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一陣陰冷的風打著旋升上來，夜遊神伏地跪拜：“府君大人，小神跟隨二人一路，他們一直在山下徘徊尋找生人蹤跡，聽到小娘孃的喊聲，二人才上了山。”
“方才二人尋至一處廢棄的廟宇，與一老人交談了幾句，那老人便消失在廟宇廢墟下面的密道中。”
我小聲詢問：“會不會那大爺沿著密道回了家？”
明塵搖搖頭：“應該是上了山。”
這時，兄弟二人身穿黑長袍，手握砍刀從迷霧中攙扶著走了上來，倆人臉上戴著面具，好像唱戲的臉譜，只是五官如夜叉猙獰。
“你們居然找上了山……弗弗，看來還真的有點本事。”瘸腿咬牙切齒，喘著粗氣。
他腿上中了一箭，一隻胳膊被結巴繞在腦後，他兇狠地將腿上的箭拔了下來，撅成兩半，頓時鮮血狂冒。
“既然你們主動送死，省得我們哥倆又花把子力氣把你們搬上山！”他嘴裡開始低語喃喃，還時不時發出嘶嘶的聲音。
“我來解決他們兩個。”小狼從腰間的箭筒又掏出一支箭，嗖地射向瘸腿。
站在一旁的傻大個結巴，身體猛然間像觸電一般狠狠抖動起來，單手突然抬起，近在咫尺的長箭竟被他單手握住，拇指一用力，嘎吱掰斷。
速度快的驚人。
不說我和小狼一臉震驚，連明塵都微微蹙眉。
瘸腿冷笑一聲：“快去把這婆娘搶過來，外面的女人果然不一樣，你看她嫩的都能掐出水來，肯定比你之前村子裡的婆娘都好睡！還、好、吃！”
結巴嘴裡發出嘶嘶的換氣聲，沙啞地一字一頓道：“女人，又有新的女人……”
這聲音雖然還是結巴的聲音，但語氣完全不像是一個人。
“蛇靈附體。”明塵冷冷道。
靈字讓我想到了九黎寨子裡的蠱靈。
同樣是動物，像土螻這樣的神獸和魔界的妖獸，都是按照道家修仙的方式來修煉，修煉到一定境界就是能開口人言，還能變化人形。
而靈，則是動物沿用巫術的修煉方式，有的是互相殘殺吞噬，如同煉蠱一樣，奪取其他生靈的靈氣和修為，有的與人共生，吸收日月精華，慢慢煉成可隱可現的靈體。
蛇本性淫，難怪老人陰魂說山神喜歡女人。
結巴身上的蛇靈就是裝神弄鬼的山神？
瘸腿渾身一震，隨後咬著牙，指著明塵兇狠道：“他居然知道！先弄死這個男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咱們的秘密！”
秘密？
結巴握著砍刀，腳下生風，幾步就跨到我們面前，腥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明塵面露厭惡，動了手指，一直在旁候命的夜遊神，卷著肅殺的陰風，須臾間來到結巴的面前。
他從結巴身上穿過，瞬間用魂鎖套在他的脖子上，勾出半個生魂。
結巴打了個冷顫，抽搐著倒在地上。
這完全不用我們動手的節奏啊。
我正感慨，腳下草叢莎莎作響，倒在地上的結巴身下黑袍子裡鑽出一條黑色的小蛇，行動迅速，隱去大半身形準備逃走。
小狼眼疾手快，握弓長射，利箭射穿了蛇身的下半部分。
瘸腿見狀，兇狠地撲上來：“沒想到碰到了硬茬！好好好！大不了今天鬥個魚死網破！”
魚死網破？在座的幾位都不是好惹的，我默默為這位大言不慚的瘸子點蠟。
我手上握著繩子，麻利地將他纏住，還沒拉過來，土螻低頭一頂，瘸腿脫開繩子就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樹幹上。
“哎呦……哎呦……”他哀痛慘叫。
小狼拔下地上的箭，從不遠處跑過來，不悅道：“蛇靈跑了。”
“它已經修成靈體，怎麼會被普通的箭輕易射死，跑掉很正常。”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又抬頭對明塵說，“我去問那個男人一點話。”
他點點頭，身形變淺：“小心些，我去洞中看看。”
夜遊神還扯著結巴的生魂，單腳踩在他的後背。
我從包裡掏出瑞士軍刀，走過去：“你們父子三人究竟在搞什麼鬼？那四個失蹤的村民藏在了哪裡？”
瘸腿臉上的面具滑落，是一張長相極其普通的面孔，但他目露兇光，一看就不是善茬。
小狼站在我的身側，用弓箭對準地上的男人，瘸腿見無處遁形，陰冷道：“我勸你少打聽，這是我們村子的事！和你一個外來人說不著！”
我好笑道：“剛才你們想方設法殺了我們，作為‘受害人’，我總得知道你們行兇的目的，你們父子三人綁架多人，鐵定牢底坐穿，到時候陳河村就出名了，還能捂住什麼秘密？”
瘸子嘴角抽了錯：“誰讓你們趕上了！這怪不得我們兄弟二人！我實話告訴你，這都是山神爺爺的旨意，我們只是照做！湊不齊七個活人祭品，全村都要跟著遭殃！我勸你們少管閒事！”
“村子被泥沙覆蓋，這已經是遭大殃了，你們的山神是那條蛇靈？”我不解問道。
“不是……”他眼神飄忽。
小狼皺眉猜測：“你們村子裡有巫師的詛咒？”
瘸腿臉上的肌肉抖了抖：“你，你怎麼知道……”
嗚……嗚……嗚……
長長的高低起伏的嗚聲突然炸起，猶如無數山鬼在哭泣。
“沒有按時間湊齊祭品，山神爺爺動怒了，山神爺爺要動怒了……”瘸腿惶恐不安地全身肌肉抖動。
“跑不掉，這次全都跑不掉了……我們全村都要跟著陪葬。”
嗚……嗚……嗚……
這嗚咽聲比山風還要陰冷，幽怨哀痛，似乎從毛孔鑽進體內周身遊走，每個器官都感覺到內蘊的悲涼。
瘸腿瞪大眼，嘴唇顫抖：“你們想活命就趕緊下山！祭品已經不需要了，他老人家要，要親自……”
“要親自什麼？”我追問。
“親自出來抓人啊啊啊……”
瘸腿抖動著帶上面具，求命地自言自語：“山神爺爺，請饒了我一命……請給我指示，指示……”
土螻不耐煩道：“讓他倆在這兒趴著，咱們進洞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對夜遊神頷首：“有勞了。”
洞口有齊人高，被山藤和亂石遮掩，恍眼根本不會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