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瘋狂的薅羊毛
中平四年，三月初二。
雁門，陰館郡城。
南門的市集嚮往常一樣熱鬧，沿街小販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在吸引著路人駐足，若是遇到不差錢的公子哥，自是能賺上一筆，若是遇到尋常百姓家，自然不免一頓砍價。
去歲大豐收，分到田地的百姓手中都有了餘錢，且今歲自入春一來，雨水充足，不多也不少，剛種下不久的粟早已迫不及待的露出了頭，而田裡的冬小麥漲勢也很是驚人，想來再過上一兩個月就到了收穫的季節。
時值寒食節來臨，這一天百姓們要吃冷食、祭祀、踏青。當然踏青多是世家豪門公子小姐才有那閒情別緻，而百姓們則是去肉鋪買上點豬、羊肉回去好做祭祀用的祭品。
漢朝自立國以來，一直鼓勵民間百姓養豬，因此沿街倒是蠻有幾家肉鋪，除了豬肉之外，也有賣狗肉、羊肉甚至驢肉的，但唯獨不見一家賣雞的，甚至連賣雞蛋的都很少，而且一隻雞蛋竟然要一二十錢，都可以用來割上一斤肥豬肉了。
由於趙平先前收購了不少活雞，因此朔方的世家大族以及一些地主豪商也紛紛收購活雞，但這些人卻不是買來吃的，也不是打算高價賣給趙平的，而是養起來，讓雞下蛋，而後高價賣雞蛋，繼而從中牟取暴利。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雞蛋二十六錢一個，只有一百個！”
隨著一聲叫喝聲響起，百姓們紛紛上前圍觀，雖然籃子裡的雞蛋很誘人，但是在高昂的價格面前，百姓們還是難以下決心去買，即便有，也僅僅是買上一兩個，留給自家懷孕的妻子補身體。
太守郭蘊正和郡丞一起在街上閒逛，陡然看到有人賣雞蛋，想起小兒子郭淮最是喜歡吃雞蛋，因此便上前詢問了一下價格，得知竟然二十六錢一個，不由得直皺眉頭。
他堂堂太守自然是不差這幾個錢，因此直接將一籃子雞蛋全給包圓了，而後朝著郡丞說道：“你說，主公如此英明的人，為什會做這樣的事，以至於讓這雞蛋的價格翻了十倍不止！”
郡丞回道：“主公作事向來有分寸，我倒認為主公之所以這麼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趙平先前收購活雞的時候，太守郭蘊已經將府裡僅有的幾隻雞全獻了上去，因此趙平麾下的官員即便有錢也不定能吃到雞肉或者是雞蛋。
恰在此時，一隻商隊馬車緩緩地駛向市集，不由得引起百姓們的注意，因為開頭馬車上懸掛的赫然是朔方商會的旗幟。
待商隊馬車來到一處空閒之處，而後將蒙在車外面的粗布給揭開，在場的眾人不由得齊發出一聲驚呼聲。
但見馬車上數個特製的竹編籠子裡，竟然是成百上千只剛扎羽毛的小雞，陡然看到光亮，以為吃飯的時間到了，因此不停的叫喚起來。
商隊的夥計先是拿出一個袋子，而後掏出一把小米扔到籠子裡，之後便扯開嗓子喊道：“半月大的小雞出售，每隻十文，買十送一，童叟無期，先到先得！”
隨著一嗓門開喊，頓時整個市集的百姓雅雀無聲。
百姓們似乎出現了幻聽，畢竟一隻成雞的價格已經快一貫錢了。
恰巧郭蘊也看到了，因此將一籃子雞蛋交給隨從，而後帶著幾個隨從來到那夥計身邊說道：“這雞真的十文錢一隻？”
“這是我們雁門的太守！”
夥計忙朝郭蘊抱拳道：“郭太守，不僅十隻一文，而且還買十送一，買二十送二，你買的越多也就送的越多。”
郭蘊見此忙從懷裡掏出半貫錢而後遞給商人說道：“給本太守來五十隻！”
“好嘞！”
夥計忙接過錢，而後讓早就等候在一旁的人準備了一個小籠子，而後點好數量，方才提到郭蘊身邊。
“郭太守你買的多，多送你五隻，五百文一共是六十隻，你數數！”
夥計忙笑道。
看著面前主樓裡面活蹦亂跳的小雞，郭蘊不由得納悶道：“你這雞是哪裡來的？而且怎麼那麼多，難不成你有什麼撒豆成兵的本事？”
夥計忙笑道：“郭太守！這事關商業機密，小人不能說！”
郭蘊見此從懷中掏出一兩碎銀子而後塞道夥計手裡，夥計見此往前一步湊到郭蘊身邊小聲說道：“郭太守，這些小雞來自青山城，其它的小人就不方便再說了。”
郭蘊這才恍然大悟，想來這些小雞都是趙平倒騰出來的，心裡不由得越發佩服趙平。
見雁門太守郭蘊真的用五百錢買了60只小雞，在場趕集的百姓頓時如夢初醒，忙從懷中掏出錢來。
“給我來十隻！”
“給我來二十隻！”
......
“店家！你這豬大腿怎麼賣？”
一名還沒有注意到這邊情況的婦人忽然指著肉鋪上的豬大腿說道。
肉鋪老闆迅速拿起一塊肉往婦人懷裡一塞，而後說道：“送你了！你幫我看著攤子，俺要去買小雞去！”
說著，在婦人震驚的眼神中抓起一貫錢就朝人群中跑過去。
雖然十文錢並不多，但是對於普通百姓而言還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因此百姓們大都是咬咬牙，買個三隻五隻的，買十隻的多是沿街的小攤販老闆。
但是越來越多的人聽聞這邊有便宜的小雞賣，因此紛紛出動。
世家大族們收到的訊息一開始還以為是假的，但看到下人們竟然真的拿著錢買來活蹦亂跳的小雞之後，因此趕忙行動起來，連馬車轎子都來不及做，就讓管家帶上錢財，而後去將小雞全部買下。
他們都不是傻子，想著若是民間百姓家中都有雞，那麼雞蛋的價格肯定會跌，那麼他們先前高價收購的活雞下蛋賣就賺不到錢了。
想著將這些小雞全部買下，那麼雞蛋的價格多少，還是由他們所掌握的，在他們心中天真的以為趙平先前買去的雞最多也就培養出了這些小雞。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其它的城池也在上演著這一幕，而且不論豪強還是鄉紳，甚至商人，他們打的都是相同的主意。
所以結果就是朔方商會這一天售出了三十萬只小炕雞，獲得三百萬貫錢，而且這些小炕雞幾乎全都被世家大族給吃下去了。
起初趙平定的價格是五文一個，買五送一，買十送三，但是到了真正實行的時候，改變了主意，準備從世家大族手上再薅一次羊毛。
所以就有了方才各郡縣上演的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