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十、百、千、萬……整整對我懸賞十萬!?”

看著報紙上的訊息,哈伯一瞬間呆住了,報紙悄然從指尖滑落。

感受著窗戶外的新風,妹妹只覺得屋子裡的腐敗黴臭被一掃而空,回過頭撇嘴道:“怎麼?我親愛的哥哥,你這是嫌棄你的懸賞金不夠多嗎?要是這樣的話,我非常建議你去當面挑釁一番,這樣你會更加值錢。”

哈伯一言不發,把掉在地上的報紙重新撿起來,認真數著上面的數字,內心寄希望於剛剛眼花了,數字肯定出錯了,甚至連姓名都是別人的,與他哈伯半分錢的關係都沒有。

可無論是看兩遍還是多遍,上面清清楚楚寫著他的履歷,旁邊甚至有照片刊登,生怕他人誤會。

“是我,沒錯了,可為什麼是我?我只不過在其中發揮了一點點作用,更多的是其他人,對,就是其他人,只不過是因為我的名氣大,這才都安在了我的頭上……哼,還有就是這可惡的日本人,也有他們的重任!”

聽不完自己哥哥的絮叨,妹妹上前譏諷道:“你是真把別人都當成傻瓜了嗎,上個月剛剛獲得諾貝爾化學獎,不就是對你工作的最好證明嗎?”

哈伯勐然回頭,雙眼射出噬人的目光,直接將妹妹嚇得連連後退,靠著牆壁驚恐道:“難道我說錯了嗎?嫂子就是被你逼死的!”

“夠了,你懂什麼?那是皇家科學院對我在氮肥上面的努力,而做出的嘉獎,跟化學武器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不懂你不要亂說!”哈伯怒不可遏道。

妹妹心中本來就有氣,剛剛居然被這個“拖油瓶”給嚇到了,現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反應過來的她抄起旁邊的抱枕砸過去:“行,我不懂,那你乾脆找比較懂這個的嫂子去說吧!”

話音剛落,妹妹就帶著自己的東西轉身離開。

隨著門劇烈的咣噹一聲響,屋子裡又只剩下哈伯一個人。

事實上哈伯剛剛說的話沒有什麼大的毛病,就是因為他發明的固氮法,首次使用工業方法將大氣中的氮和氫元素合成為氨,為氮肥工業的建立和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

如果沒有這個方法的開創,那麼程諾他們在國內想憑空製造氨肥,純屬無稽之談。

而程諾之所以這麼看重這個傢伙,不僅僅是在合成氨方面,在電化學方面同樣比較欣賞他,包括但不限於哈伯法則,即芳香族碳氫化合物中,碳碳鍵比碳氫鍵要牢固,而在脂肪族碳氫化合物中卻相反等。

通俗點說,哈伯的加入能極大幫助國內工業化學的發展。

何況他對於東方文化並不排斥,晚年除了繼續研究過氧化氫的催化作用外,還創立了東西文化交流協會,給了當時留學的同胞不少幫助,關於這點程諾極為看重。

畢竟就算是能力再強,如果眼高於頂,看不起國人,那就不能為國內所用。

不過此時的哈伯顯然顧不上那麼多,妹妹走的時候他原本想出聲勸留對方,可等到他真正張嘴時,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沒有勇氣,也沒有能力面對這“殘酷”的現實,強行挽留親人,只會害了她。

儘管雙手緊緊捂著眼,但淚水還是不爭氣地從指縫裡往下流。

“我……我實在是太沒用了,當初為什麼就那麼鬼迷心竅,後面不僅沒有反應過來,還中了日本人的詭計……”

越想越覺得中間有什麼蹊蹺,哭著哭著淚水戛然而止,眼裡佈滿了血絲:“對,就是日本人在其中使詐,兩頭下注,看勢不妙好直接把罪名都推到了我身上,自己如同聖女一般光潔,實在是太陰險狡詐了。”

忽然想到了什麼,哈伯迅速又撿起來報紙,在懸賞令上搜尋到了一句他認為極為重要的話,上面赫然寫著:生死不論!

