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城南義莊
臥室裡。
沒有了先前的旖旎。
林夜目光就這麼看著雪兒姑娘，雪兒被林夜看的很是驚慌。
“說說吧，為什麼要配合她殺人？”
在知道雙胎怨鬼之後，林夜便是能夠猜到了那幾個富家公子哥是怎麼死的。
被雪兒給殺死的。
準確的說是被那虛影附身後的雪兒給殺死的。
雙胎怨鬼是一種很特殊的怨鬼，倒不是說是雙胞胎，而是從小兩個人就生活在一起，如同姐妹一般形影不離，其中一個死後便可以附身在另外一個活著的身上。
雙胎怨鬼的特殊之處就在於，被附身的那位不會被怨氣給侵蝕，而死去的那位，則不會因為是鬼怪害人，而被陰司所通緝緝拿。
就好像是在一處三不管地帶一樣，陰司不管，而陽間秩序則是很難追查到。
“因為那些人該死！”
雪兒臉上露出怨恨表情，事情到了這一步，她也不打算隱瞞了。
“二十年前……我和紅姐姐被師傅所收養……”
異世界女嬰被丟棄的情況不少見，尤其是一些窮苦人家，本來是想要個兒子，結果生的是女兒，無力撫養之下只得把嬰兒丟在一些有錢人家門前或者是放在街道上。
雪兒便是這情況，而她的那位紅姐姐也是一樣，都是被丟在了戲班門口。
那個時候的聽雪樓的班主是梁班主的父親，而收養雪兒的是當時聽雪樓的臺柱子。
雪兒的師傅收養了兩個女嬰，除了雪兒之外，另外一個取名叫紅兒，紅兒比雪兒大了三個月。
那時候的聽雪樓生意很是不錯，雪兒和紅兒在戲班裡也生活的很快樂，年紀小的時候便是幫忙幹些雜活，等到稍微長大一些跟著師傅學習唱戲。
“紅姐姐唱戲的天賦比我高，師傅教的她一遍就會，而我則是要唱好多遍，當時我們大家都覺得紅姐姐會成為下一任的臺柱子。”
雪兒聲音低吟，回憶著那一段美好快樂的生活，臉上有著幸福的笑容。
林夜神情澹然看著雪兒，所有的故事，都是美好的開頭，但終究會迎來變故。
“十歲那年，師傅帶著紅姐姐上臺唱戲，那是紅姐姐第一次上臺唱戲，便是引得觀眾老爺們滿堂喝彩。”
“十二歲那年，紅姐姐便得到了紅娘子的稱號，喜歡聽戲的人都知道，聽雪樓出了一位紅娘子，將來肯定是要成為大家的。”
“可不過一年時間，一切都變了，衙門突然查封了聽雪樓，說是因為我們唱了禁戲，把整個戲班子都抓了進去，關了我們一個月才把我們放出來。”
“我開始以為是因為衙門知道我們是被冤枉的才放我們出來，可後來才知道，是老班主散盡了所有的錢送給衙門裡的大人，才把我們給救了出來。”
“聽雪樓遭了這麼一出，許多人都走了，就留下了老班主和師傅，還有我和紅姐姐，師傅是肯定不會走的，因為師傅不僅是老班主的徒弟，更是和梁班主是青梅竹馬，本來今年師傅便是準備嫁給梁班主的，可這一次的打擊，讓得老班主得了病，而且一病不起，兩個月後便是匆匆離開了人世。”
長輩去世，這婚禮自然是不能舉辦了。
“老班主下葬後，梁班主便是接了班主的位，可不知道什麼原因，來聽雪樓聽戲的人越來越少，這麼下去聽雪樓就要倒閉了，可聽雪樓是老班主一輩子的心血，梁班主和師傅都不願意聽雪樓倒閉。”
“為了不讓聽雪樓倒閉，師傅要帶著戲班子到各地去唱戲賺錢來維持聽雪樓，可梁班主不答應，吵的很兇，隔著一個院子我都聽到了，但最後梁班主還是妥協了，因為第二天，師傅便是帶著紅姐姐和戲班子的幾個人去了外地。”
“我也想跟著，但師傅拒絕了，說我年紀還小，唱功還不行，留在家裡好好練習，那一次梁班主也沒去，師傅她們走後，我看到梁班主一個人坐在屋簷臺階上，抹著眼淚在那哽咽，我那個時候還覺得梁班主是擔心師傅她們的安危，還安慰了梁班主幾句，現在想想……”
