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山東知世郎

大軍出征,麻煩的事情是非常多的,運河那邊就不用楊銘操心了,但是從關中走馳道的,他得照應著點。

修成馳道之後,原先被貶到榆林郡的張衡,去了江都,負責修繕江都宮,閻毗成了工部尚書,皇甫議成了工部侍郎。

但是眼下馳道上面的瑣事,還是不少,所以皇甫議留在了京師,整天在尚書省,幫著處理公事。

哪支大軍於什麼時間段,在哪座驛站休整,時間表都歸兵部安排,而驛站都是皇甫議修的,所以他得幫著安排,畢竟前面已經鬧出好幾樁笑話。

一萬多人,住進了一座僅能容納三千人的驛站,營房裡都沒地睡覺,人坐在地上,人擠人,暖和到是真暖和了,你放個屁,幾十個人都能聞到。

路好走,過夜是真不好過,不是缺這個就是缺那個。

楊銘直接讓東宮一些官員去尚書省幫忙,處理一件又一件,一樁又一樁的瑣碎之事。

而他呢,正在與劉炫、李綱、元文都等一干東宮緊要官員,在看著一封來自兵部的軍情奏報。

涿郡的事情,楊銘早就知道了,皇帝不到涿郡,徵高句麗詔沒有公告天下,前面就打不起來,韋雲起只能是憋著。

楊銘手裡的這封軍報,跟徵高句麗沒有一點關係,但是他卻非常之看中。

因為在山東,冒出來一個反賊,打響隋末起義第一槍的王薄同志,在齊郡張須陀的眼皮子底下,造反了。

這就是為什麼,徵兵,徵民夫,朝廷對山東一直都有優惠,就是這地方的人啊,脾氣太硬,動不動就扯旗造反,一個地方造反,很快就能發展成整個山東造反。

你讓山西陝西河北人民怎麼看你?他們受的壓迫不比伱厲害?

“山東軍府這一次,抽了多少人?”楊銘詢問道。

門下坊房玄齡趕忙道:“大軍十一萬,民夫三十萬。”

“根本不算重,”門下坊劉弘基苦笑道:“他們是受了多大的不公,那些話也敢說出來?”

王薄,是真造反了,他跟當年河北民變不是一個性質,甚至跟高應年那股叛軍,也不一樣,人家是明目張膽創作了一句歌謠:要抗兵,要抗選,家家要把鐵器斂,斂起鐵來做成槍,昏君髒官殺個光。

眼下大名鼎鼎的《無向遼東浪死歌》,他還沒有來得及創作,但是僅這一句,造反之心已經是昭然若揭了。

事實上,大隋每年都有造反的,而且基本都是平民,只有平民造反敢罵皇帝,士族造反的藉口一般都比較偉光正,絕對不會牽扯到皇帝。

造反的重災區,就在南方,北方很少見,畢竟大隋百分之七十的軍府,在北方。

南方造反,那也是很快就會平定,也就是兵部撥一些錢糧的事,甚至一度有人認為,就是底下的將領缺錢了,挑唆一幫土匪鬧事,然後說是造反,騙朝廷的錢。

所以王薄這一次鬧,兵部其實並沒有怎麼當回事,他們還很納悶,為什麼太子這麼當回事。

楊銘道:“兵部那邊已經發文給張須陀,責令他儘快平叛,可是張須陀現在手底下,最多也有一千來個兵,未必能壓得住。”

“王賊在挑唆百姓逃避服役,又號稱什麼知世郎,很會蠱惑人心啊,”李綱皺眉道:“眼下大戰將啟,山東鬧出這種事情,還是需要儘快解決,免得成燎原之火。”

元文都笑道:“沒有那麼嚴重吧?這幫人不過是逃進長白山的一群匪盜而已,張須陀一千兵,足矣破之。”

薛收搖頭道:“眼下各地,逃兵役、勞役者繁多,官府一時間也無法緝拿,王賊是第一個以逃役為口號,聚眾謀反的,如果不能早點剿滅,怕是其它地方也會效仿之,這才是大問題。”

“山東的事情,傳不過來的,也沒有人敢冒這個風險,學王賊,”管記舍人韋福嗣笑道。

李密搖頭道:“未必,眼下逃役者,遍地開花,這些人會流竄至哪裡,誰也說不準,正因太過分散,所以地方官府才管不了,何況眼下也確實沒有多餘人手緝拿逃役者,若是長此以往下去,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太子冼馬劉炫道:“殿下不妨派人跟山東大族打個招呼,讓他們張羅護院,幫助張須陀剿滅叛軍。”

眼下,朝廷撥不出錢糧,那麼張須陀就沒辦法臨時募兵,只能靠軍府那幫固有班底,跟王薄打一打。

但是肯定打不過。

齊郡那邊,沒有精煉兵械和甲冑,那幫軍府衛士眼下也都窮的一批,未必肯賣命,何況兵力懸殊,張須陀自己都不一定敢打。

兵部的公文上,王薄現在已經聚眾六千人了,而且山東各地百姓,也都在紛紛響應,只怕張須陀的一千人還沒到長白山,人家就已經是一萬人了。

一萬人就算空著手,也能把你一千人給滅了。

至於劉炫所說的讓世家大族出力,不要指望,這種時候,人家只會自保,絕對不會幫忙,尤其那地方本是北齊故地,楊諒造反的時候,又牽連出一幫人,都被朝廷殺了,他們是不可能出力的。

