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罩頂，陰風颯颯。
明塵擎著我的後腰，如攬夜風入懷，不管何種境地，有他相伴，我都毫無畏懼。
一眨眼的瞬間，我和明塵來到一處山嶺的坍塌處，亂石中散落著諸多動物屍體，貓貓狗狗，雞鴨鵝，還有幾頭肥碩的豬崽子，小羊羔，碎肉爛腸到處都是，空氣裡滿是血戾腐敗之氣，儼然一個小型的屠宰場。
周圍已經被山神設下了鬼打牆的結界，此時大壯跌倒在地，捂著大腿，有血從指縫裡滲出來，他疼的齜牙咧嘴，一直嘶嘶地倒吸涼氣。
楊澤被嚇得臉都白了，他手裡握著槍，與受了傷的大壯背靠在一塊佈滿青苔的殘壁上。
見我突然出現，他上前幾步，驚恐道：“溫姐，你去哪裡了！這裡有個野人！有……”
“啊！”他未說完，對面的樹幹上傳來撲簌簌的聲響，楊澤下意識地舉起手，啪啪開了兩槍。
槍的後作用力太大，直接把他震的連退了幾步，撞在石壁上，腳下的樹根差點把他絆倒。
大壯上山前帶了一根保安棍，他忍著疼從地上顫顫巍巍站起來，將棍子舉在胸前，四處張望，處於戒備狀態。
明塵手指如幽蘭，袖口中隱隱閃爍著微光，數條帶著寒芒的鐵鏈，裹著肅殺之氣如流矢般劃過夜空，穿過樹枝百橫，牢牢將躲在樹上的張氏小子釘住。
他手指微動，一個全身亂糟糟的男子從樹上砸了下來。
楊澤臥槽一聲，抬起手槍，我趕緊制止他：“別開槍，這裡交給我……們……”
“溫姐，這傢伙智商很高，四處好像有他設定的迷障，剛才我和大壯著了他的道，一直圍著原地打轉。”楊澤站在我身側，緊張說道。
噗……對不起啊楊公子，我老公拿你倆當誘餌。
大壯靠在殘石上，五官擰成麻花：“老子的腿差點被他咬掉，大師，這小子吃人！”
“前兩年我們鎮子就傳後山上有野人，我以為是老孃們兒亂嚼舌根子，編瞎話嚇唬小孩的，還……還他媽真有啊！”
我掏出包裡隨身攜帶的雲南白藥和繃帶，遞給楊澤：“你先去幫大壯處理一下傷口。”
楊澤還要說什麼，見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面前的男子，識趣地拿著藥照顧大壯去了。
張家小子被鎖魂鏈團團圍住，趴在地上，山神勾住他的生魂，張家小子失去了行動能力，可居然沒有昏迷！
“府君大人，此人不僅有人魂還有一靈。”山神面露不解。
還有一靈？
張家小子頭髮蓬亂打著結，臉上滿是泥垢，看不清長相，但面部輪廓硬朗，身上的衣服早就成了破布條，露出滿是傷痕的肌肉。
一雙血紅的眼睛閃著光，斜斜地盯著我。
我掏出幾張符紙剛要上前貼在他身上，明塵抬手阻止了我，擰眉道：“此人非人非獸，你手中的符紙對他無用。”
非人非獸？
“今天在老張家中，我們碰到一個可以化蛇的男子，牛頭說他可以變成獸類，張家小子是不是也是這樣？”我小聲說道。
明塵垂眸微微點頭：“非人非獸，也可以說亦人亦獸……此地陰戾之氣瀰漫，長期生活於此，常人會變得失常，但他神志清明……”
天啊，難道真的可以打破基因壁壘，隨意變化品種？想想也是，國外某些大片不都這麼拍的，怪不得說藝術源於生活！
明塵的話沒有說完，我抬頭問道：“這裡的環境對他沒有影響是嗎？”
明塵點點頭，突然眉毛一挑，嘴唇勾笑：“本尊居然有點好奇他體內融合了何種妖獸，讓蔣老賊和倭國人如此上心。”
難得有府君大人好奇的事！那必須搞清楚啊！
張家小子的視線一直落在我身上，看得我渾身變扭，我手上化劍，上前問道：“你會不會說話？”
他嘴唇翕動了一下，嗓子裡發出沙啞的咕嚕咕嚕聲，最後艱難地吐出幾個字：“……爹……爹……”
誰要當你爹！
我剛要說話，山神和楊澤幾乎同時喊出：
“小娘娘小心！”
“臥槽，那是什麼鬼！溫姐小心！”
老張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我的身後，他面色死寂，雙眼翻白，歪著頭，嘴裡流出哈喇子，恐怖的是他脖子後邊居然有個大肉球！
——肉球無鼻無眼，只有一張黑如深淵的巨口！
明塵如風一般快速攬我入懷中，看著半人半獸的老張，冷笑一聲：“沒想到是你，混沌。”
混沌！上古四大凶獸！韓微那個小佛吊墜裡不就是有它的靈識嗎！
老張說他父親每次在身體虛弱的時候，脖子後面的頭就會冒出來，老張現在生氣不足，體內的混沌靈識佔據了他的身體。
張氏三代脖子後邊的面板是混沌的話，那真正的混沌在魔界還是被蔣老賊他們控制著呢啊！
肉球發出沙啞陰狠的聲音：“我，我終於出來了！”
“果然改造後的張家後人更適合承載我……”此時老張已經被它控制，脖子上的兩張臉面對面，肉球繼續說道，“這小子壓制了我一輩子，比他老子的意志力還要強，哈，強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成為我的身體？”
明塵冷笑道：“你的身體？看來你並非被人控制，而是想逃出魔界。”
“沒錯！人界本是我的地盤，絕地天通後我被封鎖在魔界，多少年了？連我都忘了……”肉球臉上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那個黑洞口子一動一動的。
我掐著手指頭算了算，四千多年！
“巧的是一個偷偷逃進魔界的陰魂挖走我的一塊肉，我趁機將自己的一靈識藏於皮肉中，本想將那陰魂殺死，誰知他將我移植在生人體內。”
“我可太想念人間了……小府君，你說這是不是天意？”它陰冷笑道。
“絕地天通，六界分明，互不打擾，本尊不管你是被逼無奈，還是想趁機作亂，擾亂陰陽平衡，當誅！”明塵手挽劍花，袖口的鎖魂鏈猛地刺向那團肉球。
“口出狂言！老子大殺四方的時候，你這個毛頭小兒還未出生！”混沌控制著老張的身體，抬起手握住明塵射來的鏈條。
由於鏈條速度飛快，且並非凡物，老張握住鎖魂鏈的手很快被摩擦灼燒的削肉見骨，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