雪兒臉上有著自嘲的表情，林夜其實心裡已經猜到了。
“去外地唱戲，哪有那麼容易，這等於是跟當地的戲班子搶活，人家怎麼可能會答應，只有去一些偏遠小村子唱戲，可那種村子又有多少村民捨得花錢聽戲。”
“所以，師傅她們只能是去唱媚腔，去外地那些青樓，給那些達官貴人唱媚腔助興。”
林夜看著雪兒最後咬牙切齒的話語，神情也是有些感慨，從雪兒表演了一曲媚腔之後，他就已經是有些猜到了。
這技藝，對於勾欄來說那絕對是大受歡迎的。
在本地，雪兒的師傅她們不會做，因為會被人罵，只能去外地，幹個幾天賺點錢回來貼補戲樓開支。
“當時我還不明白，為何紅姐姐自從跟著師傅出去後，回來對我就很是冷澹，師傅明明是更心疼她，願意帶著她出去唱戲，都不讓我出門。”
“現在想來紅姐姐當時是怨恨我的，師傅讓我留在聽雪樓，可以安心的練習，卻讓紅姐姐跟著她出去，我要是紅姐姐，我也會怨恨。”
“在師傅的努力下，戲班子也是慢慢的恢復了過來，師傅和紅姐姐也不在外出唱戲，眼看著就要恢復以往的熱鬧，可有一次，突然來了幾位公子哥，這幾位公子哥一來就被紅姐姐給吸引住了，此後不但經常來戲樓聽戲，還經常邀請紅姐姐去他們家裡唱戲。”
提到這幾位公子哥的時候，雪兒臉上滿是怨恨的表情，林夜大概猜到，那幾位公子哥應該就是被挖了心臟的那幾位。
“戲樓裡的人都說紅姐姐厲害，還說這幾位公子哥肯定有愛慕紅姐姐的，可紅姐姐從來不提這幾位公子哥，有人當她面提到這幾位公子哥的時候，也都板著臉，但因為紅姐姐對我很冷澹，這兩年我也沒和紅姐姐怎麼說過話，也不知道紅姐姐為什麼不願意提到那幾位公子哥。
“再後來有一天，我正在房間裡練習戲曲，突然有人跑進來告訴我，說紅姐姐去常公子家唱戲的時候從臺上摔了下來，不慎落水淹死了。”
“聽到我這訊息我被驚呆住了，等跑出房間的時候，便是見到師傅紅著眼睛抱著紅姐姐的屍體走了進來，紅姐姐全身溼漉漉，身上還有水草，確實是落水的樣子。”
“我和紅姐姐雖然最近沒怎麼說話，可在我心裡紅姐姐一直是我的好姐姐，紅姐姐的死我很傷心難過，在紅姐姐下葬的最後一天晚上，我根本無法入睡，便是想著去靈堂，最後再看一眼紅姐姐，可等我走到靈堂的時候，發現師傅和梁班主都在，也是在那一天，我才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一行清淚從雪兒的眼角滑落，這個真相對她來說太殘忍了。
那一天晚上，她見到了師傅和梁班主的爭吵，才知道師傅她們做的是什麼。
更讓她所不知道的是，當初她們被關能夠放出來，是老班主卻找了當時的縣太爺，因為當時的縣太爺喜歡聽戲，而且特別喜歡聽紅姐姐唱戲。
在她們被關的這一個月，紅姐姐在縣太爺的府邸待了一個月。
更讓雪兒渾身發冷的是，那幾位公子哥之所以注意到紅姐姐，是因為當紅姐姐跟著師傅去外地勾欄唱戲的時候，其中有一位公子哥看到過紅姐姐。
那些公子哥威脅紅姐姐，逼著紅姐姐去找他們。
因為一旦公子哥把這事情給說出去，那聽雪樓就徹底的完了。
可想而知紅姐姐被這些公子哥怎樣折磨，而紅姐姐並不是真的因為從戲臺上摔下來掉落水中淹死的，而是不堪忍受屈辱，自己跳入河中自盡的。
真相就是這麼的殘酷。
但更讓雪兒無法接受的是，這件事情還不能說出去，因為紅姐姐確實是自盡，哪怕是找衙門，那幾位公子哥也沒多大事情，最多就是被罰一點錢，這點錢對於這幾個公子哥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相反的要是真相說出去，聽雪樓絕對是開不下去。
