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魂被套住，打破了他的重複動作，他扯著鎖鏈，發出尖叫聲。
三個蹲在廁所門口的孩子跑進來，瞪大眼狐疑：“什麼，什麼聲音？”
我沒空搭理他們，手上掐拘邪訣，另一個小鬼差用拘魂令拍了下陰魂的額頭，他瞬間像棉花一般軟了下來。
我半蹲在地，低聲問道：“你為何上吊自殺？”
陰魂是個十七八歲的男孩，他地縛的時間太長，神智已經不清，但還殘留著死前的部分記憶。
他茫然地搖著頭，含糊不清道：“我有罪……我不該欺負雪倩……不該拍她的照片……她死了，是我們害死的……”
我皺眉追問：“你們怎麼害死的她？”
“跳樓自殺，她跳樓自殺死的……穿著紅色衣服……她不會放過我們的……她要變成厲鬼要我們償命……”
小鬼差在一旁撓著頭，偏頭思索：“小娘娘，那個叫什麼雪倩的會不會生前被這個男人欺負過啊？”
很有這種可能，或許情節更惡劣。
見他總是重複這幾句，問不出有用的資訊，我站起身，化了張超度符紙，陰魂被收進鬼門。
一回頭三個人大眼瞪小眼地看著我。
陳奕嚥了口口水，率先開口，磕磕絆絆道：“姐姐，你，你剛才是在和鬼說話嗎？這裡真，真的有鬼？原來帖子裡發的都是真的！”
我白了他一眼，不答反問：“三年前跳樓自殺的學生裡是不是有個叫胡雪倩的？你們知道她為什麼自殺嗎？”
林默默瞪大眼，點頭道：“舞蹈教室的那個女生，就是穿著紅色裙子！三年前的自殺事件，我們只知道死了四個人，有人說是學業壓力大，有的說是失戀殉情的，還有說是校園霸凌，死者姓名都抹去了，我們都是猜測的。”
“肯定是校方有意遮掩唄，小娘娘，咱們去樓上去問問正主就知道了。”小鬼差悠哉悠哉道。
他倆的膽子越來越來大，之前碰到厲鬼嚇得往我身後縮，現在都敢上門挑釁了。
這時樓上突然傳來鋼琴的聲音，本來悠揚的曲調在空蕩陰森的藝術樓裡如同催命咒。
不僅嚇得三個人抱頭尖叫，連我和兩個小鬼差都嚇得縮了下脖子。
“啊啊啊啊——她來了，她來了！她來索命了！”林默默被嚇哭，兩個男生也被嚇得雙手抱臂，瑟瑟發抖地縮成一團。
我低聲呵道：“閉嘴！”
“姐姐，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林默默哭道。
我從包裡掏出三張驅邪符紙：“都裝好了，這東西可以暫時保護你們，一會兒別一驚一乍的，你們越害怕，越容易被鬼魂控制，明白嗎！”
“明，明白……”三人面色煞白地點頭。
走出廁所，正好碰到拄著簡易柺杖上樓梯的大寶和扛著輪椅的小舅子。
他聽到琴聲嚇得雙腿打顫，咚地一下，輪椅掉在地板上，臉上的表情和吃了屎差不多。
大寶瞪了他一眼，低聲咒罵了句沒出息。
我走過去忙問道：“打聽出來了嗎？”
大寶皺眉點點頭，一臉憤然：“我他媽都不想管這事了！讓這狗學校自生自滅得了！”
我知道他說的氣話，不緊不慢追問：“到底發生什麼事？”
大寶抬頭看向樓上，聽著琴聲緩了口氣，眼裡流露出同情和惋惜。
我倆處理怪異狂邪這麼久，我還從來沒見大寶露出這種神情。
“那個叫胡雪倩的女生是一七屆的舞蹈生，專業能力很強，藝考考上了國內最牛逼的電影學院。”
“本來還有三個月高考畢業，人家有大好前程，結果有天晚自習的時候，被一群小畜生擄到舞蹈教室給輪了，還拍了很多照片和影片威脅人家。”
“背後策劃慫恿者是一個市領導的千金，聽說是妒忌小姑娘的長相和才華，而且那傻逼千金喜歡的一個男生一直在追求胡雪倩，最後失心瘋，對胡雪倩幹出那種事！”大寶氣的捶了下樓梯扶手。
“事發後小姑娘還是告訴了校領導，結果校方那時候在搞什麼評比，就想大事化小，那傻逼千金家也賠了一筆錢，打算把這事遮掩過去。”
“胡家家境貧寒沒背景，但人姑娘很剛，寫了舉報信，又在網上揭發那些畜生的惡行以及校方和那傻逼千金。”
“她一個小姑娘勢單力薄，哪是那些人的對手，自已做的一切不僅沒激起什麼水花，裸照和影片還被髮到網上，那姑娘頂不住壓力和精神折磨，就穿著紅裙子跳樓自殺了！”大寶越說越生氣，咬著後槽牙，臉上的肌肉都在顫抖。
“這事對於校方也不光彩，又牽涉到某位市裡領導，兩邊就極力掩蓋，之前的帖子新聞什麼的全都刪了，還放出各種假訊息煙霧彈。”
“三年前自殺死的那幾個人都是參與者……”大寶氣的長舒一口氣，“後來學校請了個法師，做了超度法事才漸漸的風平浪靜。”
“這胡雪倩怨氣難消，估計沒超度成功就被強行帶走的，保安說那個做法的法師，回去後沒過多久就暴斃死了。”
我聽了心底生寒，如墜冰窟，人性的惡有時候真令人恐懼到難以想象。
這時候，鋼琴聲戛然而止，整棟樓又陷入死亡般的寂靜。
我抬頭看向樓上，長嘆口氣：“走吧，去看看那姑娘。”
她再可憐也害了多條人命，再不制止超度，恐怕要入魔。
趁著一行人向舞蹈教室走去，我側頭對兩個小鬼差說道：“你倆身上鬼差的氣息太明顯，進去的話她不敢冒頭，你們先在門口守著，我叫你們，你們再進來。”
兩個小鬼差點點頭：“那您和寶兄弟小心，我們就在附近，小娘娘隨時召喚我們就可以。”
說完便飄到陰暗角落蹲守。
站在門口，門板遮擋不住冰冷的陰氣，絲絲縷縷地順著縫隙往外冒，除了我和大寶，所有人都冷地抱住手臂，縮起了脖子。
找到鑰匙開了門，走廊的燈光照進漆黑的舞蹈教室，地上拉出一條長長的光線和幾個黑色的影子。
鋪天蓋地的陰氣和戾氣恨不得往人的骨頭縫裡鑽，我掐訣燃了張清天地的符咒，走進教室，開啟所有的燈。
嘶嘶——冷白的燈管因為年頭久遠發出電流聲，有兩根燈管時明時暗，閃爍著令人眼暈的冷光。
空蕩的教室四周安裝著壓腿杆，東北角有架鋼琴，南面和西面的牆壁上鑲嵌著滿牆的鏡子，像是延伸出無限的空間。
鏡子，又是鏡子。
燈光從頭頂打下來，照的鏡子裡每一個人都面色慘白陰森。
我的視線掃過鏡子，總感覺裡面有一雙怨毒的眼睛正在直勾勾地看著進來的每一個人。
要引她出來才行。
我指了指牆角：“去把桌子搬過來，大家再玩一遍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