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鐵杖那邊,本來是派人來欽江縣,找寧家幫忙要回楊坦韋約等人,結果派出去的使者,發現寧純的大軍圍在欽江縣城外,情形詭異,查探之後才知道,欽江縣被朝廷的駙馬給佔了。

事關重大,使者不敢怠慢,趕忙派人通知麥鐵杖。

麥鐵杖是什麼人?皇帝的心腹,在他眼裡,楊坦他們死了無所謂,皇帝的女婿不能出事,何況李世民身邊還帶著他的拜把子兄弟蘇烈呢。

於是麥鐵杖帶著一萬人先行一步,從鬱林郡方向南下,直插甯越郡而來,整個行軍過程中,沒有遭遇任何阻力。

“這就奇怪了,鬱林郡的叛軍去哪了?我們的人一直盯著這裡,沒見到他們離開啊?”趕路中的麥仲才疑惑道。

麥鐵杖沉聲道:“沒看到他們離開,那就是沒離開,至於為什麼沒有攔阻咱們,或許與甯越郡的變故有關係,世民也太膽大了,他是怎麼憑藉三千人,就把首府欽江縣給拿下的?”

麥仲才嘿嘿道:“有定方在身邊,麾下又是我大隋之最精銳,三千人能抵一萬人用了。”

麥鐵杖皺眉道:“定方是為父的結義兄弟,你應該稱一聲叔父。”

“叫不出口啊,”麥仲才道:“定方不比我大幾歲,稱兄長還差不多,咱們還是各論各的吧。”

麥鐵杖笑了笑,不再說話。

這時候,前方斥候來報:

“遊騎探明,欽江縣外,兩股嶺南大軍打起來了,一方來自於城外大營,應該是寧純的兵馬,另一方不知道是誰。”

“確定是嶺南兵?”麥鐵杖追問道。

斥候點頭道:“確定,咱們的將士可不穿藤甲。”

“這就奇怪了,”麥仲才一臉懵逼:“他們怎麼自己打起來?在桂州地界,還有人敢跟寧家叫板?”

說到這裡,麥仲才渾身一震:“好傢伙,不會是岑明秀吧?他們鬧掰了?”

麥鐵杖沉吟片刻,道:“此地距離縣城還有四十里,傳我將令,加速行軍,過去瞧瞧就什麼都知道了。”

縣城外平原上的這場大戰,雙方勢均力敵。

本來寧純只帶了一萬人過來,但是與李世民商議好收拾岑明秀之後,又從其它地方調撥了兩萬人,所以跟岑明秀的兵力,眼下是半斤八兩。

藤甲的打藤甲的,誰也不佔優。

本來他還寄希望於李世民率領精銳的騎兵衝擊敵方中軍,結果等了一天都沒有等到。

夜晚的時候,雙方偃旗息鼓,寧純這邊退回大營,岑明秀也開始退後五里安營紮寨。

“狗東西,看這架勢,他是早有反意啊,我們寧家養了一個白眼狼,“寧道明在帳內大罵岑明秀。

寧純還算穩重,臉色難看道:“事情越來越不對勁了,岑明秀是我的部下,他的性格我還是知道的,咱們倆家也算是世交,今天一上來就這麼玩命,就好像跟我們有多大仇似的。”

“人家把軍中傾向咱們的人,都給換了,狼子野心早就暴露無遺,李世民算對了,這個王八蛋想借咱們的人頭,投靠朝廷,”寧道明恨恨道。

寧純皺眉道:“派出去聯絡李世民的人怎麼還沒有回來?這小子今天按兵不動,想幹什麼?”

“看戲唄,”寧道明道:“人家跟咱們不是一條心,當然樂得看到岑明秀消耗咱們,等到關鍵時刻才會出手。”

寧純渾身一震,拍桌道:“不好,我們怕不是中了這小子的離間計了。”

“怎麼講?”寧道明愣道。

寧純目眥欲裂:“如今咱們與岑明秀旗鼓相當,李世民最後會幫誰,還說不定呢,如果換成你是李世民,你會幫誰?”

寧道明雙目圓睜:“你的意思是說,從一開始,這小子就是在算計咱們?他與岑明秀有聯絡?”

