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深挑了挑眉,感覺眼前心靈囚籠內的處境,跟自己在外面現實中的處境十分相似。

都是受困於某地,身邊陪同的,也恰好是受困於此的人。

“怎麼,你有辦法?”

許深隨意問道。

他來這裡只是朝拜那尊神,等待時光而已。

“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也是倒黴蛋。”披頭散髮的青年輕笑,明明渾身受傷,都是勒青的痕跡,但表情卻很灑脫輕鬆:“我有所長的把柄,你只要討好所長就行,他是一個基。”

“所長?基?”

許深疑惑地看著他:“什麼是基?”

“你不知道?”

青年有些意外,看著許深認真的模樣,頓時大笑了起來:“你也太單純了吧,基就是指他的愛好,是男朋友。”

“男朋……”許深啞然。

“想離開這裡,只能犧牲色相了。”青年輕笑道:“但你也不用怕,這所長表面看一本正經,實則癖好怪異,喜歡被施暴,你不需要奉獻,只需要使勁虐他就行,虐的越厲害,他越開心。”

“……”

許深有些無言,這都什麼亂七八糟。

他搖搖頭懶得理會,閉目朝拜那尊神,在腦海中觀想。

數日時光過去。

外面的守衛忽然被調離,與此同時,這道禁閉室內傳來一陣輕顫,緊接著,一扇門開啟,從裡面走出一個身穿西裝,衣冠楚楚的中年人。

這中年人看到許深時,眼眸微亮,旋即走到青年身邊,板著臉道:“還不老實交代麼?”

青年看到他正經的模樣,呸了一口,冷笑道:“你的事我都跟他說了,別在我面前裝,怎麼跟我說話的,跪下!”

中年人一愣,不禁轉頭看向許深,他臉色有些複雜,但隨後似乎是釋然一樣,竟露出一個嫵媚的女態笑容,轉而竟真的跪了下來。

青年被鎖鏈束縛住,如囚徒,而所長卻跪在這囚徒前,舔舐其髒兮兮的腳。

這一幕若被守衛們看到,多半會大跌眼鏡。

“親愛的,別生氣,我已經想你很久了,要不是俗事纏身,太多的公事要處理,我早就來了。”所長跪著纏綿而討好地說道。

許深有些傻眼,雖然青年先前打過招呼,但看到這怪異的一幕,還是把他驚到了。

更讓許深覺得奇異的是,這所長的面目,竟有幾分像那尊神!

尤其是那尊暴戾的男面模樣。

只是那男面似乎更年輕一些。

如果說眼前被鎖鏈束縛的青年扮演的是現實中的原主,難不成那尊神在這裡扮演的是所長?

許深有些無言,不知道這一幕被那尊神窺探到,會不會氣死。

“小騷貨,別在我面前裝,我兄弟也想要出去,你想想辦法。”青年這時候還沒忘記許深,惡狠狠地對所長說道。

所長轉頭看了許深一眼,嫵媚地道:“沒問題,包在我身上,這裡的特殊實驗物件不止你們兩個,偶爾逃走一兩個也沒什麼,不會被追查的,頂多……頂多人家被責罰一頓罷了,但為了你們,人傢什麼都願意。”

“呸,賤骨頭。”青年毫不客氣地辱罵。

而所長非但沒生氣,反倒一臉受用,露出享受和幸福的神色。

這一刻的表情,讓許深想到了那張女面,剎那間的神態竟有幾分相似。

許深搖了搖頭,他不在意在這裡處於怎樣的境地,只要外面現實中能脫身就行。

他閉上眼睛,沒浪費時間,繼續朝拜觀想那尊神。

也許是眼前所長神態相似的緣故,許深觀想起來十分輕鬆。

時光流逝。

在外面才過去兩天,而在心靈囚籠世界,已經過去五年多的時光。

這五年來許深看到所長經常找青年纏綿,而他也跟這位所長接觸了幾次,對方偶爾也會來找他,但許深都懶得理睬,一門心思觀想。

他的這副高冷態度似乎激怒了所長,非但不打算將許深放出去,反倒還要將他關更久,在許深身上做更多的實驗。

“你這是何苦。”

所長不在,青年跟許深無奈道:“使勁辱罵他,侮辱他,難道不痛快麼,咱們在這裡受的折磨,都能在這個賤骨頭身上討回來,誰能想到這裡一手遮天的所長,竟私下是這樣醜陋的姿態,他們的手下都不知道,也就咱們知道,好好折磨下不好嗎?”

