學會的造坦克技術,回去就能用它造拖拉機;在這裡學會的造軍艦技術,回去也能用它造貨輪……絕對人盡其用,發揮你們的最大價值,得到應有的社會尊重!”

聽到這裡的王鐵錘點頭道:“好,有程教授這句話,我這顆心就徹底放下了,今後頭就徹底拴在褲腰帶上,只要能為大家出份力,讓我幹什麼都可以!”

“真的?”

“當然是真的。”

“那眼下就有一場考驗,把我給你的豆腐腦和油條吃掉,然後把我再給你的錢收下!”

“可是程教授,這是我的一份心意,不能收。”

“你看看我這點要求你都做不到,後面還有什麼大事敢交給你?!”

王天錘倍感無奈,只好乖乖地把早餐吃掉,把錢給收好。

人的品行是沒什麼問題了,不過在吃飯的過程中,程諾也想實地考察一下對方的真才實學。

給自己的豆腐腦加了一勺糖,程諾問道:“聽人介紹說,你對船艦鋼板技術很有研究?”

王鐵錘把碗放下,顧不上擦嘴趕緊回答道:“研究倒談不上,只是對這門技術有點了解。”

程諾點點頭:“那好,等過幾日我們回國後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研究鋼鐵技術,請問現在鋼板技術經過了哪些個發展階段?尤其是戰艦。”

王鐵錘思考片刻,隨即認真道:“戰艦的裝甲材料,目前我知道的有熟鐵裝甲、鋼面熟鐵甲全鋼裝甲和表面硬化鋼裝甲。”

程諾再次點點頭:“那你知道現在什麼冶金技術更先進嗎?”

王鐵錘謹慎道:“這個我比較熟悉,法國目前是法國的哈維鋼,英國好像是維克斯鋼,至於德國的……我想起來了,叫克虜伯鋼!”

程諾鼓掌道:“很好,雖然他們名字不同,但實際上都是滲碳原理冶煉法,無非是各國採用的工藝存在細節的差別,逐漸形成了幾種主要的裝甲鋼'品牌'罷了。”

王鐵錘點點頭,語氣中帶著崇拜:“要說這個還是您比較懂,我就只會悶頭瞎幹,不像您懂這麼多。”

程諾擺擺手:“我也只是嘴皮子功夫。”

王鐵錘好奇道:“不過您怎麼突然提起這個來?”

程諾笑道:“因為我們回國後就要研究這個啊。”

說著,程諾就把他從德國那裡“借”來的克虜伯鋼的一部分原理拿出來,交給王鐵錘:

“回去好好看,好好研究,回國路上有多長時間,你就有多長時間的研究,中間有任何進展,都可以隨時向我彙報,有什麼問題,我都可以嘗試幫你解答,怎麼樣,有信心嗎?”程諾指著單子,微笑道。

“這……如果是在上夜校前,我可能連字都看不懂,但現在的我,想試一試。”王鐵錘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後,給出了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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