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內,大門忽然被敲響。

透過門縫,看到來人是小傢伙文聰後,李老三趕緊把門開啟把人放進來,然後迅速又把門關上,滿臉急切:

“聰聰,怎麼樣,蔣百里先生請過來了嗎?”

“請……咳咳。”

過於著急之下,加上一路小跑回來吸了冷風,文聰的嘴剛張開,就一陣劇烈咳嗽。

程諾趕緊去隔壁倒了杯溫熱開水,遞過去關心道:“彆著急,慢慢說,先喝口熱水暖暖。”

李老三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給小傢伙搬來凳子:“先生說的對,冷風喝多了對身體不好,趕緊喝點水暖暖,別待會兒弄得肚子疼了,你們年紀小,哪能遭這罪,都怪伯伯剛剛著急了。”

一口熱水下去,文聰頓時感覺嘴裡好多了,剛剛那股腥甜也被壓了下去:“李伯,是我路上跑太快了,這才灌了幾口冷氣,沒啥事,先生的事要緊。”

說著話,文聰把水杯放下,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過去:“先生,這是百里先生讓我轉交給您的,他說他馬上就到,只不過眼下他得去點一下人再過來。”

感受到書信的溫熱,程諾忍不住揉揉小傢伙的腦袋:“真是辛苦你了,趕緊先休息吧。”

不料文聰雖滿臉笑容,但依舊搖頭道:“沒事的先生,長辛店的路我走了不少次,根本就不累,而且狗蛋兒哥他們還在忙著別的事,比我這累多了,如果先生這邊沒有別的任務交代給我的話,那我就去幫他們了。”

程諾猶豫了一下,本來還想繼續勸來著,但看到小傢伙眼中的堅定,索性由他去:“行,要是再咳嗽可就不能再在外面待著了,否則一定押著你這小子還去當初的老先生那裡,好好撿上幾服藥。”

“放心吧先生,我……咳。”還沒說完,文聰就覺得喉嚨有點癢,下意識就想咳嗽,忽然察覺到了程諾臉上的異常,趕緊雙手捂住嘴。

等到這股勁兒過去後,文聰脖子一縮,開啟大門露出一條縫:“先生,我看外面來的人越來越多了,狗蛋兒哥他們都忙不過來了,那什麼,我就先幫他們去了!”

話說一完,立馬鑽進門縫跑到大門外,與狗蛋兒他們處理孩童的事。

“文聰,你咋跑回來了,先生不是給你交代的有別的事嗎?”

“狗哥,你還不知道我跑多快嗎?那個‘小神行太保’的綽號還是你給我起的,弄完就過來幫你了。”

“也是哈,你這跑起來都快看不見腿影了,腿上的肉緊得跟石頭似的,誰能跑得過你?”

“哥,你的臉咋這麼紅?早上大娘讓你戴圍巾你不戴,這下凍著了吧,你先把我的戴上吧!”

“我不冷,你自己戴著吧,大紅色的太不爺們了……”

看著外面孩子們的熱鬧勁,程諾與李老三兩人對視一下,皆是滿臉慈笑。

不過在把門關上後,李老三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隱憂:“先生,咱們為了讓外面熱鬧點,讓狗蛋兒他們去招待這麼多的孩子,真的可行嗎?別的倒是不怎麼擔心,就是怕狗蛋兒平時冒冒失失的,別耽誤事啊!”

“知子莫若父,狗蛋兒只是神經大條了些,但做事還是穩當的,這點你肯定比我清楚吧。”程諾笑道。

“這倒是,皮是皮了點。”李老三撓撓耳朵,有些不好意思道:“先生的話在他那裡比我好使多了,希望這小子還能更靠譜些。”

程諾倒是沒有繼續接著這個話題,而是把信封拆開,找了一處光亮的地方靜靜看起來。

之所以派這些小傢伙們出去,一來是更好的與周邊孩子打交道,同齡人的話永遠是更多一些,也更有辦法吸引越來越多的孩子過來,讓場面更熱鬧一些。

二來也是因為孩子的外表更具迷惑性,由四個小傢伙們出面能極大的降低“敵人”的戒備心,從而成功由明轉暗,更能獲得有價值的資訊。

與此同時,程諾在心裡大概能猜出幾幫人。

首先是少不了日本人的參與,這方面不僅是因為程諾先後與幾批日本人交惡,有著化解不開的矛盾,而且無論是已經做的選種育種、鋼鐵,還是未來要做的無線電、棉鐵、面鐵等,日本人都是繞不開的障礙。

