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李世民的話,長孫無詬頓了頓,而後試探著問道:“那高家舅舅呢?”

李世民聞言神色一動,繼而便是眼光一暗,繼續歪躺下去,幽幽嘆道:“高相公始終不動如山,向來跟我在公言公,從不私下接觸,至於高攸之那廝自從回京之後,亦從未來過府上,我覺得……”。

話沒說完,只聽得外間親衛稟報:“大理寺少卿高衝求見”。

李世民曾的坐起,喜上眉梢,“我覺得高攸之甚得我心哈哈哈”。

說罷便是匆匆起身更衣而去。

長孫無詬見狀莞爾一笑,無論是站在李世民的立場上,還是站在長孫家的立場上,高家絕不能疏遠。

眼見李世民身邊的美人越來越多,儘管兩人的夫妻關係始終和睦,但是長孫無詬如此聰慧,心中自是有一番計較,要不然她也不會在聽聞薛氏懷孕後就隔三差五的派人送些滋補品去燕國公府。

畢竟除了長孫無忌,高家跟她的關係最為親近。

前廳,高衝尚未坐下,便是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只聽得一聲爽朗的大笑,“你這廝可算是來了,我還道你高少卿春風得意了,就不敢進我這秦王府呢?”

李世民快步上前,一把摟住高衝肩頭,懟著胸膛便是一拳。

“二公子這是說的什麼話?”高衝故作不悅的都囔道:“我進這秦王府豈不就跟進自己家門一樣”。

李世民聞言便是大笑,高攸之依舊是那個高攸之,這一聲二公子便已經喚出所有的情誼。

高衝聳聳鼻子,好奇問道:“你這滿身酒氣,卻未見府上有賓客,難道是對月獨酌?”

李世民聞言便是收斂笑意,坐下哀嘆。

高衝看在眼裡,心中瞭然,只覺得好笑,當即直說道:“可是在為避暑仁智宮一事憂慮?”

李世民頓時眼睛一亮,毫不掩飾自己的驚喜之色,“攸之有何教我?”

這正是李世民憂慮的地方,他雖是貴為天策上將,權勢無雙,在大唐的地位僅次於皇帝和儲君。

但高君雅說的對,李建成畢竟是嫡長子,乃是正統儲君,在大義上李世民比不過,此番李淵命李建成留守京城監國,更是名正言順,合理合法。

父親年紀大了,要去避暑,點名讓兒子陪同,李世民更是不得不去。

只是這樣一來,監國太子李建成大權在握,而他李世民只能去山窩窩裡看風景,遠離京城的權力中樞,這如何不讓李世民憂慮。

高衝一來便是說出李世民的憂慮所在,這讓李世民極其驚喜。

本以為高衝有何高見,豈料高衝竟是搖搖頭,笑著說道:“聖人不耐酷暑,二公子身為人子,更當膝前盡孝才是,無需憂慮”。

李世民愕然,繼而惱怒的瞪眼道:“別開玩笑了,快說說你的想法”。

俗話說居移氣、養移體,李世民身居高位,戰功當世無雙,更是生就一副虯髯,相貌威嚴,如今這羊怒竟是亦有幾分威懾。

高衝訕訕一笑,“二公子莫急,你如今已經進無可進,封無可封,那要比的就是這顆孝心了。

據我所知,這一兩年來東宮那位大肆培植親信,說直白一些,心思全部放在在權勢之上。

如此一來,哪有時間在聖人膝前盡孝,這次聖人帶你前去避暑,可不就是盡孝的大好時機”。

見李世民依舊是皺眉不語,高衝繼續說道:“我新任大理寺少卿,掌刑獄桉件,長安的風吹草動瞞不過我,二公子放心前去避暑便是,長安,我自會盯著”。

高衝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偏偏又沒有說出具體措施來,高衝心裡也是很糾結。

因為他依稀記得,正是李淵這次外出避暑,引起一場叛亂,差點因此廢了李建成的太子之位。

但高衝並非鑽研唐史的磚家叫獸,對於這段歷史記憶並不深刻,只知大概,不知其中細節。

儘管高衝說的雲裡霧繞,但是李世民還是恢復神態,信心驟增,直點頭道:“有攸之這番話,我便放心了”。

高衝一頓,他本來還以為要費一番口舌,沒想到就這麼粗略一忽悠李世民就這麼放心他。

這一方面是李世民對他的信任,另一方面便是對於高衝能力的信任。

高衝乃是當事人,他不自知,但是李世民已經很清醒的認識到高衝的能力以及影響力。

甚至於高君雅之所以不干涉高衝的想法,便是因為現在的高衝已經非同小可了。

薛舉、劉武周、宋金剛、竇建德、王世充、蕭銑、輔公祏……

高衝差不多參與大唐統一天下的所有戰爭,更是收服嶺南、黔中等地,其赫赫戰功已經不亞於天策上將李世民。

如此功勳,即便是爵封國公亦無不可,但其一高沖年紀尚小,其二高君雅位列宰輔。

諸多因素便是導致高衝如今的官職配不上功勳,但只要高衝不作死,將來必定登閣拜相。

從高衝今夜進門開始,李世民便知道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高攸之始終是晉陽城外的那個高攸之。

心情暢快之餘,立即下令擺上酒席,二人不顧規矩,相對而坐,一夜暢飲。

高衝久不飲酒,忽然暢飲這來自西域的三勒漿,不多時便是隱隱有些上頭。

身形搖晃,打著酒嗝,拍著李世民的肩膀慨嘆道:“二公子,你可千萬要給力啊,勿要當年的誓約,當同富貴耳,我高衝這輩子能不能當上相公,就靠你了”。

李世民聞言一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繼而抓住高衝的手,鄭重說道:“待那八字評語傳揚天下時,當同富貴”。

高衝醉眼朦朧的看著李世民,“龍鳳之姿,天日之表,古人誠不欺我啊”。

李世民扶著高衝起身,喊道:“高攸之醉了,讓高家僕從進來扶他回府”。

二人對飲,驅散侍從,門口親衛聞言忙是叫高雄等人進來,七手八腳的把高衝攙進馬車。

看著空蕩的廳堂,滿桌狼藉,李世民揪著鬍子滴咕道:“古人誠不欺我?哪個古人曾經說過此話不成”。

醉醺醺的高衝進入馬車,竟是推開攙扶的高雄,直說道:“明日一早叫醒我,去大理寺當值”。

高雄見高衝這幅模樣,心中瞭然,點頭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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