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突厥到底有多少兵馬,六十萬?還是小於或者大於,其實大隋心裡也沒有個準數。

出征之前派出去的無數細探,帶回來的答案,是約摸六十萬,可賀敦義成公主,說是控弦百萬。

那麼該聽誰的,這就不好分辨了,細探帶回來的情報,真實性應該沒問題,但突厥可賀敦,是有權利參與兵事的,人家的話按理說,也是可信的,畢竟是自己人。

但是不管六十萬還是一百萬,在楊廣眼裡都一樣,兵不在多而在精,將不在勇而在智,大隋這次出征的大軍,除了來護兒那邊,其它屬於絕對的精銳了。

都斤山往南二百里的戈壁荒野,一支突厥大軍出現在遠方落日的天際線上,因為對方是居高臨下,所以宇文述無法判斷對方有多少人,但是人家對他的兵力是一目瞭然的。

宇文述已經紮寨了,這是他最後一次紮寨,休整一晚後,大軍就會全力往北,主動尋找決戰之機。

“日頭將落,陽氣下走,現在是北風,風助其勢,不宜接戰,”楊約策馬站在宇文述身旁,淡淡道。

其實他們倆都在大營裡面,看遠處還是看的清楚的,但是坐在馬背上的話,更清楚。

突厥這個地方呢,白天刮南風,傍晚刮北風,晚上是東西南北風亂刮,反正風是不停的,楊約覺得,敵軍眼下處於上風位置,自己這邊不宜接戰,敵若來攻,當以營寨拒之。

像這種地方,你必須注意風向,兩軍對壘亦或是兩人拼鬥,上風下風代表優勢略勢,就是這麼來的,可見風向在古代行軍之時,是如何重要。

“如果以火攻呢?”魚俱羅皺眉道:“還是需要派出一支步軍於營外結陣,以防敵軍靠近我營寨放火,否則就是火燒連營之勢。”

宇文述笑道:“大營外圍有三道壕溝,如今又臨近傍晚,他們應該不會過來,也過不來。”

對於他這樣經驗豐富的統帥,紮營的時候早就安排好了,麾下二十萬主力,分作六個大營,各為呼應,外圍有壕溝,陷阱、鐵蒺藜,攔馬牆,防的就是突厥夜襲。

大隋這邊,什麼地方撒了多少鐵蒺藜,那都是有數的,誰負責灑的,等到大軍開拔之前,誰負責收回來。

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突厥人是不清楚的。

而突厥跟大隋打了這麼多年,自然也知道隋軍的手段,所以也不敢冒失來攻。

雙方直線距離也就是七八里地,卻是誰也沒有動。

“通知史祥、蕭君、辛世雄,獨孤盛、屈突通、薛世雄提高警戒,沒有我的將令,不得妄動,”宇文述下令道。

魚俱羅點了點頭:“往東六十里,就是來護兒的大軍,他的意思是,由他來牽扯外圍敵軍,我們和於仲文直撲牙帳。”

“最好還是不要,”楊約皺眉道:“他手下那都是什麼啊?一旦潰散,於我大不利,穩妥起見,還是做個策應收尾的吧,南方兵,靠不住的。”

宇文述對此深有體會,點頭道:“榮公治軍雖嚴,但這一次確實是倉促了,募兵到現在也就幾個月,沒有練兵時間,麾下十個鷹揚郎將聽都沒聽過,指望他們,恐怕還會連累咱們。”

“那他們白來了?”魚俱羅笑道。

楊約哈哈一笑:“他們啊,不動手比動手的作用要大,不過來護兒肯定是不甘心做個旁觀者,還是得給他找個事啊。”

也就是楊約敢這麼說來護兒了,主要是輩分高,來護兒以前跟著楊素在江南平叛,楊約當時就在,他在軍中,一直都是楊素之下第一人。

但是他不敢這麼說裴矩,因為裴矩是他的老上司,開皇年間,裴矩是內史令,他是內史侍郎。

宇文述沉思片刻,道:“我好像管不了來護兒吧?”

魚俱羅撇了撇嘴:“名義上可以,實質上,應該是管不了的。”

宇文述笑道:“那我還真不敢命令人家。”

東中西三路大軍,三個大總管,名義上以宇文述為大,他是中軍主力,還是三公之中的司空,但這次不是還有個行軍大元帥楊廣同志嘛,所以他們仨,是平級的,可以提意見,但不能下命令,來護兒和裴矩,你敢命令人家倆?

楊約突然轉移話題,道:“昨晚從許公帳裡出來的那個長髯客,是突厥人吧?”

宇文述嘴角微動,你特麼在監視我?

只見他點頭道:“是我安排在突厥的細作,正要跟你們說這件事,草原十八部,老三阿史那咄苾的東方四部,不在牙帳周邊,你說他們會在哪?”