剎那間,哈伯覺得眼前的烏雲通通被驅散了,真相被清清楚楚地擺放在那裡——對於尋常人來說,想抓捕某個大活人並運送到某地是有些難度的,但如果是一具屍體,那就另說了,運送難度要大大降低。

並且死人是不會說話的,罪名的推諉起來更加輕鬆寫意。

“該死,如果我哈伯僥倖逃脫此劫,那這件事一定沒完!”

……

窗戶外,某處臨街咖啡館。

載濤正悠哉悠哉地品嚐著咖啡,不時還要再配上些甜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在此處度假。

至於他的下屬小張,心情就沒那麼好了,臉上清清楚楚寫著“糾結”二字,看著眼前的咖啡,猶猶豫豫道:“王……王爺,這咖啡我就不喝了吧,從來沒享受過這麼高階的東西,讓我喝就是在糟踐它。”

“喏,像我這樣慢慢品,跟喝茶一樣。”載濤端起咖啡,作勢抿了一口,臉上十分享受。

興許是自己上司的表情過於充滿迷惑性,小張終於是鼓足勇氣端起咖啡,小口喝起來。

但在入口的一瞬間,他就是斷定自己上當受騙了,這東西哪裡有家裡的茶葉好喝,簡直比中藥還難以下嚥,萬般滋味湧在嘴間,當即就想吐掉。

載濤似乎早有預料,眉頭輕皺:“注意場合啊,我們倆可不是真的過來遊玩的,何況亞洲人在這裡本就不常見,過於反常的動作會引起別人注意,喝咖啡也是融入身份重要的一環!”

回望四周,似乎真的有人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頻頻往這裡回首。

小張在國內也是經過訓練的,並且取得了優異的成績,要不然也不會被派往歐洲執行任務,更不會被載濤帶在身邊。

沒有過多猶豫,他的表情非常順滑地由痛苦糾結轉變為欣喜享受,末了還不忘再品嚐一口,伸出大拇指:

“Good”

載濤哈哈大笑,等到周邊沒人留意時,專門推過去一塊方糖:“第一次喝吧?肯定不習慣,放點這個味道上容易接受很多。”

小張原來是想拒絕的,但嘴裡的粘稠怪味實在是讓他打心裡發憷,猶豫間手指已經不聽使喚,方糖已然落入咖啡之中:“王爺,這……”

載濤笑呵呵道:“咱們中國人喝不慣西洋玩意兒很正常,要不是為了裝模作樣,我鳥都不鳥這玩意兒!”

攪動著咖啡,看著方糖一點點融入進去,小張的心思也逐漸沉寂下來:“王爺,你說我們這麼做真的行嗎?那德國鬼子能上咱們的當嗎?要不要我再上個保險?”

用餘光瞟了一眼哈伯所在的房間,載濤問道:“什麼保險?”

看看四周,再次確定沒人留意時,小張把頭探過來小聲道:“我可以帶著幾名隊員,裝作日本緝捕隊去‘追擊’德國鬼子,把他往咱們口袋裡鑽!”

載濤搖搖頭:“過猶不及。”

小張不解道:“但我們現在就這麼僵持著,萬一這德國鬼子真的扛不住壓力,向那些人投降,咱們做過的這麼多努力不就白費了嗎?”

載濤頗為澹定地抿著咖啡:“咱們不是給他送的有‘特供報紙’嗎,生死不論,我想以哈伯的聰明才智,不難猜出其背後的意思。”

小張有些緊張,壓低聲音道:“可……可那些不都是咱們做的假報紙嗎?”

載濤揚揚眉,把咖啡放下:“誰告訴你那是假的?哈伯研究化學武器弄得天怒人怨是真吧?”

“是。”

“協約國裡的法國、英國因為化學武器死傷不少人,因此不肯放過哈伯是真的吧?”

“是……是。”

“日本人為了推卸責任,也參與對哈伯的緝捕,這個也是真的吧?”

“好像是的。”

“別好像,我要的是準確的、有事實依據的回答,事情就是真的!”載濤對於下屬的回答有些不滿,斬釘截鐵道:“越是聰明人,腦袋裡面的想法越多,但有時候多了,也不盡然都是什麼好事。”

小張有些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遲疑道:“我們就是利用他多疑的性格,去加重他的危機感嗎?”

