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逐漸要消失在天際線的小船,陸地上的槍擊聲逐漸消散。

“停!”

隨著小張一聲令下,那些零星槍聲也徹底消失。

李鐵棍笑嘻嘻跑到小張的身邊,從兜裡掏出一盒煙,從中間抽出來幾支遞過去:

“嘿嘿,張頭兒,咱們這是結束了?”

“咋滴,還想再打啊?要不你專門留下來打個夠?”剛剛那一仗弄得小張灰頭土臉,本能地就想出聲相懟,不過看在這煙的份上,態度緩和了不少:“不錯啊,還是從家裡帶的,你小子挺機靈啊。”

“哪裡哪裡,吃的不習慣還行,但要是缺了這一口,我這心就一直癢癢,怎麼著也不行。”李鐵棍笑著臉,拿出火柴划著火,湊到長官煙前:“也就是這個愛好了,託院長的福,來了歐洲這麼一次,也算是見了不少市面,洋人的煙也試了不少,可就是比不上咱們老家的夠味兒。”

“你呀,真是山豬吃不了細糠!”小張美美吐出來一個菸圈,隨後咧著嘴笑道:“不過俺也一樣,外國的東西就是不如咱們的好!”

有了煙這個媒介,兩人的關係迅速熟絡起來。

看著山上山下正在收拾裝備的隊員,李鐵棍嘖嘖道:“張頭兒,你說那個洋鬼子真的值得咱們這麼興師動眾嗎?專門跑到這給他演上這麼一場戲,你是不是知道剛剛在車上時,洋鬼子那個慫樣,抖得跟啥似的。”

“抖得跟啥似的?我看抖得跟你似的,不該問的不要問,該你知道的不用你說也會知道!”還沒等小張回話,他的隊長直接扛著槍走過來,語氣生硬道:“還有煙嗎?給我來一根!”

李鐵棍脖子一縮,趕緊遞過去,正當他準備掏出火柴時,被隊長直接拒絕了。

含著煙湊到旁邊燃燒的木棍上,對著大火點菸,不過就是這麼一下,臉立馬被燻得烏漆嘛黑,只剩下一雙眼白能分清個人樣。

“噗嗤~”

李鐵棍有些忍不住,趕緊背過頭。

隊長有些不明所以,嗆了一口煙問道:“笑什麼嗎?很好笑嗎?!”

旁邊的小張搖搖頭,把手裡的煙扔在地上,用鞋跟碾滅:“好了好了,算算時間,估計哈伯教授已經快被王爺給接到了,咱們已經可以收兵了,動靜這麼大,很難不引起當地軍警的注意,打掃完戰場,咱們就可以撤了。”

撓撓頭,隊長自己卻問道:“咱們這一次算下來,從之前的定製報紙恐嚇、當街劫持再到現在的火力襲擊,中間精歷的環節太多了,會不會有什麼缺漏,到時候引得對方懷疑?”

聽到這話,原本打算要走的李鐵棍又折返回來,豎著耳朵細聽。

總有一些人想著要上進,小張對於小動作沒有在意,回答道:“按道理來說,是沒什麼問題的,大框架是程院長給的,小細節是王爺盯的,咱們事先都準備了這麼久,出不了什麼問題,何況這洋鬼子雖然乍一看有些東西,實際上比誰都惜命,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沒必要那麼上心。”

隊長猶豫道:“可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咱們用定製報紙的事紕漏太多,洋鬼子要是有心,等到事後調查起來,有些東西藏不住。”

“呵,讓他查唄,越查他自己越害怕,到時候他自己就不敢查了。”小張嘲諷道。

“這是什麼意思,把他送回國內繼續威脅他嗎?”隊長追問道。

“當然不是了,無論是中國人也好,還是德國人也罷,肚子裡的墨水越多,腦袋裡的小九九也就越多,做起事來婆婆媽媽,用咱們院長的話來說,那叫瞻前顧後,前怕狼後怕虎。”看著哈伯遠去的方向,小張意味深長道:“如果他查的第一步,就碰上軟釘子呢?”