魚俱羅頓時皺眉:“阿史那·咄苾(頡利),主管契丹、靺鞨、奚等部落,是突厥東部的莫賀咄(軍事統帥),麾下騎兵數量可不少啊,不過眼下契丹靺鞨已經歸附我大隋,來護兒他們又是從東邊來的,那麼他不在牙帳,自然也不在東邊。”

楊約忍不住笑道:“於仲文還是從西邊來的呢,那就能證明咄苾也不在西邊嗎?”

宇文述點頭道:“漠北地域廣袤,幾十萬人行軍,有時候都不一定能撞上,也許來護兒於仲文都沒有發現,還是要囑咐他們擴大遊騎偵查範圍。”

“不對勁,”楊約突然皺眉道:“陛下在南,如果咄苾突然出現在南邊,會如何呢?”

宇文述一愣:“不至於吧?我們三路大軍並駕齊驅,綿延數百里,如果他繞後往陛下帥帳,我們不可能察覺不到。”

楊約皺眉道:“謹慎為上,還是要派人稟奏陛下,小心設防,有左右備身府在,陰世師、董純、麥鐵杖、荊世雄、張定和、裴仁基都在陛下身邊,應該不會有事。”

宇文述覺得可能性不大,因為他安排在突厥的趙德言,就在咄苾身邊,而且皇帝的紮營位置,外人根本不知道,又怎麼可能被咄苾繞後偷襲呢?

左右備身府,整編七萬兩千人,那也不是吃素的啊。

“來人,速往陛下帥帳,稟奏此事,一定要快,”楊約趕在宇文述開口之前,已經吩咐好了。

人家是行軍長史,總參謀zhang,有些事情可以直接跨過宇文述。

宇文述略微詫異後,點頭道:“確實還是要注意的,有防備和沒有防備,畢竟是兩碼事。”

接著,三人各自返回自己的營帳。

遠處的突厥大軍在夕陽最後的一抹餘暉下,緩緩退去。

楊約是什麼人?這輩子都在搞陰謀詭計,宇文述那邊他一直都派人盯著,也包括魚俱羅及其它將領。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防內也防外,這就是為什麼楊素治軍最嚴,軍中卻沒有鬧過兵變,因為都被扼殺在萌芽當中。

二十多萬的大軍,二十萬個心思,你不防能行嗎?

宇文述在突厥有細作的事情,楊約是完全不知情的,但是這次知道了,而且也已經派人偷偷將那個細作給處理掉了。

趙德言與宇文述之間,暫時斷了聯絡。

整個大隋,很多門閥在突厥都有線人,尤其是鮮卑族,因為鮮卑族的模樣跟突厥幾乎差不多,而且精通突厥語,畢竟人家以前就是北方遊牧民族,和突厥一樣,都屬於蒙古語種。

鮮卑族發源於鮮卑山,也就是內蒙古自治區興安盟科右中旗的蒙格罕山。

當然了,突厥在大隋,也有不少線人。

兩國交戰,有明面上的刀光劍影,也有私底下的暗流湧動。

楊約可以說是整個大隋,手底下突厥人最多的,楊廣的位置,就是被他給賣了。

宇文述其實也沒有說實話,他收到的線報,是咄苾從東邊往都斤山趕來的半路上,突然又往東給撤走了。

至於為什麼要撤?趙德言也不知道。

但是楊約知道,因為就是他乾的,你以為就宇文化及跟突厥走私啊?楊家那麼多突厥馬從哪來的?反正不是飛來的。

宇文述也知道咄苾的消失,是個不穩定因素,但是皇帝的旨意已經說了,要速戰速決,屁股後面的國內,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大軍糧草不濟,經不起消耗戰。

所以眼下,他就算擔心,也只能硬著頭皮找機會決戰了。

皇帝就在他屁股後頭不遠,就算有事,他還是來得及救援的。

跟在咄苾身邊的趙德言,也很懵逼,大軍來回遊走,時東時西,完全不知道在幹什麼,詢問咄苾,咄苾也不肯說。

這個時候,趙德言已經覺得不對勁了,但是他完全沒有機會再派人通知宇文述,因為咄苾一直將他帶在身邊,都在一個營帳睡覺。

這倒不是懷疑趙德言,而是倚仗,始畢活著的時候,就非常信任趙德言,突厥很多大事,始畢都會詢問趙德言的意思,以至於處羅不喜歡對方,覺得自己的話語權還沒有一個漢人大。

但是咄苾不一樣,他覺得趙德言這個人,是非常有才華的,所以網羅到了自己帳下。

他並不知道趙德言跟宇文述還有瓜葛,畢竟這是頂級秘辛,始畢活著的時候沒有說,臨死的時候沒機會說。

所以趙德言隨著始畢陣亡,已經洗白了。

趙德言也跟著始畢打關中了,但是沒有人懷疑為什麼始畢掛了,他沒有死。

誰讓追殺始畢的,是宇文述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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