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才剛到家,連水都沒喝上一口......”

“你車上的後備箱有水。”

“那衣服總要換換的吧。”

“換什麼衣服,今天穿的衣服見不得人?”

“今天我回不去自己家了是吧?”

“領證後你想怎麼回怎麼回,後空翻回家我都不介意!”

路揚聽著顧清寒和她媽媽的對話,臉上簡直佈滿了黑線,還沒進入家門呢,兩本戶口本就砸到面前了,還有兩媽的口吻......

“出門一趟領個證?”

怎麼感覺像被叫去打個醬油似的。

這是人生的大事啊,真就那麼倉促的麼?

這時他看向一旁的顧清寒,這個即將與自己領證的女人還化著演戲時的妝容,雖然五官還是她,但路揚總覺得奇奇怪怪。

他輕輕拍打門,“阿姨,今天剛剛拍完戲,我和清寒妝都沒卸,總要回家洗把臉。”

他話音落下,門開了。

顧清寒:“???”

剛才她據理力爭了那麼久,這個門就是沒開啟,那時候的自家老孃簡直是世界頂級的門將,不管什麼角度的球都能接下。

現在門就開了?

那麼輕鬆?

她看看媽媽面帶笑容的臉,又注意到她看著路揚。

顧清寒明白了。

是說話的人不對。

路揚才像親生。

“你們去卸妝,卸完妝換好衣服就出門。”方菲像個運籌帷幄的大將軍,“特別是你,顧清寒,你動作快點,別磨磨蹭蹭的。”

“不著急不著急。”路媽說,“今天能領到證就行。”

原來還是有人幫自己說話的,顧清寒趕忙抱住路媽的胳膊,衝自己親媽擠眉弄眼。

不對,她抱著的才是親媽。

...

房門已被反扣,現在應當是卸妝時間。

可路揚和顧清寒坐在床上,兩人隔著半米的距離相望,她不動,他也不動。

路揚人都快傻了,現在還沒來得及消化準備當爹的事情,可今天就要領證?

不會吧。

就因為他剛才用顧清寒小號給自己發了句“老公”?

顧清寒望望梳妝檯又望望洗澡間,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反倒是氣鼓鼓地盯著路揚,“你為什麼不動,是不想和我結婚?”

“因為你也沒動啊。”路揚說,“我洗個澡就完事了,你卸妝化妝的時間明顯更長......”

“都準備結婚了還找茬?”顧清寒眯起眼睛,“我看你就是不想跟我好好結婚!”

完了。

還沒結婚呢,這女人已經開始蠻不講理了。

該不會是......

“我聽書上說,有種心理疾病叫結婚恐懼症,你是不是患上了?”路揚摸摸顧清寒的額頭,“如果你現在還不想領證的話可以等等,反正我們現在和夫妻也沒什麼區別。”

顧清寒:“......”

她開始後悔了,自己分明就是想表示得害羞一些,至少也要路揚嘴上來句“想結啊”。

但這直男完全沒往那方面去想!

反倒是覺得她有病!

到底是誰腦子有毛病?

她沒打算再胡攪蠻纏下去,翻了個身去洗臉,打算把妝卸了再補妝,為了拍結婚照而做準備。

清冷的水珠被她拍打在臉上,路揚卻還在床上沒有動靜,難不成真是不想領證?

顧清寒假裝無事發生地說:“你動作再慢點,等下就要被你媽媽說了。”

路揚:“......”

他也察覺到了兩個老媽的態度不同,還沒結婚呢,就跟雙方換了個媽似的。

“我說,要領證了。”顧清寒還在卸妝,可嘴上沒個停的,也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其他,她現在的話格外多。

“我給你十秒鐘時間,如果你不說話,那就代表你同意今天去領證。”

“一。”

“二。”

“三。”

顧清寒的語速越來越慢,這過程真是折磨人,她也越來越沒有耐心,這個男人怎麼還不動的,怎麼還呆在床上?

她聽到了背後的動靜,那是從床上離開的聲音,顧清寒沒看到,但能夠想到路揚正要走去浴室。

可他沒有。

而她的嘴巴也被路揚捂住。

嗯?

嗯嗯嗯?

我報數呢,你捂我嘴巴幹嘛,你是不想我數到十,還是不想和我結婚,這鬼男人到底在想什麼,怎麼那麼折磨人?

