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完樹葉的枯枝在幽暗的鄉間猶如鬼魅。
我和大寶不敢開手電，只能跟著生魂身後的熒光深一腳淺一腳的走。
走至一片動土的窪地，生魂飄進一個大坑裡消失了，我倆意識到這是老孫家的祖墳原址。
好幾個大坑連成一片，翻新上來的土堆成一個個小土包，和墳頭沒什麼區別，土坑周圍還有點破棺材板。
越往前走，陰冷的氣息越重。
生魂消失的地方是一個七八米深的坑落，看上去是個夫妻合葬墳。
北方農村的土葬有夫妻合穴的講究，並不是夫妻二人合葬一個棺材，而是下葬第二個去世的老人時，要把舊墳挖開並加深，兩個棺材摞在一起，重新埋好。
裡面傳來嗚嗚咽咽的哭聲：“奶奶，俺想回家，俺在這怕……”
“那個家有什麼好！你爸爸好吃懶做，媽媽只愛你弟弟，有奶奶好嗎！你看老二多乖！來老二，讓奶奶看看你在吃什麼……嘻嘻嘻，奶奶就知道你愛吃這個……”老人的聲音夾得很細。
“小妹，那是蛇啊，那不是零食，啊……你不要再吃了！啊……”
“嘻嘻嘻，蛇怎麼了，有什麼比天敵更好吃的？是不是老二，好吃不好吃？”
“好吃，奶奶這個真好吃……”
“老大，你要是真的想回去，就把你弟弟帶過來，用你弟弟的命換你，嘻嘻嘻，這是你們老孫家欠我的。”
“真的嗎？”孫家老大喜出望外道。
“奶奶騙過你嗎？快去，把你弟弟的魂叫過來，以後你的爸爸媽媽只愛你一個人了……”
大寶和我使了個眼色，孫家老大的生魂剛飄出來，我用鎖魂繩將她套了過來，大寶立馬用拘魂令拍了下女孩的額頭，我倆完全沒注意到她腳脖子上掛著的東西。
——叮鈴鈴！
陷入茫然的孫家老大的腳踝上綁著一根黑線，一直延伸到坑內，隨著我剛才的動作裡面發出鈴鐺的響聲，這是洞裡的老鼠精控魂的手段。
它怎麼會輕易放生魂走呢。
“嘻嘻嘻……”怪異尖銳的笑聲從裡面的傳來，“老二身上的追蹤符就是洞外的法師打下的吧。”
我和大寶見捂不住了，清了清嗓子，對著洞口喊道：“是我們，還望灰大仙出來說話，有什麼恩怨，您可以說清楚，不應該報應到三個無辜的孩子身上。”
“嘻嘻……沒想到你們能識得我的真身，不過老身不能出去，如果你們想救這兩個孩子就下來吧。”老鼠精幽幽道。
動物修煉的精怪我見過太多，我家就有一隻小狐妖，何況現在魔界的妖獸我都不怎麼怕，下面這個作祟的老鼠精在魔獸面前就是渣渣。
大寶嘴裡叼著手電，正在自己身上綁繩子：“我下去，你在上面等著，要是有人使壞把咱倆埋下面就完了，不能再像上次那樣掉以輕心了。”
這洞有七八米的深度，外面得有人照應才行，萬一有人割斷繩子或者填土，我倆想逃都逃不了。
我接過他手裡的繩索，說道：“還是我進去吧，裡面的東西我能對付，你提防著生人，我帶著小鬼差就行了。”
哧哧兩股青煙，西城的兩個小鬼差出現在我背後。
大寶皺眉看向兩個小鬼差：“你倆看好小娘娘，我在上面接應著你們，有危險第一時間來報信。”
“寶兄弟你放心，我們哥倆不是第一次跟著小娘娘出任務了，我們知道怎麼做。”小鬼差輕鬆道。
我把繩索扣在腰上，一手握著手電一手握著七星劍。
大寶把我一點點放下去，很快觸底，潮膩冰冷腥臭的氣味從一個隱蔽的洞口中傳出來。
“這下面還有一個橫著的地道，像是剛挖的。”我用手電照了照，有點納悶。
“嘻嘻嘻，小姑娘，進來吧，這是老身暫時的容身之所。”
兩個小鬼差很有眼色地飄了進去為我探路。
“看來小姑娘你的身份很特別，居然能驅使冥界的鬼差。”老鼠精唧唧笑道。
“這是我們冥府的小娘娘，勸你老實點！”機靈小鬼差從裡面飄出來，低聲道，“小娘娘，裡面倒是沒有什麼危險，只是有點……噁心。”
再噁心的東西我都見過，它一個老鼠精還能噁心到哪裡去。
洞口很小，我只能半蹲著蜷縮排去，手電的光線從一張滿是血汙，面部五官縮成一團，眼睛冒著綠光的臉掃過。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孫家老二，她嘴裡正叼著一條完全剝了皮的蛇，大口大口的嚼著，嘴角掛著貪婪的痴笑，茫然沒有意識。
洞裡散落了很多被剝了皮的家禽和蛇，血腥腐爛味十足，洞裡的空間讓我直不起腰，我乾脆蹲下來，用手電照向洞口的最深處。
那裡有一個影影綽綽的老人身影，小小的三寸金蓮繡花鞋和黑色的褲腳，還有一根柺杖，上半身隱匿在黑色濃霧中。
“既然你敢現身，應該知道抵抗不了，說吧，你和老孫家有什麼糾葛？把我請進洞有什麼目的？”我手上掐訣，隨時做好反擊。
老鼠精稍微往前走了一步，發出聲音：“嘻嘻，既然是冥府的小娘娘，老身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您給評評理，看看是不是老孫家欠我的。”
呦呵，這是在我這打官司來了？
我捂著鼻子，輕咳一聲：“你坦白說說看……”
話落，老鼠精開始回憶，她說自己已經修煉了近百年，已經到了討口封的時候，可惜遇到了六十年代初的全國饑荒。
那時候樹皮草根都被人挖來吃，一隻肥碩的大老鼠要是遇人討口封，會被人拿來填肚子。
為了躲災和混口飯吃，它來到地主孫家，可惜不幸被老孫的爺爺看見，差點一棍子將它打死。
迫於無奈，老鼠精開了口，並承諾可以報答孫家。
北方的農村一直有動物成精討口封的說法，老孫的爺爺一聽，便好吃好喝的招待這位灰仙。
老鼠精有搬運之法，作為報答，偷了不少好東西送給老孫的爺爺。
當時時局動盪，孫家老爺子想趁亂斂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