但是王薄必須剿,不然接下來,還有郝孝德、孫宣雅、劉霸道、張金稱四個山東人、高士達、竇建德兩個河北的,翟讓這個河南銀,都在等在造反呢。

今年,是大業七年,二月,歷史上這些反賊,都是今年冒頭的。

楊銘本以為,自己已經將老爹的危害壓到了一個很小的程度,沒想到王薄還是出世了。

可見有些事情,他改變不了。

這時候,楊銘突然皺眉道:“是不是來護兒那邊,壓迫的太狠了?不然山東這一次不該這樣啊?”

房玄齡道:“榮國公修船,徵調了二十萬民夫,都是山東人,死傷應該不輕,山東這一次,應該是和去年發大水有關,那場大雨淹了河南一個郡,但是淹了山東六個郡,老百姓去年的收成,應該連賦稅都不足繳。”

楊銘皺眉道:“河南賑災,是官員捐輸,山東不是有江南的糧食送過來賑災嗎?”

“這個臣就不清楚了,”房玄齡搖頭道。

楊銘頓時道:“把崔仲方給我叫來。”

不一會,民部尚書崔仲方來了,楊銘直接問道:

“去年山東水災,從江南調撥糧食二百萬石,用在實處沒有?”

崔仲方一愣,頓時有些支支吾吾起來。

楊銘立時覺得不妙:“說!”

“此事只能與太子一人說,”崔仲方無奈道。

楊銘目瞪口呆,完犢子了,這尼瑪肯定牽扯到我那個爹了。

於是他拂袖而起,進入後殿,崔仲方趕忙跟了進去。

“去年洛陽興洛倉被淹,損失近三百萬石,山東的賑災糧,被調撥走補這個虧空,眼下已經發往涿郡了,”崔仲方小聲道。

“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不早點說?”楊銘大怒。

崔仲方苦著臉道:“殿下當時去了終南山遊獵,臣沒有來得及奏報,而且這是陛下批文調撥的,京師這邊就是備檔而已,沒有權利干預,而且其它各部也不知道,只有民部知道,因為調撥糧食,得透過民部。”

皇帝在哪,哪的尚書省才是尚書省,別看民部尚書在京師,他是老了走不動了,才留在這裡,真正可以統籌天下的物資的民部,在洛陽。

崔仲方要不是民部尚書,楊廣都不一定讓他知道。

牛逼啊老爹,還得是你啊,我就說嘛,好好的王薄怎麼還是冒出來了,感情你把山東給坑了。

怪不得這麼大的事情,洛陽那邊,裴矩、楊約和玄感他們,完全沒有訊息傳來,原來是瞞著天下人乾的?

看樣子老爹也怕汙了自己名聲,偷摸摸的挪用了賑災糧,既然是見不得光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而崔仲方也知道這事不能說,要不是楊銘是太子,他才不會說出來。

楊銘無奈的嘆息一聲:“知道了,你回去吧。”

“臣告退,”

崔仲方走後,楊銘也返回了前殿,但是這樁事情,他沒有再提了,總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老爹乾的這件沒py的事給捅出來。

但是殿內眾人,也意識到賑災糧肯定是出了問題,要不然太子的臉色不會這麼難看。

不過大家也都很知趣,沒有追問。

楊銘心知,眼下的山東,不是平叛的事情了,而是怎麼賑災,受災的百姓得不到安撫,像王薄這樣的反賊只會越來越多。

剿滅叛軍,只是治標不治本。

但是糧食去哪弄?真的弄不到啊。

楊銘返回光化殿,與妻子茵絳,商量籌糧的事情。

“百姓手裡沒糧,但世家手裡多的是,但是怎麼才能從他們的糧倉裡搬出來?”楊銘由暖冬洗著腳,皺眉道。

楊茵絳沉吟半晌後,道:“夫君不是在巴蜀打僧道的主意嗎?不妨奏請父皇,在其它地方也試試。”

“行不通,”楊銘斷然道:“有些方法能在巴蜀用,未必能在別的地方用,眼下若在其它地方這麼搞,亂子會更大。”

巴蜀閉塞,基本不與其它地方交流,所以有時候亂搞,也沒事,其它地方就不行了。

楊茵絳點了點頭,陷入沉默,腦中在幫著丈夫想辦法。

她這裡是可以出一點的,但是出不了太多,畢竟因為冬衣的事情,已經支出去六十萬貫,東宮眼下也缺錢。

“我覺著,馮玉致這一次,是不想走了,只怕馮盎也是這個意思,”楊茵絳道:“不如讓馮玉致幫幫忙。”

楊銘皺眉道:“嶺南這次已經出力了,那地方屯田不多,恐怕現在也沒有多少糧食。”

楊茵絳笑道:“嶺南出力的只有馮盎,但是還有一個人,沒出力。”

楊銘皺眉道:“誰?”

“俚僚帥酋,寧長真,”楊茵絳笑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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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擺擺擺擺擺爛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