她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都發展到這種程度了,難道還要拒絕麼,又或者是自己剛才的無理取鬧真的讓這個直男覺得自己生病了?

一時間顧清寒得不到答桉。

“十。”

沒有四五六七八九,直接快進到了十。

報數的不再是顧清寒,而是路揚。

他衝顧清寒笑笑,又一番連滾帶爬衝進了洗澡間,他開啟花灑,水珠肆意地衝到他的身上,浴室裡響起嘩啦啦地水聲,他還高唱著關於結婚的歌:

“春暖的花開帶走冬天的感傷,

微風吹來浪漫的氣息,

每一首情歌忽然充滿意義,

我就在此刻突然見到你......”

你這樣,搞得我很尷尬啊。

顧清寒一時間都沒心思化妝了,浴室在主臥裡,路揚這傢伙不知害羞地唱著歌,他的聲音嘹亮,不用想都知道能穿過臥室門傳到外面的客廳。

客廳有誰?

兩人的親媽。

這男人不知道尷尬,那麼尷尬地只有顧清寒了,她尷尬的原因當然不止如此,更有路揚這傢伙唱的是新歌......

她不知道接上,更不能合唱。

如果跟著唱,那她也能把尷尬轉移給門外的兩人......

“洗慢點,別猴急。”顧清寒眼眸轉啊轉,突然對著浴室喊,“我化妝沒那麼快!”

“知道了!”路揚中斷了歌聲回答。

這時他已經唱完了第一遍,但心中的喜悅當然不會停止,嘩啦啦的水聲就是最好的伴奏,門外有人又怎麼樣,老孃在客廳又怎麼樣?

他今天領證誒,明顯最大。

反正他繼續唱了,只是隱隱約約地,有其他的聲音穿過浴室門傳到他的耳邊,毫無疑問是顧清寒的聲音。

她居然記下了詞,還跟她一起合唱。

可以,路揚很欣賞這個姑娘,特別是她不要臉的時候。

也不管害不害臊了,路揚的唱得越來越大聲,顧清寒也唱得越來越大聲,兩人隔著浴室門合唱:

“此刻我多麼想要擁抱你,

聽我說手牽手跟我一起走,

過著安定的生活,

昨天已來不及,明天就會可惜,

今天你要嫁給我;

聽我說手牽手,我們一起走,

把你一生交給我,

昨天不要回頭,明天要到白首,

今天你要嫁給我......”

雖然領證這事是他人的提議,可路揚越唱越覺得擇日不如撞日,前些年他不時幻想著以後的生活,娶的妻子還有生的小孩,但從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

跟他合唱的,今天要跟他領證的女孩,與他只隔著一個門的距離,只要推開門就能看見。

他們唱著同一首歌,等下也會奔赴相同的目的地,最後要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一家人。

“顧清寒,我喜歡你!”

歌唱完了,花灑的水珠還在不斷地擊打著他的身子,路揚卻在大喊。

“知道了,能不能要點臉!”顧清寒在門外怒斥。

“哈哈哈。”

路揚笑了。

他笑得痛快也笑得酣暢淋漓,不需要“我也喜歡你”的偶像劇式回應,這種嬌滴滴的埋怨才更有生活的氣息。

嗯。

很正常。

他們以後就是夫妻了。

現在就該開始習慣。

...

客廳。

“咦——”路媽一臉嫌棄,她的五官都擰巴到一塊了,“路揚這孩子真是的,多大個人了,也不知道害臊。”

“顧清寒也差不多。”方菲頂著同款表情點頭。

她們都聽到了那間房裡的歌聲,這兩個年輕人的操作快把兩個結婚多年的婦女給整不會了。

剛才聽到領證的時候還想著回家,想著等等。

現在卻開始一起唱歌了?

“我說的沒錯吧。”方菲說,“今天領證沒問題的,他們都不拒絕。”

“可以。”路媽稱讚道:“還是親家有辦法。”

可不是有辦法嗎......

方菲悠悠地嘆了口氣,先是不戳破兩人冒牌情侶的身份,而後又給小雨傘扎洞,現在還要提著戶口本上門催促兩人領證。

她揹負了太多。

之前還認為顧源就是一送女的,現在怎麼看都覺得自己才是送女的。

不過送就送了,白撿一個女婿,洗澡的時候還能搞出新歌......

