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符紙，有點無奈地搖搖頭，輕笑道：“看你長相完全不像做這種工作的。”
我白了他一眼：“韓先生，請你心生敬畏好嗎？”
真是的，非要身穿道袍，留著抓髻，仙風道骨的才配驅邪！真是刻板印象！
“我回家和我搭檔商量下，晚上給你答覆，會盡快幫你處理好。”
這事算是敲定了。
韓衍找了家西城私密性比較好的餐廳，和他說話間，我大概猜到他一點點背景。
他嘴裡說的一點產業，是西城幾個樓盤，還有他著急處理醫院小鬼的事，市醫院應該也和他家掛鉤，至於他查我查的那麼溜，又提到了人脈，應該和政府也有點關係……
我只能猜到這麼多，看來是個隱形富二代加官二代……
吃完飯後他很紳士地送我到小區門口，大寶正好剛從袁瞎子那回來，見我從一輛陌生豪車上下來，他拉著我打聽情況。
我把昨天停車場和今天的事告訴他，當然一百萬變十萬的事我沒說，我怕他打我。
大寶聽完兩眼放光，嘴裡的哈喇子快流出來了，一拍大腿：“真是財神爺自己送上門！”
我忙問道：“這房子怎麼回事？”
“哦，這房子我直接和物業籤的合同，姓韓的既然是房東，那這個樓盤肯定也是他們家的唄。”大寶垂涎欲滴，心裡估計早把韓衍劃入重點大客戶一欄。
“對了，暖妹子，車裡的符紙不多了，我手又受了傷，一時半會畫不了，要不哥教你畫符咒？”
我們現在用的符紙一部分是大寶自己畫的，一部分是鬼市上買的。
符是神與人溝通的媒介，不管是紙上的咒還是嘴裡默唸的咒語都是在向神明發誓請願。
畫符看似簡單，實則要需要很多步驟，不僅要準備材料，開壇，請神，淨身，還要沉心靜氣，一氣呵成……將自己的修為和炁灌注在一張紙上。
現在很多道士重在修真養性，他們認為經常畫符，體內的炁會隨之減少，所以很多老道長早早就封筆。
不過看大寶用符紙的速度，一點都不在乎這種說法。
也是，有府君大人撐腰，他都初入仙門了，早就有恃無恐。
聽大寶說教我畫符，等於肯定了我的實力，心裡有點小興奮。
我暗戳戳地看著他恭敬地從一個精美的紫檀木盒子裡，取出一本快要化成灰的書籍。
大寶戴上手套將書輕輕放在紅色絨布上，一點點翻給我看。
書籍比A4紙小一圈，紙張薄的幾乎透明，每一頁都密密麻麻地畫著大小的符咒，旁邊還詳細標註了每一種符咒的名字，功能，還有配合的口訣。
“這是從我師傅那搜刮來的，明代的手抄本！”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我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它化成灰。
大寶指著上面的四種符咒，正是我們平時用的驅邪符，超度符，五雷震邪符，化煞符。
我用手機拍下來，就讓大寶又把書收了回去，要是弄壞了，我罪過就大了！
大寶拿了點宣紙讓我先練習，趴在茶几上，我對著手機，一點點勾畫默記。
所謂，畫符不知竅，反惹鬼神笑。
大寶看著我相當賣力但畫的跟蟲爬似的，長嘆一聲：“暖妹子，要不咱們還是直接去鬼市買點現成的吧……”
我白了他一眼，我已經很努力了好吧！
不過看我畫的歪歪扭扭的樣子，鐵定震不住小鬼，為了人身安全，我還是點頭答應。
其實我早就對大寶經常提起的鬼市感興趣，上次大寶還說去鬼市幫我買什麼‘小雨衣’被我捶了一拳。
由於大寶手受傷，沒辦法開車，我又沒有駕照，只能叫來毛毛。
“大寶，現在年關，我很忙的，有什麼事快說，我還要忙著抓小鬼呢！”毛毛換了一身衣服，白色的長袍，頭戴長方高帽，手裡還拿著鎖鏈，簡直是縮小版的白無常啊！
我好奇道：“你怎麼穿成這樣？”
他之前那套翩翩公子的打扮多萌啊！
毛毛摘下高帽，嘆了口氣：“無常老爺要求的呀，現在年根底下，作死的人太多，現在冥府魂滿為患，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死了，世人又只認得無常老爺這樣的勾魂使者，所以讓我們穿成這樣，嚇嚇他們唄。”
原來白無常也知道自己長得嚇人啊！
每到年關春運都是事故高發區，怪不得明塵最近總是很晚出現，連府君大人都要加班。
“你既然這麼忙，就算了吧，本來還想讓你帶我和大寶去鬼市呢……”我聳聳肩。
毛毛一聽兩眼睛放光，激動道：“小暖暖，你等我一下，我去請個假，一會兒就回來！我跟你們去！”
只用了片刻鐘，毛毛就換好衣服開著車子來到別墅門口。
臨上車前，大寶特意和我裝扮了下，罩上黑斗篷，帶上大大的蓑帽，就連臉上都圍好黑紗，除了眼睛哪都被蓋起來。
“你給我塗的什麼？”我捏著鼻子，看著大寶在我衣服上塗了一點點油脂膏，酸臭的氣味差點讓我嘔出來。
大寶別有意味的笑了笑：“蓋蓋你身上的仙氣，否則會被人盯上，一會兒到了鬼市不要說話，一切看我手勢行事。”
我忍著噁心點點頭，最後拎著一大兜子的冥幣，跟著他上了車。
我還以為鬼市入口會在亂墳崗或者墓地那種極陰之地，直到毛毛把車開到一座小破廟。
破廟整體面積也就三十來平，本不寬敞的廟宇被劃分成兩個區域，一個狹窄的只能容納十來個人站立的院子，一間斷垣殘壁的廟堂，裡面供奉的仙家泥像倒在地上，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土和蜘蛛網。
樑柱也倒塌了兩根，一根正好砸在泥像身上，將泥像砸成了三段。
廟堂兩側一副‘白髮長存今古，黃衣永震乾坤’的對聯已經黯淡無光，門匾斜掛著，上面四個大字‘福德正神’。
這不土地廟嗎？
大寶蹲在土地廟的院子中間，點上紙錢，嘴裡唸叨著：“土地公公過來斂錢開門嘍……”
半晌，廟內颳起陣陣小旋風，一個渾身金燦燦，手拿著龍頭柺杖的小老頭出現在我們面前。
“你這臭老頭這幾年發達了啊！過路費收的手麻了吧！”毛毛冷哼一聲。
土地公公笑眯眯地朝毛毛拱手：“比不上鬼差大人在府君大人面前效力，小老不過是賺點香火錢，剛剛餬口罷了……”
這一身綾羅綢緞，走路都帶錢響，還剛剛餬口？
毛毛切了一聲，繞過小老頭，朝廟裡走去，
土地公向我和大寶微微頷首，龍頭拐猛地一戳地面，小廟瞬間像是撕開一個口子，我隱約聽到集市上的叫賣聲和喧譁聲。
大寶拉著我鑽進豁口，再一睜眼，我差點驚掉下巴。
此時我們三人站在一個高高的紅綠門牌樓下，門匾上書寫著‘四十三號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