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教訓的是！”
徐老爺子在開口喊了“小舅舅”後，竟是彷彿放下了什麼沉重枷鎖，面對趙秉炤的調侃，也是表情淡然，彷彿沒受任何的影響。
“到底是長大了！”
趙秉炤忽然收斂了表情，看徐老爺子的眼神多了幾分的凝重和正視。
“徐府的十八鐵騎，別太小瞧了！”
“他們只是被暫時磨去了血性。”
“不管你心裡是不是真的承認我這個小舅舅，你是我大姐的唯一骨血，這便是你我之間割不斷的羈絆！”
“我大姐的仇，自有我這個不肖的弟弟為她出頭。”
“這是我們這一輩兒的恩怨，與你沒什麼關係。”
“你，只要好好活著，記得你娘是怎麼死的就好。”
“記住是誰給了你性命，是誰把你養大，若是有朝一日你忘了，我會親自送你去給你娘磕頭認錯！”
“我不會……”
“你不用說！”
趙秉炤直接打斷徐老爺子的話，“我比你瞭解你娘，那是我大姐，從我會說話，就把我帶在身邊的大姐！”
“當年，我做了懦夫！”
“如今，我想做一回猛士！”
“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
“以前，我不懂！”
“如今，我懂了！”
徐老太太的懷裡，福寶完全確定了。
她家祖母真的是穿越前輩！
她小舅公的這番話，分明就是周樹人先生的話。
“祖母啊，您給咱們穿越同行丟大臉了啊！”
福寶越發好奇自己這位祖母當初到底經歷了些什麼。
就算是遭遇了渣男的離棄，憑藉穿越者的本事，還有他老爹這個兒子需要教養，怎麼就給弄得香消玉殞呢？
這完全說不通啊！
從他老爹的隻言片語裡，福寶可以判斷的出來，她的祖母不是尋常女子。當時的她，絕對是風華絕代的人物。
可她的落幕，太過悽慘。
這裡面，定然有一些她爹和她的小舅公都不知道的事情，或者牽扯到了徐府的隱秘，或許只有徐府那個老太君知道內情。
當然，她的那位祖父，說不定也知道一點東西。
可惜，現在的她不可能跟她爹說這些。
所有的一切，只能等她再大一點的時候才能問，才能說。
……
從趙家客棧出來，徐老爺子的心情很沉重。
結果，福寶就被她親孃當成安慰老爹的道具，硬塞進了老爹的懷抱。
只是，這會兒的福寶很困了啊。
讓她這個時候來安慰老爹，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這一刻，福寶忽然有些懷念以前吃了睡，睡了吃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就是個真正的小娃娃，萬事兒不愁的。
果然，長大真的是一件讓人痛苦的事情。
瞅著愁苦的老爹，福寶只能發揮自己萌娃的呆萌屬性，一陣啊啊呀呀，扭著徐老爺子的耳朵，喊了好幾聲的“爹”，又鬧著他玩兒，才算是讓這老爹暫時有了點笑臉。
然後，沒等玩一會兒，福寶就去跟周公下棋了。
沒辦法，真的是扛不住了。
為了觀察她那個小舅公，福寶已經是硬撐著好一會兒了。
看到閨女睡去，徐老爺子就把換了舒服點兒的姿勢抱著，喟然一嘆。
“當家的，別太往心裡去了。”
“母親的事情，是上一代的恩怨。小舅舅既然如此說，你就聽小舅舅的話吧。雖然這只是第一次接觸到小舅舅，但我瞧著，小舅舅並不是那種絕情絕義的人。當年的事情，或許有什麼咱們不知道的隱情！”
“我知道！”
徐老爺子苦笑，“娘還在的時候，就跟我說過很多次。”
“可是，我過不去心裡的那個坎兒！”
“爹，要我說，甭管小舅公咋說，您呢，就聽祖母的吩咐做事，至於別的，交給兒子們吧！”
徐老大正在趕車，這時候忽然插了一句。
這事兒，瞧著挺複雜的。
可在徐老大看來，這事兒其實簡單的很。
把那所謂的一門三公的徐府弄倒，管你是不是太平王的後人，管你是不是我們兄弟的同宗。
“再說了，徐府都已經派人來殺咱們了，還有啥好忌憚的？”
徐老大這話一說，倒是讓徐老爺子一下子通透了。
對啊，對方都已經派人來滅他全家滿門了，事情是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了，這會兒還有什麼好忌憚的？
“咱們不能去京城搞風搞雨，但是在安順縣、襄邑府這地界，咱們還是能搞搞風雨的嘛！”
徐老大說完，徐老爺子皺了皺眉頭，“你打算做什麼？”
“馬車的生意重新做起來，不但是縣裡，就算是襄邑府，咱們家都得有一條線。確保徐府的人只要進入安順縣地界，咱們就能收到訊息。”
“不管徐府來多少人，來什麼人，統統宰了！”
別看徐老大練武上的本事比之徐老大要差些，見了死人吐得稀里嘩啦，可此刻的他，殺性之兇，讓徐老爺子恍惚看到了當初逃難中的他。
那時候的他，為了護得媳婦兒周全，一度殺紅了眼。
任何對他們露出敵意的人，徐老爺子都是毫不留情地一槍除之。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人也是一樣的。
徐老爺子當時的逆鱗就是他媳婦兒徐老太太。
而現在的徐老爺子，更在意的則是一家人。
同樣的，徐老大也是如此。
家人，就是徐老大的逆鱗。
如果說之前徐老爺子讓他們兄弟報復徐府和趙家，徐老大遵從，那只是聽話，是尊重他的父親。
但現在，徐老大從內心深處生出了對京城徐府的嫌惡和憎恨。
“老大！”
徐老太太輕喝一聲，“說什麼混話呢？”
“打打殺殺，事情就只能這麼解決嗎？”
“你就不能好好想想別的法子嗎？”
徐老太太聽到徐老大的話，一下想起了曾經殺紅眼的徐老爺子。那些日子，徐老太太自己也是每日裡膽戰心驚。
那種滋味，這輩子體驗過一次，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殺人者，人恆殺之。
這是被無數歷史事實證明了的。
徐老太太並不想某一天白髮人送黑髮人，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
她只是一個做孃的，沒有太多的別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