許深搖頭道:“沒意思。”

在這裡受苦和受困,他根本不在意。

青年見許深這麼說,有些無語,當即也不再跟許深多說了。

在外面,許深回到神殿中時,也會找原主聊聊議會的事。

二人隨著接觸深入,加上都是落難者,關係也熟絡了起來,許深也瞭解到不少君主才知曉的隱秘。

除了靈秘成神外,還有就是尋找到世界缺口,聽說那裡會通往另一個世界,裡面隱藏著成神的秘密。

但至今沒人有這方面的訊息,一直是傳說,也許找到缺口的人已經離開了,什麼都沒留下。

此外,許深還知曉一些其他跟原主同時代君主的能力,都是詭異而強大,想象不到,聽完之後許深才明白,為什麼獄主那樣的能力在君主中都算是倒數。

獄主的能力是駕馭亡魂,並且吸收亡魂能增強自身,無上限!

因此,對獄主而言,活的越久越強。

因為能蒐集到更多的亡魂,為了製造亡魂,獄主還掀起過幾場戰爭,包括內城七大家族曾經的兩大家族,都因其暗中做手腳起衝突,彼此廝殺滅亡。

然後被後來的秦家、江家取代。

聽到這些君主身上的故事,許深才明白自己做的許多事情,已經算非常仁慈了。

為了變強,有些君主已經不擇手段。

平民百姓?讓霧民生育就行,要多少有多少,稍微提高點生育福利,立刻就能造出一大批。

生命在這些君主眼裡跟豬肉沒什麼區別。

對君主來說,這是看透事物本質後自然產生的想法,極為正常,沒有這種想法的人才是不正常,因為還沒看破。

時光漫漫。

外面過去半個月,心靈囚籠已經是40多年。

這40多年來,許深身上被做了許多實驗,但大多數時候都是被關押在這裡。

讓許深疑惑的是,在這裡他跟青年都沒有老去,依然保持著原先的容貌,而那所長也沒有老去,他詢問青年後才得知,他們是特殊實驗體。

而用在他們身上的實驗,其終極目的,就是永生!

如今,他們都屬於半實驗品。

雖然達不到永生的程度,但衰老卻比一般人要緩慢上千倍。

而那位所長,顯然也是半實驗者,或者說,是半受利者。

在他們身上實驗成功的半成品,這位所長肯定也享用了,才能永保青春。

40年,許深還沒摸清這第四層囚籠是怎樣的世界,外面是什麼情況,主要也是因為他也不關心,不在意,即便這裡出現匪夷所思的事,許深都會認為是構建的漏洞,未必事事都要對照現實,也許對照現實是自己內心潛意識導致的投影,或是巧合。

許深只想早點觀想結束,離開這裡,他不想讓梅芙久等。

她一個人在外面,會很孤單吧……許深心中想著。

“你說的海爵是誰?”

囚籠內,青年好奇詢問許深。

許深一愣,看向他。

青年說道:“我見你偶爾會呼喚這名字,是你的朋友麼?”

許深想到自己先前的舉動,頓時釋然。

先前他看到這裡的一切都跟現實有所對照,卻惟獨沒看到自己體內的幾隻墟,因此在嘗試呼喚,但並沒有讓她們顯現出來。

可見在這個世界,並沒有墟。

那麼在這個世界的海爵她們……也許只是這個世界的“自己”所臆想出來的存在。

墟不存在,但君王存在,神也存在。

“朋友吧。”許深回答青年。

青年笑了笑:“真羨慕你,還有幾個那麼久還記得名字的朋友。”

“也許這些朋友只是我猜想出來的。”許深鬼使神差地說道,說完就醒悟過來,在這裡待了四十多年,險些將這裡當做自己真正所在的世界了。

他不禁皺起眉頭,接下來還要待兩千年,到時自己的意識會不會錯亂?