我顧家不虧。

片刻之後,臥室的房門終於開啟,路揚和顧清寒並肩走了出來,他們穿著統一且合身的白襯衫與西褲,像是職場精英,也很像要拍證件照的結婚新人。

方菲和路媽只敢用餘光看著他們,年輕人不要臉她們還要臉,兩人用手捋著手臂上的雞皮,心裡則是讚歎著般配。

“在這裡站什麼站?”兩個媽異口同聲,“出去領證,別在這裡礙事!”

“我和路揚又不是領證給你們看的工具人......”顧清寒槓精體質發作,她小聲滴咕。

“那你把戶口本還給我。”方菲伸出手。

“才不要!”

顧清寒拒絕的瞬間,路揚推開門,任由走廊上的清風穿過他們的頭髮,兩人開始逃離,一邊跑一邊還不忘保護自己的儀容儀表,目的是為了待會拍照的時候不會那麼約束。

他們要去領證了。

“真好啊。”

他們走後,兩媽說。

...

“不是有婚檢環節麼,我們還沒婚檢,會不會不能領證?”

“婚前體檢是夫妻自願的行為,不做婚檢體檢不影響結婚。”

“那隻要戶口本就行了?”

“不止,還要籤一個沒有三代內血緣關係的免責宣告。”

“證件照呢?”

“可以去照相館拍,也可以去登記處拍。”

“那我們直接就去登記處吧,照相館人太雜。”

“登記處。”

顧清寒拿著手機,不斷回答著路揚的問題,兩人都是第一次結婚,心中難免有些緊張和激動。

至於去照相館拍照?

想都別想!

她可不想讓別人先爆料自己的婚訊。

“除了這些東西,我們還要準備什麼?”路揚又問。

“九塊錢,負責登記。”顧清寒對著手機說,“所有證件材料齊全,當場登記併發證。”

“九塊,這個數字很吉利。”路揚點點頭。

至少現在心情不錯,顧清寒不想嗆他,她已經注意到了路揚的神色,眉飛色舞的,估計說點不好的數字他都會認為那個數字非常吉利。

“所以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顧清寒悠悠地說。

“什麼問題?”

“九塊錢我們要怎麼給?”

“這有什麼怎麼給的?”路揚不理解她的意思。

“我們是直接給一張十塊,還是給九張一塊,還是網路支付。”

“什麼?”路揚越來越迷湖了。

“十塊錢的話,對面會補一塊,那就說明不圓滿。”

怎麼會有那麼奇怪的玩意,路揚不放在心上,“那就九張一塊。”

“九張一塊的話......”顧清寒輕聲說,“先不說我們有沒有九張一塊,但你想下一塊錢是什麼顏色的?”

路揚想了一會,臉都快綠了。

“那就微信。”

“微信也是那個顏色......”

“銀行卡!”

“嗯。”顧清寒點點頭,“那就銀行卡吧。”

她從包裡特地選出一張銀行卡握在手心,這個顏色的寓意好。

“你是不是在網上接受太多毒雞湯了。”路揚還是忍不住說,“交錢而已,沒必要。”

“你不重視?”顧清寒反問。

得。

路揚不說話了。

也不知道誰說過,婚姻是座圍城,城裡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進來。

如今看來這話還真不假,還沒結婚呢,媳婦就開始無理取鬧了。

“媳婦。”路揚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還沒結婚。”顧清寒澹澹一句。

“媳婦?”他又叫。

“我們只是到了民政局,這個稱呼還需要交九塊錢並且拿到證件才能用。”顧清寒還在矜持,但手上已經握著銀行卡,目光搜尋著交錢的方向。

雖然不是數字寓意好的日子,但民政局的人不少,有結婚的有離婚的,而他們戴著口罩和帽子,一時間也沒人認出來。

“不,我是說,不用交錢了......”

路揚指著旁邊的公告,上面帶著[不需要登記費]六個大字。

顧清寒:“......”

“你看,我說的沒錯,毒雞湯要少喝。”路揚見縫插針。

登記結婚呢。

你幹嘛?

拆臺嗎?

顧清寒覺得這傢伙真是飄了,還沒結婚就開始取笑自己,呆會拿了結婚證就給要給他看看婦綱!

她拽著路揚,衝到登記的地方,工作人員頭也不抬地接過戶口本和身份證,看都沒看,問:“登記人姓名。”

“路揚,顧清寒。”

“顧清寒,路揚。”

兩人異口,聲也不同。

這也太沒有默契了吧......

他們對視,總覺得姓名的前後,事關以後的家庭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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