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催促馮祥收貨的老鄉姓鄧，家住隔壁市下面的縣城，我簡單的看了下兩人的聊天記錄，那人著急出手的是一個黑漆描金染牙的妝奩——
正面是色彩斑斕的梅蘭菊花水仙等花卉形狀，還有蝴蝶散落在花叢中，頂部是如意紋和蓮花構成的圓形圖案，巧奪天工，十分精緻。
我對老物件不是很懂，但這做工放在現代，怎麼也能賣個五位數，如果用的高檔木材，報價六位數也是有可能的。
我把手機遞給馮祥，問道：“價格你們談攏了嗎？我報多少合適？”
馮祥一臉老奸巨猾，賤兮兮笑道：“你先去看看，沒準他白送給你呢。”
我白了他一眼：“人家又不傻，憑什麼白送給我！”
“這東西里要真有不乾淨的東西，折騰的他家不安生，妹子你幫他解決，不收費都算便宜他了！”他嘿嘿笑道，“老鄧也不是啥好人，放心宰他就行。”
聽他的意思，賣家也是個奸商……
上面正在徹查關於殷蘭的事，因為梅老爺子向林老透露過殷蘭的資訊，昨天晚上就被GA部門請走配合調查，袁瞎子不放心，也跟著去了，所以這次來到梅家我沒有見到他們。
接下來禾孝瑤要和梅家弟子幫助馮祥師徒三人拔毒，我帶著阿依去市醫院做了基因檢測。
之前母親重病期間在這裡住院，好幾個小護士和主任都認識我，現在又有韓衍那層關係，我們剛進醫院的大門就被一個戴著紅色眼鏡框的女醫務人員安排進了特殊通道。
她應該是院方的某位領導，期間很多醫生對她頷首。
阿依沒有身份證件，不能透過正常的流程檢查，只能走後門。
女領導一直笑吟吟地陪在我身側，領我進了她的辦公室，大紅門上掛著個暗金色的小牌子——某某科長室。
她一邊倒水一邊笑道：“韓先生特意囑咐了，您以後在本醫院有任何需要幫忙的，我們都會為您安排綠色通道。”
“當然了，您最好不要經常來我們這兒。”
是啊，誰有事沒事喜歡往醫院跑啊，不過權利真是一個好東西，很多難倒普通老百姓的事，在他們眼裡就是一句話的事。
我接過她手中的一次性水杯，說了聲謝謝。
趁著阿依檢查的空檔，我打聽了一下關於小胖子的情況。
“大概兩三個月前，有人在你們醫院門口和他們一家三口攀談，不知道你們能不能調出錄影，查一下那個男人。”
女領導打了個電話，對著那邊說了幾句話，掛掉電話後，正色道：“溫小姐，那名叫小旺的男孩子確實在我們醫院做透析治療，我們也在一直留意他適配的腎源，至於你說的那名男人，我給院長反映一下，他有什麼問題嗎？”
我當然不能說蠱蟲的事，只好編了個謊：“他誘導病人買假藥，食用土方子，萬一病人吃了他的藥病情惡化，反而怪罪你們，訛上醫院怎麼辦，那個小旺就是受害人之一。”
我這也不算扯謊，以形補形的配方確實是出自那個男人之口。
女領導重重點頭，客氣道：“好的，我們院方會盡快查清楚。”
院方可能不在乎有人賣不賣假藥，但關係到醫鬧、訛詐，他們肯定會重視。
沒辦法，只要和自身利益掛鉤，救死扶傷的地方也會變得市儈。
阿依檢查完後，要等幾天才能拿到結果，我帶著她吃了午飯，這小祖宗閒不下來，她對外面的世界本來就好奇，再加上下午我要去收貨，沒準還能碰到陰魂，她死活都要跟著我去。
我看著坐在副駕駛的阿依，語重心長道：“等下到了僱主家你別亂跑，安安心心做我的小跟班，別動不動就掏出你的各種毒粉，蠱蟲。”
“我知道啦，你說了好幾遍了。” 阿依抱著耳朵，一副頭大的表情，“你怎麼比我阿婆還要囉嗦！”
“誰讓你是個小屁孩！”
阿依晃了晃手上很有民族風的銀色戒指，理直氣壯道：“等明年開春我就要和阿仁哥大婚了，我不是小屁孩！”
在他們寨子裡十六七歲結婚當媽媽很正常，但在我眼裡她就是個黃毛丫頭。
“溫姐姐，你說我那個什麼檢測不行的話，是不是不能生孩子啊。”阿依眼神落寞地看著我。
我笑了笑，安慰道：“先等結果出來吧，現在外面的醫學越來越發達，可以篩查染色體，避免一些遺傳病，透過試管手段懷孕。”
阿依對這些專業術語不懂，我用最簡單和打比方的形式給她講了一遍試管嬰兒，但最後她聽的還是一頭霧水，抓狂地揪著自己的頭髮。
我好笑地搖了搖頭：“船到橋頭自然直，先別考慮這麼多，大不了領養一個。”
我這是句玩笑話，寨子裡的人思想保守，即使生下的孩子有的會夭折，有的帶著先天遺傳病，可他們還是希望能誕下屬於自己的血脈。
阿依突然側過臉，神秘一笑：“溫姐姐，我知道禾孝瑤昨天去哪裡了。”
我忍不住追問：“哪裡？”
“孤兒院。”阿依嘿嘿笑道，“大寶哥嘴碎的提到過自己是孤兒這事，她之前對韓先生提到要童男童女的事被拒絕後，還沒有死心，應該是想透過收養孤兒來中和寨子裡的血脈吧。”
領養的手續很麻煩，禾孝瑤如果真的要這麼做的話，首先她得有個合法的身份。
阿依吐了口氣：“這幾年寨子裡的新生兒都是仙婆和她接生的，每次有健康的寶寶出生，她們比孩子父母都要開心，還會祭天地祭祖，這在我們寨子裡，是很嚴肅和正式的祈福。”
“只不過近幾年，寨子裡的新生兒越來越少，好多都活不了太久，所以她才會拒絕結婚，違逆仙婆要逃出寨子，其實阿瑤姐對寨子真的很上心……我知道她不是真的想離開，她只是不想看到族人凋零。”
“寨子裡的人為了生存都會慢慢搬出去，住到古鎮甚至更遠的地方，寨子裡只會越來越空，最後傳承真的會斷掉……”
我側頭看向未褪去嬰兒肥的阿依，臉上的老成和深思熟慮讓我覺得這丫頭長大了。
“得保證有生命的延續，才會有傳承……”我看向阿依，笑了笑，“如果禾孝瑤真的想領養一些孩子，我倒能出點主意，等回去我再和她當面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