其次懷疑物件是各地軍閥,隨著歐戰的勝利,甭管南北和談有沒有指望,最起碼會在不久的將來坐下一起,互相翻一下底牌,算算自己得到籌碼,看看未來能換取多少利益。

以程諾現在的影響力,哪怕就是他透過之前的操作,把一些產業在明面上打散,僅靠著表面上的部分東西,還是能或多或少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力——你可以不為我所用,但也不能幫對頭。

當然,除了這方勢力比較大的力量外,旁邊還有著其他角色,比如聽到風聲想進入產業鏈某一環合作的,有小報記者過來捕風捉影的等等。

“唉,這群人啊,讓人的日子都過不安生!”李老三嘆了口氣,把杯子收拾回廚房,路過時還不忘問道:“先生,要不給您再泡點茶?”

“不用了,白水就成。”程諾埋頭看著書信,嘴裡答道:“以後給那幾個孩子把手套圍巾都拿過去,尤其是文聰,可別再凍著了,記著提醒他們,要是凍得手癢癢了,千萬別撓。”

“得嘞,那你先忙。”李老三應許。

時間緊迫,其實信中的內容非常簡單,就是告訴程諾他們這邊準備讓校工們羊裝打扮一番,等到打扮完畢就會於最短的時間內趕過來。

一大部分是裝作看戲的群眾,躲在暗中看看有哪些值得懷疑的物件,然後將其一一標記。

留下一小部分實力更加精悍的校工,則喬裝打扮成前來拜訪的學生,開門迎接後就可以順勢在內院起到護衛作用,最大程度保護程諾等人的安全。

如此內外結合之下,將危機一點點化解。

蔣百里這邊並沒有耽擱多久的時間,不多時外面的騷亂聲似乎突然大了一些,不多時就聽見門口傳來敲門聲:“程教授,程教授在家嗎?我們是北京各個高校的學生代表,有一些歐戰問題想跟您求教。”

李老三並不知道書信的內容,剛剛從廚房端著水準備出來,聽到門響後趕緊小跑來到程諾的辦公室門前,壓低聲音道:“先生,這……這要開門嗎?”

程諾接過茶盤,端起上面的白水喝了一口:“走吧,門肯定是得開的,要不然咱們的人怎麼進來,走吧。”

李老三頓時鬆了一口氣,趕緊搶在程諾前面:“這下好了,要不然真有歹人過來,我自己肯定沒事,要是先生出了什麼事,那可就是萬萬不能夠的。”

果不其然,門開啟後就是自己人,其中甚至還有兩名女性,正一副學生裝打扮。

其實當初從災民群裡篩選人選時,程諾等人是沒有選女性的打算的,畢竟表面上雖然是校衛隊,實際上乾的都是走鋼絲的活,說句殺頭的買賣也不為過。

只不過在看到仍有部分女同胞堅持報名,頗有一種巾幗不讓鬚眉的架勢,想到日後有一些場合並不太適合男性,索性又額外挑選了部分女隊員,只不過人數比例並不算多。

如今的“學生隊伍”有兩名女同學的加入,外表則更具迷惑性。

“程教授,您……”

嘎吱一聲悶響,打斷了這位女同學的呼喊。

“程教授,您……您好!”看到開門的正是程諾後,來訪的女學生有些緊張,不過在想到自身的任務後,還是很快的調整過來:“程教授,我們這些同學剛好有一些問題想諮詢您。”

有了帶隊的榜樣,後面的“學生”有樣學樣,都是一副虛心好學的模樣。

看到這一幕場景,森格有些湖塗了:“支那的這位教授,看來是兩頭一起抓嗎?不僅在孩童教育上做文章,還在高等教育上佈局,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旁邊的山下一夫似乎根本沒有聽見自己領導在說些什麼,反而對小孩子手裡的棒棒糖很感興趣。

蹲下身子一副自來熟的模樣,捏捏小孩的臉頰,用著很蹩腳的日式發音:“小孩,這個,好吃?”