意識到這點,許深發現除了觀想外,自己還得想辦法保持清醒,一定要分辨得清現實跟囚籠。

時光飛逝。

現實中半年過去。

神殿內,許深跟原主已經如朋友般交談,談到彼此的理想、遺憾。

雖然對方說的是真是假無法辨別,但至少許深說的是半真半假。

此外,二人偶爾還會交流秘技。

許深在囚籠內,除了觀想外,還會抽空鍛鍊,修煉秘技。

疊浪跟海月升都修煉到極限了,但許深試圖打破這種極限,創造秘技的人能夠開闢到這種程度,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為什麼不能高屋建瓴?

許深自己鑽研出的墟絲秘技,也被他不斷改良,偶爾還會從黑雪那裡討教經驗,墟絲逐漸融入到空氣中,成為一種灰濛濛的東西。

猶如大霧。

凡踏入霧者,都會迷失,沉浸其中,甚至只要許深願意,會讓霧氣將其扼殺。

最初是墟繩,越粗越好掌控,後來一步步壓縮成墟絲,掌控難度增大,而許深自身的精神力也在增進,因此才能掌控。

如今從絲融化成霧,接近於水,是彼此不相連,卻又極朦朧相伴的存在,掌控更難,也意味著許深的精神力得到精進。

在精神力精進時,許深發現墨衛的穿著打扮也更好了,手持“媽媽”給的菜刀,身穿戰甲,如一尊黑甲戰神。

只是,這種精進,離成為半神仍有鴻溝般的差距。

畢竟這是努力就能辦到的,而成為半神卻是機緣和極漫長淬鍊。

在看到許深用疊浪秘術時,原主明顯愣住了,詢問許深跟萬主是什麼關係。

許深先前聽原主提到過這名字,是議會的君主,跟原主同一時期,有幾百年時光了。

而萬主的稱呼,也是因為一個極其誇張的原因,傳聞萬主掌握著一萬種能力!

沒錯,不是兩種三種,而是一萬種!

所有人都知道,每個人只有一種能力,不存在兩種,即便是表現出不同的特性,也依然只是一種能力,只是同時兼具不同的效果。

但萬主敢起這樣的稱呼,有這樣的傳聞,即便其真的只有一種能力,但這種能力具備一萬種特性,也足夠恐怖了。

很難想象是怎樣的能力,具有如此誇張的覆蓋面。

許深並不認識萬主,聽原主解釋才知道,這疊浪秘術,是萬主創立的家族所用的秘術。

而萬主創立的家族也在內城,但並非七大家族之一,屬於那種隱世的豪門,平日都低調行事,畢竟任何財富、權勢,對君主這樣的世家來說已經毫無意義。

只要他們想要,伸手就能得到。

疊浪秘術是南凝贈送的,原主的話,讓許深不禁有些疑惑起來。

難道說南凝是萬主的後代?

當初那燕尾服老者似乎不簡單,莫非是君王?能讓君王當管家的……大概也只有君主了吧。

想到此處,許深有些恍然,沒想到無意間竟得知了南凝的背景。

在許深展示秘技時,原主也跟許深交流了幾套他所掌握的秘技,有劍術、拳攻、肉搏技。

原主跟許深解釋,秘技雖然跟能力相比要遜色很多,但在有些時候,能力未必能適用,甚至有些地方會禁絕能力,這時強弱就靠秘技來體現了。

當然,如今他們有神兵,如虎添翼,秘技更加遜色,但依然有用。

許深自然明白秘技的重要性,跟原主相互交流學習。

時光匆匆,轉眼半年過去。

在心靈囚籠內,已經過去漫長的五百年了。

五百年的囚禁和實驗,即便許深一直在裡面觀想神像,也有種要發瘋的感覺。

他畢竟只活了30年不到。

如今卻在這裡一口氣待了五百年。

所長依然沒有老去,許深跟青年也是如此,禁閉室外的墨乘風模樣的守衛竟也沒老,中間沒再拉許深去做實驗,似乎是上次實驗出了問題,目前實驗投資方那邊出了問題,暫停實驗,但這實驗所依然在所長的癖好作祟下,在繼續維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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