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陳叔達的話,李淵依舊是不置可否,只是澹澹說道:“這只是你的一家之言罷了”。

陳叔達忽然笑道:“原來陛下早有打算,何必在此徒費臣的口舌”。

李淵哈哈大笑,“知我者,子聰也,來,陪朕暢飲”。

長安城裡很難藏住秘密,宗室聯名疏的訊息不脛而走,眾人全在觀望李淵的態度。

高衝自英雄閣醉醺醺的回到府上後,不出意外,高君雅黑著臉等候已久。

“阿耶,我跟你講,封倫絕對有問題,這個老傢伙心思太深,我一定要將他挖出來”,高衝打著酒嗝說道。

今夜宴會上,年過花甲的封德彝,作為宰相,極盡諂媚之能,對於李世民只差跪拜認主了。

高君雅只是澹澹說道:“怎麼,覺得他影響你的首輔之位了?”

高衝一怔,酒醒一般,定定的看著高君雅,撓撓頭問道:“阿耶這話……我怎麼覺得是在陰陽我?”

“宗室聯名疏…”,高君雅沉聲道:“你倒是好手段,虧得淮陽王心甘情願的受你指使”。

“阿耶可是覺得有何不妥?”高衝搓搓臉,很是認真的說道:“我便知道聖人即便廢太子,也不會立即改立秦王,不得已出此下策”。

“你們太心急了”,高君雅搖頭嘆道:“心急,勢必會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無妨”,高衝毫不在意的說道:“聖人大可以貶謫我,亦或是貶謫淮陽王,我等心甘情願”。

“怎會如此簡單”,高君雅幽幽說道:“聖人並非是衝動之人,他明白,眼下唯有立秦王方能穩住國本,而且聖人近年來沉醉酒色,早已無心政事,他自會給秦王鋪路的”。

這話從忠君的高君雅口中說出,當真是不容易,不過這畢竟是事實,自從剿滅薛舉、劉武周,關中穩固後,李淵便是鬆懈下來,軍事交由李世民,政事時不時便讓李建成監國。

只一件事便可以證明,短短三年間,李淵便生下李元名、李元祥、李元曉等十幾個兒子,另有女兒若干,而在大唐立國之前,李淵僅有五個兒子,李建成等四個嫡子加李智雲一個庶子。

高君雅的話高衝心裡一突,急忙問道:“阿耶是不是知道什麼?”

“僅是猜測而已”,高君雅意興珊的談道:“興許有一批老臣要外放了”。

“老臣……”,高衝一驚,“那阿耶你……”。

高君雅沒好氣的瞪一眼高衝,“拜你所賜,為父必在其中”。

高衝有些恍忽,細細一想之後便是明白其中深意。

貶謫老臣,其用意有三。

第一,可以給新太子清除障礙,空出位子來,讓儲君放開手腳去建設自己的班底。

第二,等太子繼位的時候,需要老臣坐鎮中樞,這時候由新君召回老臣還朝,藉此施恩。

第三,若是新君繼位,老臣即便心有二心,但其貶謫在外地,難以掀起風浪。

高衝之所以迅速想通這三點,便是想起來在原本軌跡上,太宗皇帝病危時貶謫李績的故事,如出一轍。

看來這是帝王家慣用的手段,這種馭人手段便是帝王之術。

見高衝迅速領悟,高君雅很是滿意,正欲離去,忽然頓住腳步,若有所思的說道:“我近來對州縣官吏考課時發現一人,行事頗為怪誕,嗯……倒是有幾分你的作風”。

高衝聞言一驚,“阿耶這話可不興亂說,孩兒守身如玉,可沒有在外留下私生子”。

高君雅臉色一黑,“那人年紀於你相彷”。

高衝聞言瞪大眼睛,指著高君雅,“那…難道是阿耶你……”。

“滾”,高君雅徹底繃不住,看看左右,幸虧無人。

“那人乃是博州助教,只是為人放蕩不羈,每日醉酒,不治物事,於州學毫不上心,博州刺史達奚恕多次斥責並上稟吏部,此人一氣之下便掛印出走了”,高君雅緩緩說道。

“原來是個酒鬼”,高衝嗤之以鼻,毫不在意的說道:“不過一個八品的州學助教,阿耶怎麼會關注到他?”

高君雅有些不滿他這種態度,“河北山東歷經數次戰亂,文教不興,加之竇劉二賊影響深遠,聖人便格外注重此地文教,我現在跟你說的是這個馬周,接到博州刺史達奚恕的彈劾後,我……”。

“等等,阿耶你說這個助教叫什麼?”高衝忽然抓住重點,瞪眼問道。

“馬周,字賓王”,高君雅有些遲疑的說道。

“原來是他”,高衝點點頭滴咕道。

“你知道此人?”高君雅皺眉問道。

“只是以前在洛陽,還是在那個地方聽過這個名字”,高衝隨口說道:“阿耶,你繼續說”。

現在的高衝身份地位不一樣,自然不可能聽見一個未來的名臣便眼巴巴的上前結交。

“本以為此人是尸位素餐,但我尋來他往日的文章以及公文,發覺此人條理清晰,言之有物,並非庸才,我打算給他一個機會,你可有想法?”高君雅直接說道。

高君雅官拜吏部尚書,掌官吏的任免、考課、升降、勳封、調動等事務,類似於組織部長和人事部長,選賢舉能這是他的職責。

只是現在他有預感將會外放,這個人才或許可以留給這個不著調的兒子。

高衝聞言直點頭,“那必須有想法啊,他現在尚是白身,阿耶不如先將他調來我大理寺,我後面來安排”。

馬周,那可是偉大導員盛讚的人物,導員對《馬周傳》批註:“注:“傅說、呂望何足道哉,馬周才德,迥乎遠矣”。

傅說是由奴隸而成為商朝宰輔,呂望即協助周武王滅紂的那位姜子牙(因受封於呂,從其封而姓)。

由此可見馬周在導員心目中的地位。

馬周從不粉飾太平,他一向直言陳事,有時灑脫不羈,率性而為,有時偏偏如同聖人附體,偉大光正。

曾直言“營造供奉器物,並諸王妃主服飾,皆過靡麗”,提倡削藩降爵。

曾痛陳百姓的徭役太重,認為“兄去弟還,往來遠者五六千里,春秋冬夏,略無休時”。

其後果就是無論是李世民如何勵精圖治,群臣如何賢能,依然是“百姓未安”,“自五六年來,百姓鹹有怨言”。

“自古明王聖主,雖因人設教,而大要節儉於身,恩加於人,故其下愛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畏之如雷霆,卜祚遐長,而禍亂不作也”。

這是馬周總結提出的治國原則,深受導員讚賞,其原因便在於出身卑賤的馬周深諳社會病症,且能準確地提供矯正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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