棒棒糖雖然不像前世那般精緻,但經過程諾的指導,加上四合院廚娘秀妮的手藝,其味道還是能超過這個時代不少,畢竟此時對於大部分小孩來說,嘴裡含著一塊冰糖都是件很享受的事。

小孩倒也是不怕生,看到這個奇怪的大人後只是轉過身,嘴裡依舊舔著棒棒糖。

山下一夫的好奇心更濃厚了,跟著小孩的步伐蹲過去:“這個,很好吃?”

小孩也是沒見過這樣的大人,索性拿著棒棒糖比劃道:“好吃!”

山下一夫也是真的沒見過這種零食,半蹲著身子在山上摸索了半天,也沒摸索出來什麼個所以然來,最後惡向膽邊伸,看到小孩舉起來的棒棒糖,竟然伸出舌頭在上面舔了一下,眼睛頓時亮了:“這個,確實,哦依稀(好吃)!”

此時的小孩都看呆了,哪裡會見過這般無恥的大人,一時間連哭都給忘了,等到反應過來時,棒棒糖已經在那個大人手裡了。

“哇……嗚……我的糖……嗚……”

山下一夫自知理虧,但又不捨得口中的美味,乾脆惡人做到底,在嘴裡嘎吱幾下,吐出來個棒棒放回小孩手裡。

“小孩,謝謝!”

隨後趁著周邊人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撒丫子就跑。

另外一邊的森格還在四下尋找自己的部下,看到對方慌慌張張的跑過來直接怒不可遏,但眼下不是他的地盤,實在是不敢過分暴露目標,只得握緊拳頭壓低聲音道:“八嘎!你剛剛去什麼地方去了?”

“嗨,剛剛去我的線人那裡獲取情報去了!”嚐到說謊話的好處後,山下一夫一發不可收拾:“剛剛獲取了重大情報!”

“線人?情報?還是重大情報?”一連幾個詞彙,差點把森格的腦袋砸暈,臉上頓時紅光滿面:“線人的事先不說,先說說你獲取了哪些情報?”

山下一夫本來想把自己已經編好的瞎話說出來時,由於過於激動下,嘴裡化的糖水不小心從嘴角流了出來:“吸熘~嘶~”

森格的表情有些僵硬:“納尼?”

山下一夫迅速別過頭,擦擦嘴角後正色道:“糖!”

“糖?”

“對,就是糖!”

“為什麼是糖?”

山下一夫睜眼說著瞎話:“為什麼支那人一開始就想著改良種子,就是想著從中提取成分,像中國這樣大的國家,有著如此龐大的人口,糖的缺口一直非常大。”

森格沒有這麼容易被湖弄,疑惑道:“可小麥只能做麥芽糖,市場上最需要的是白糖。”

山下一夫自通道:“很簡單,因為支那雖然幅員遼闊,但能種植甘蔗的地區非常有限,且都集中在南方,而且據我所知這個支那人與支那南方沒有怎麼接觸,想從這方面改良根本不現實。”

聯想到程諾後面的所作所為,森格還是有些不解:“那發展化學呢?”

這個難不住山下一夫,直接張口就來:“煉糖的過程中,有很多地方需要新增化學試劑,澄清甘蔗汁時需要加加石灰乳中和,又比如含水量與儲藏時間的比例。”

森格繼續問道“那發展鋼鐵呢?”

山下一夫接著回答道“當然是為了發展機械行業,比如壓榨機的設計,就憑支那傳統的手工方式,產量很難提高上去,又比如離心機等等,需要太多機械了?”

幾個問題下去,山下一夫總能從意想不到的角度去解答他的疑惑,並且還能串聯起來,回答的居然還能有模有樣。

看著這些孩子人手一個棒棒糖,森格也開始信服了這個觀點:“麥芽糖絕對不是支那人的終點,之所以發展造船肯定還想著去支那西南區域做蔗糖,這個只不過是他的迷魂陣。”

想讓別人信服自己的謊話,第一步是自己先相信。

如如今的山下一夫的雙眼,已經閃過“睿智”的光芒。

“幼西,狡猾的支那人,吸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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