載濤忍不住深深看了下屬一眼,讚許道:“對,就是這個意思,當初院長交代我這麼做時,我還不是很理解,但給我回了兩首詩後,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張好奇道:“哪兩首詩?”

載濤在桌上寫了一個“一”,笑眯眯道:“假亦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當市面上對哈伯一片譴責時,我們在其中推波助瀾之餘,多送上幾份措辭嚴厲的‘懸賞令’,那麼在這個環境下,它們就是真的!”

小張恍然大悟:“初開始哈伯還可能有精力去考察事情的真偽,但時間長了,市面上傳播的都是他的負面訊息,忙於逃命也就無暇去驗證,並且極為有可能杯弓蛇影,以為人人都要誅殺他。”

載濤點點頭:“就是這個意思,他現在就是驚弓之鳥,自己嚇唬自己要更多一些,稍稍有些風吹草動,就惶惶不可終日。”

想到這裡,小張滿臉都是欽佩:“院長實在是太厲害了,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都能猜到哈伯的想法,我看他是被我們吃定了。”

趁著溫熱,載濤一口氣將剩下的咖啡全部喝完,擦嘴道:“在結果確定之前,我們還是戒驕戒躁比較好,何況我們還只是把口袋紮好了,如何進行最後的圍捕還沒真正實施。”

小張凝重道:“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載濤指指對方的咖啡:“不要浪費糧食,這些都是我們來之不易的活動經費。”

小張撓撓頭,趕緊一飲而盡,抹抹嘴趕緊說道:“王爺,我喝完了。”

載濤莞爾一笑:“其實很簡單,就在院長給我們的第二首詩內——靜故了群動,空故納萬境。”

另外一邊,失去妹妹的幫助,在當前人人得而誅之的糟糕局勢,哈伯以為自己過不了多久就該命喪街頭,然後有人就可以扛著他的屍體去認領賞金。

可事與願違,後續的幾天再也沒有傳來關於自己的訊息,不死心的他乾脆上街打聽,可收穫到的只不過是一些在哈伯看來,根本不痛不癢的事情。

什麼緝捕、扣押、審判之類的,哪有生死不論來得恐怖?

繼續往深處打聽,基本上也就是這些內容,從來沒有說要把自己置之死地一回事。

實際上,這些才是當局對他評議的事實,也沒想著判處死刑。

前面的那些報紙都是載濤按照程諾的指示,做出來的“特供”報紙,專門只讓哈伯一人看,來營造懸賞令的假象。

按道理來說,載濤在瞭解到事實上的真相後,應該及時醒悟。

多疑的他,偏偏認為這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一切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在麻痺他,等到他放鬆完畢,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緝捕。

“對,一定是這樣,休想騙我!”

越想越覺得自己接近了“真相”,哈伯連公寓樓的行李都沒收拾,在街上草草買了份麵包後,就趕緊往城外的方向跑。

跑著跑著,忽然發現前面有大兵出沒。

“不行,圍追我的人已經趕過來了,我不能跟他們硬拼,趕緊得調轉方向!”

可退路似乎也並不好走,剛剛的麵包房裡,那個廚師正在與警察交流。

“一臉眉飛色舞,肯定為了錢把我給出賣了,呸,地獄會是你的最終歸宿!”

警察也是人,需要吃喝拉撒,路過麵包房自然會想著採購一些回家吃,正當他與廚師交流時,看到路邊鬼鬼祟祟的一人,不僅不敢與其對視,竟然還豎起領子不讓人看清面目,實在是惹人生疑。

警惕心之下,警察也就想上前盤問。

可就是這個動作,更是加劇了哈伯的猜想,拼了命往遠處跑。

好巧不巧,竟然在拐角處遇到了兩個結伴而行,浪人打扮的小鬼子。

剎那間,哈伯的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罷了罷了,人家早就布好大網給我準備好了,我還掙扎個什麼,還是束手就擒吧,不過……”看著越來越近的浪人,哈伯心中湧出前所未有的勇氣,抄起路邊的石頭就要砸過去:“不過我臨死前,也要出一口惡氣!”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從後面駛過一輛汽車,路過身旁時,沒給其反應的時間,連人帶石頭一把抓進了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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