“這……”隊長仍然有些湖塗。

旁邊偷聽的李鐵棍看不下去了,倒回來主動解釋道:“張頭兒的意思是,咱們給洋鬼子提前埋上軟釘子,只要他願意查,就一定會撞上這東西,到時候洋鬼子多疑惜命的毛病上來了,肯定懷疑下面藏了不少東西,自己主動就回去了。”

小張揚揚眉,拍著李鐵棍的肩膀說道:“可以啊小李子,沒想到悟性這麼高啊。”

李鐵棍兒面色一苦,告饒道:“叫我小李就行了,不要加那個‘子’了,我們老李家還等著我回去傳宗接代。”

這話一出來,就連隊長都忍不住樂了,又怕自己屬下看見,自己背過頭對著剩下的菸屁股下最後的功夫。

“等到了地方,不定時再放出來一喜訊息,洋鬼子自己只會藏得越來越深,時間長了,一切也都好說了。”小張笑呵呵道。

“可院長不也說過,要真假訊息摻半著來嗎?咱們現在假訊息弄得聲勢夠大,真的方面準備的似乎……”李鐵棍吞吞吐吐。

“你是說還不夠?這個我們程院長也想到了,早就準備好了。”小張笑呵呵的把手一揮,隨後就有人整著大小箱子出來,將它們開啟,裡面的東西整得到處都是。

李鐵棍有些看呆了,跑到跟前還沒看上幾件,立馬怪叫道:“這……這不是那洋鬼子的行李嗎,怎麼都弄到這裡來了?”

小張沒著急回答,往上面撥著土屑,都弄得差不多了,這才解釋道:“當然是給外人做出來一副哈伯慌張逃跑的樣子啊,畏罪潛逃,並且還夥同大人打賞巡警,搶奪汽車,罪加數等。”

李鐵棍瞬間恍然大悟,先前的汽車就是他跟著隊長帶人搶奪的,上面的兩名巡警也被打暈,綁在了後備箱,跟著哈伯一同被帶了過來。

果然跟他猜想的差不多,不多時那兩個巡警就被拽了出來,找了個土坑,直接踹了進去,嘴裡嘰裡呱啦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不過等到了這一步,場上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無論是“浪人”還是“劫持”的人,都整裝以待,等待著後面的指示。

小張大手一揮,這些人頓時湧向海邊,將一片樹葉掩蓋下的船隻推開,並開始往水裡推,朝著之前既定的方向,準備坐船離開。

路上,隊長還不忘在後面踢了一腳李鐵棍:“早就跟你說,院長和王爺都做好了規劃,你就照著做就行了,天天操著什麼心。”

揉揉屁股,李鐵棍可憐巴巴道:“知道了。”

“知道了還不跟上,別忘了,我們這些人以後不能在洋鬼子身邊晃悠,能害死自己婆娘,第二天跟沒事人一樣,他也不是什麼善茬……”

大海之上,看著漸行漸遠的海岸線,哈伯的心第一次覺得如此複雜,知道程諾有可能過來救他,但萬萬沒想到居然能為了把他救出去,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直接以犧牲十多人的性命。

他雖然沒有直接上過戰場,但接觸過計程車兵也不算少了,可以看出來這批人的素質相當可以。

就這麼,死在了異國他鄉。

雖然他惜命,但也算不上鐵石心腸。

“你好,請問這些人年紀都多大?”哈伯詢問道。

“年齡麼……”水手的臉上看不出來異樣,稍稍思索片刻便回答道:“不算大,跟我也差不多了,大概20歲上下的樣子。”

“這麼年輕?”哈伯有些震驚。

“對啊,我們都是一些無家可歸的人,被程教授給收留了,要不是他,我們這些人早就不知道死在了哪裡。”水手理所當然道。

哈伯若有所思,看看海岸線,又看看越來越近等著接他的船,悵然若失道:“是啊,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人,幸虧有程教授收留。”

臨時租用的大船上,載濤還在讀著程諾給他的信。

程諾為了提高校衛隊對於哈伯的重視程度,在佈置計劃之後,專門又給他們拍發了一張電報,信中詳細記錄了哈伯對於科學院的重要性,以及未來將在農業上面的巨大作用。

當然,其主要作用還是在農藥方面。

常規意義上而言,農藥是一類用於防治農業上各種有害生物和調節各類作物生長發育的精細化工產品的通稱,按其來源可分為生物源農藥、礦物源農藥、化學合成農藥三大類,這裡主要考慮的就是化學合成農藥。