寧純道:“不好說啊,現在咱們對此人,已經不能再有輕視之心了,這小子詭計多端,不能以年齡視之,這個小雜種,絕非等閒之輩。”

也就是這個時候,帳外警聲大作,有人在高喊敵襲。

“何方敵襲?”寧道明掀帳而出,詢問跑過來計程車兵。

後者大喊道:“是城內的朝廷騎兵,他們從我軍後翼突然殺出,已經衝進大營了。”

寧純叔侄倆對視一眼,大叫不妙。

李世民這支兩千人的精銳,從清晨出城,就沒有回城,逼迫廣東談榮軍後撤之後,李世民便派人悄悄的繞過縣城,繞到了寧純大軍的屁股後頭。

一刻都沒休整,李世民便下令全軍出擊。

他這麾下的兩千人,不是一般的衛士,在大隋,個人身體素質最好,武藝最強的衛士,才有資格進備身府。

這裡面計程車兵,個頭沒有低於一米七的。

眾所周知,嶺南兵的個子,普遍不高。

個子高,手臂就長,一寸長一寸強啊。

兩千騎兵衝入大營之後,可謂一路砍瓜切菜,寧純麾下的藤甲兵,終於見識到了什麼叫砍不動。

他們的武器不好,甲冑又被槍矛天生剋制,面對李世民的這支騎兵完全沒有一戰之力。

眼瞅著寧純大營當中火光四起,殺聲震天,岑明秀怎麼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趕忙召集疲憊的大軍,全力攻向寧純。

而身在不遠處的麥鐵杖,也收到了軍情,但是他不知道是李世民偷襲寧純。

“坐觀形勢吧,黑燈瞎火的,也不知道是誰跟誰打,”麥鐵杖朝軍將裴敏之道:“你再派人去探,把事情搞清楚了。”

裴敏之領命退下。

李世民這個人,特別看重情報,他派出的遊騎覆蓋面極廣,麥鐵杖距離欽江縣已經不遠了,自然被他的人給探查到了。

何況麥鐵杖本身是打著旗號來的,自己人一看就看出來了。

一名左備身府的遊騎被領至麥鐵杖面前,麥鐵杖趕忙問道:“世民和定方如何了?”

遊騎答道:“晚間時候,行軍於寧純大營後翼,眼下不知在哪。”

遊騎是負責探查情報的,他本身不可能知道多少軍情,李世民突襲寧純大營,也不會讓遊騎斥候知道。

他們只有報告的份,沒有知情的份。

那麼眼下就只能靠麥鐵杖自己分析了,饒了那麼遠,躲在寧純大軍後翼,這是要偷襲,眼下前方軍報,確實是寧純大營內部出事了,難不成就是世民乾的?

“寧純對面的嶺南兵,是不是岑明秀?”麥仲才問道。

“是,”遊騎答道。

麥仲才一愣,趕忙看向老爹:“這就說的通了,世民這是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啊,不過他為什麼要挑寧家呢?寧家名義上,可是沒有反啊。”

麥鐵杖冷哼一聲:“朝堂一直都認為,岑明秀就是寧家在背後扶植的,桂州之亂,多半就是寧家搞的鬼,至於他們怎麼會跟岑明秀翻臉,這得見到世民之後,才能知道真相。”

“那咱們眼下怎麼辦?岑明秀那邊也動了,咱們要不要幫忙?”麥仲才道。

麥鐵杖搖了搖頭,沉聲道:“世民並不知我來,冒然插手,恐打亂他的計劃,傳令大軍再往前五里,按兵不動,只要我們不動,對雙方來說都是最大的威懾。”

待到天明時分,戰事結束。

寧純大軍潰散,四分五裂,降的降,逃的逃,已經沒有戰鬥力了,他們叔侄倆向李世民投降了。

至於岑明秀,也暫時退兵,約李世民於兩軍中間的山腳下見面。

“鬱林岑明秀,見過駙馬,”岑明秀想破腦袋都想不到,朝廷這邊的主將,竟然是一個毛頭小子,而像蘇烈這樣名聲大噪的名將,反而是下屬。

李世民策馬而立,笑道:“我以為,岑將軍會繼續打我呢?怎麼?是不是發覺山的那邊,有朝廷大軍駐紮啊?”

他現在已經知道麥鐵杖來了,因為麥仲才已經過來接收俘虜了。

岑明秀笑道:“寧家乃嶺南之賊,末將來此只為殺賊,怎會與駙馬為敵呢?”

李世民手握馬鞭,淡淡道:

“但是天下皆知,你岑明秀,確實是造反了,咱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的功勞我會上報朝廷,你造反的事情,沒有人會再提起,但是朝廷將來在嶺南推行政策,你要出力,不然的話,隨時都可以收拾你。”

岑明秀點了點頭:“卑職即刻返回鬱林郡,靜等朝廷安排。”

“我知道你不放心,”李世民指著遠處的大軍道:

“但是你現在不解散大軍的話,朝廷很難信任你,想要成事,總是要擔點風險的,就看岑將軍信不信得過我李世民了。”

岑明秀笑道:“事關身家性命,駙馬能容我好好想想嗎?”

“當然不能,”李世民沉聲道:“你今天能出現在這裡,說明你還是識時務的,也做出了正確的選擇,眼下只差最後一步,勿要功虧一簣,你想想,麥總管大軍已至,我真要對付你,你又如何阻擋呢?”

岑明秀嘴角一抽,在心裡掙扎半晌後,猛一咬牙:

“好,我就聽駙馬的。”

李世民伸出手掌,對岑明秀緊緊握在一起,哈哈笑道:

“本將一諾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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