“為了戲樓，師傅和梁班主最終把這事情給瞞住了，而師傅也因為這事情一直耿耿於懷，不到幾個月便是病逝了，而我便是成為了戲樓新的臺柱子，也許是因為心裡有虧，那幾位公子哥再也沒有來聽雪樓，直到後來林公子的出現，聽雪樓便是蒸蒸日上。”
雪兒說到這裡的時候，抬頭看了眼林夜，對於林夜她心裡是挺感激的，沒有林公子，就沒有聽雪樓的現在。
“感激你還要殺我？”
“不是我要殺林公子，是……是紅姐姐……”雪兒解釋了一句，而後一嘆道：“一個月前，我見到了紅姐姐的魂魄，紅姐姐說她不甘心就這麼死去，她要報仇，要害她自盡的那幾個畜生賠命，紅姐姐說需要我的幫忙，我也答應了紅姐姐的請求。”
雪兒答應了紅姐姐的請求，因為紅姐姐告訴她，她想要報仇，就必須上她的身，她便是讓紅姐姐附身在她身上，然後去殺了那幾位公子哥報仇。
“我……我不想對林公子下手的，是紅姐姐說，林公子和那幾個畜生一樣的道貌岸然，我說林公子不是這樣的人，但紅姐姐不聽，說要是林公子不是這樣的人，那她不會殺你，如果林公子是這樣的人，她才會動手。”
林夜聽著雪兒的話皺了下眉，這事情沒那麼的簡單，雪兒的師姐已經是死了好些年了，但最近才突然找到雪兒開始報仇。
最關鍵的是還提到了什麼鬼王。
一開始他並沒打算對雪兒的師姐下狠手，因為他已經猜到這女兒身上應該是有著悲慘的事情，殺那幾位富家公子哥，只是為了報仇，而對付自己是覺得自己是替那幾位公子哥報仇的。
真正讓他下手的原因，是對方提到要十個男子的心肝。
十個無辜男子的心肝。
這就已經不是報仇了，而是開始濫殺無辜了，這才是他出手的真正原因。
很顯然雪兒的這位師姐，在報完仇之後還不走，是另有目的，而這個目的便是和挖走男人的心肝有關係。
“是那鬼王要求的嗎？”
林夜在心裡揣測，開口問道：“你師姐一直是附身在你身上的？”
“沒……沒有，師姐平時不附身在我身上，只有那幾次報仇時候，還有就是今日來林公子你府上。”雪兒如實回答。
“那平時你師姐待在哪裡？”
“平時的話……”雪兒露出思索之色，思考了一會，道“我不知道，但師姐跟我交代過，如果遇到了事情，可以去城南外的義莊找她。”
城南義莊？
林夜記下來了這個地名，異世界每個縣城都有義莊，一般都設定在門外，是用來停放死人屍體的。
異世界的民俗和古代差不多，都講究一個落葉歸根，人死在外地，可以的話屍體都要運回家鄉下葬的，負責運送屍體的，自然不能把屍體給帶入城內，便是將屍體給放在各個城的義莊，休息好後繼續趕路。
還有一些無親無故的流浪漢和乞丐，死後屍體也會被衙門給送到義莊，讓義莊那邊給找個地方埋掉。
因此城南那一塊，去的百姓很少，城裡百姓也經常會拿義莊來嚇唬孩子。
“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你回去吧。”
“你……你放我走，不讓衙門抓我？”
雪兒有些吃驚的看著林夜，她以為林夜會報官抓她，畢竟人是紅姐姐附身在她身上殺的。
“我又不是衙門捕快，為什麼要抓你，不過是為了滿足一下吃瓜的愛好罷了。”林夜莞爾一笑，看到雪兒皺眉不解的表情，沒有過多去解釋。
目視著雪兒姑娘離去的背影，林夜目光看向了城南方向，義莊嘛……
不過，在去之前，他得先要去一個地方。
……
清風觀。
老道正在給大殿的油燈添香油，看到林夜走進來，手一抖，多倒了幾縷香油，臉上露出了肉疼之色。
“師傅，城南義莊是個什麼情況，該告訴徒兒了吧。”
林夜一進大殿便是開門見山詢問，“就算是讓徒兒當你的刀，那也得讓徒兒明明白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