一方面是程諾之前已經發展了合成氨工藝,積累了相當不錯的化學工業基礎。

另一方面化學合成農藥與其他農藥相比,有著藥效高、用量少、型別多、經濟效益顯著等特點,綜合使用效果要更好,能迅速佔領整個農藥市場,成了農藥中的主導。

與此同時,化學合成農藥在控制植物病、蟲、草害都有著顯著效果,做到調節植物生長發育,提高糧食產量,滿足人類生存需要等等。

對於農業的作用立竿見影,要比更需要時間積累的選種育種好上太多。

至於發展過程中伴隨的汙染問題,這個是無法避免的,先汙染後治理的路雖然不怎樣,但終歸比沒路早走,活活餓死強。

電報雖然寫得詳細,但載濤越看心裡越滴咕。

東西雖然看著好,但眼下也沒有什麼成熟的化學農藥,具體的使用效果非常難說,而且即便是真的像程諾預想的那般好使,可一想到後面操刀的人是哈伯這個洋鬼子,心裡還是有些介意。

倒不是說對其洋人的身份有什麼看法,而是對方這個拋妻棄子的行為,著實令人不恥,誰知道後面會不會又把科學院給賣了,那樣可就真的哭都沒地方哭。

而且這傢伙雖然獲得了諾比爾化學獎,理由是他發明合成氨工藝,首次使人工大量固氮成為現實,為氮肥工業的建立和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但這獎也著實獲得的有些尷尬。

此訊息一經刊出,立即招來軒然大波。那些在一戰中受過化學毒氣侵害的協約國士兵及罹難者家屬紛紛走上街頭,甚至在報紙上寫下血書後寄到瑞典皇家科學院以示抗議。

兩名被宣佈與哈伯同時獲獎的法國人莊嚴宣告,將拒絕與哈伯同時受獎。

瑞典皇家科學院脾氣很執拗,直接拒絕收回成命,硬生生就要頒發獎章。

“院長啊院長,要是這個洋鬼子不好使了,這可是給咱們埋下一個大隱患啊,到時候整個天都得被這個洋鬼子給捅塌了。”載濤的面色很不好看,在甲板上走來走去。

“而且就算是沒我們搗鬼,這傢伙的名字也出現在同年初由協約國列出的戰犯名單上,就在首犯德皇威廉二世下面,人家肯定不會放棄算賬的啊。”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由於缺少有效的法律保障和其它種種原因,那些在一戰中犯有嚴重罪行的人並未受到應有的制裁。

即便是所謂的首犯威廉二世,逃往荷蘭後,因為荷蘭政府拒絕引渡,後面也就不了了之了。

等到了後面,協約國在來比錫組織審判的 890名戰犯中,僅 43名次要戰犯交付法庭審判,其中大多被宣佈無罪,只有少數被判了輕刑。

這點程諾當然不好在信中明說,只是很隱晦的說了幾句。

不過載濤有一點比較好,那就是即便他心裡再有疑問,只要是程諾吩咐的東西,他都會最大程度的去完成,保證計劃的實施。

“無所謂了,等回到家,那就是我們的地盤了,我們可不會是什麼中立國,而是堂堂正正的戰勝國,若是真的耍什麼鬼點子,不用院長出手,我自己就那個把這洋鬼子給收拾得老老實實。”

想到這裡,載濤的心裡踏實多了。

就在這時候,哈伯乘坐的那艘小船終於是到了地方,放下懸梯,親自把哈伯給拉上了船,換上一副和藹可親的表情:“親愛的哈伯教授,你辛苦了,到了我們這裡,你就可以完全放心,這就是你的家。”

本來哈伯就十分激動,看到載濤後,臉上的激動表情更甚,哆嗦著手:“你……你就是來自東方的王爺?”

載濤稍稍愣了一下,笑道:“對,你可以認為我是一個王爺,專門來接你來了。”

估摸著我上次以爵位身份出訪德國時,有這個老傢伙在,這樣也好,省的費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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