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救救我……”

低弱的求救自叢林淺窪的陰影處傳出,沙啞哀切,驚擾了一旁心跳如鼓的黝黑少年。

然而,他第一反應並不是救人。

剛從惡人刀劍下逃出生天,漢尼爾本就驚魂未定,現下更是聽不清那人在說什麼,只本能的找了根尖銳樹枝,妄圖將這逃生路上的“威脅”剔除。

可,在他將那尖銳刺入黑暗之前,那雜亂的草葉間卻突然伸出一隻泥手來。她混雜著黏膩頑強的摳進地裡,動作遲鈍,像是在做最後的掙扎。

——和他弟弟在火焰燒倒的房子裡伸手求救時是一樣的。

他的動作突然就停了下來,只覺那黑暗像是吃人的火焰,再難深入半分。

……

他揹著那人一路跑到了一處廢棄倉庫,那人很快醒了,潤好嗓子後他才聽出來,這是個女孩子。

而且,她穿著巫師袍,應該是個巫師。

漢尼爾覺得很意外。

說句實在話,雖然身上有巫師血脈,但作為孩子,漢尼爾依舊畏懼巫師,但同時,他也痛恨著那群是非不分的貴族魔法師。

明明他們家並沒有真正的巫師,但是那群圍剿他們村落的畜生依舊把他的家、還有隔壁老夫人的家都燒了個乾淨,他們一家人被鎖在裡面,隨著那房屋一同被燒塌。

而跟父母吵架外出的漢尼爾,親眼目睹一切,卻無可奈何,只能轉身逃跑。

他覺得自己是個懦夫。

但那女孩自責的更厲害,她說,“我本以為我無所不能,但,我是個懦弱的巫師。”

“保護我的人因我而死,而我沒有辦法拿起我的魔杖,和我的老師一樣去抗爭。”她的聲音很好聽,但那個死寂得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夜晚,他總覺得她像是一直啼血的夜鶯。

夜鶯和野獸,是母親睡前故事裡常出現的一對朋友,夜鶯擁有絕美的歌喉,野獸則無堅不摧,他們一個給對方唱歌,另一個則是對方的守護者,他們相處融洽,一直到最後一刻。

可漢尼爾清楚,自己只是逃兵,他當不了威武的野獸,也保護不了夜鶯。

所以,他沒有安慰她,他只是等著那人哭累,再將自己外衣脫下,搭在了她身上。

他想說,我只能帶你逃跑,但說不出口。

……

可,在弱小者面前,除了東躲西藏四處逃跑,她們再沒有別的辦法換取生存的時間。

少女說自己叫莎莉,她的巫術很厲害,但是受了打擊,似乎沒有辦法再拿起魔杖,所以,她只能上街給人賣藝,用巫術擺弄一些討人歡心的東西,藉此維持生計。

可,因為莎莉的聲音悅耳,常有人對她兜帽下的臉感興趣,這一來二去的,也惹了不少麻煩。

但,漢尼爾清楚,那群人會失望的。

少女的臉已經被毀了,而他,身上似乎惹上了那群貴族的什麼魔法,只要一露面,便會因為身上某個標記被當成巫師。

他常在小鎮黑暗裡徘徊,也常被人當成陰溝裡的老鼠驅趕毆打,久而久之,他也忍夠了。

“可不可以教我巫術?”然後,他提了一個很過分的要求。

“巫師可以做很多事情,而我什麼都做不了……我想活下去。”

莎莉同意了,在教他的同時,他也終於知道了發生在女孩身上的慘事。

家破人亡。

他們誰也不比誰好。

一個是毀容的夜鶯,一個是沒牙的野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也能算是故事裡的好搭檔。

不過,很可惜,現實不是故事,不比故事溫柔。

最後的他,選擇了用新長出來的牙撕扯過去的痛苦,夜鶯也在漫長的泥垢浸泡中變得越來越沉默。

雖然,他們始終在一起,但他總歸是在緘默和瘋狂中傷了她。

這麼看來,現下迎來結束,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莉莉,對不起。”至少,他還能停下來好好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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