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幫幫爹爹吧!”

“你非要我跪下來求你嗎?”

喧鬧聲不絕於耳,然,被那聲聲叫罵淹沒的她依舊能不受影響的捕捉到男人的嗚咽。

撕心裂肺的。

她從未聽過爹爹哭,也聽不得人哭,所以最後,她看見自己點頭應下。

“好。”

(一)

萬靈界一直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每隔二十年,負責鎮守世界邊境的幾大家族便要向無窮道派遣血脈周正的子嗣充當守將,說是為了阻攔對面的妖物,維護這方世界的穩定。

可事實上,這更多的是一種獻祭。

因為進入無窮道之人,從未活著出來過。久而久之,那東西在別人眼中,便成了一個吃人的池子。

沈白只是沈家一個小小的庶女,平日裡沒什麼存在感,好事壞事都輪不上她,所以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眾人指著鼻子,推到那無窮道的法約書跟前。

然後,他們告訴她,要她自願簽下名字、等到祭祖那日跳下去,這樣才能救下所有人。

可她不明白,“阿孃,我去救別人,那誰能來救救我呢?”

她的母親是個瘋子,空有一張漂亮的臉,只會摸著自己小指上的瑪瑙痴痴的笑,不會疼人,亦不會給她答案。

所以最後,她也只能窩在床榻角落裡,帶著對未知的恐懼,無措的用手臂環抱自己,一遍遍重複,“我不怕。我不怕……”

言語蒼白,並沒有撫慰人心的作用。

所以,她連入睡都是在恐懼中,無人心疼。

——不過,她該習慣的,畢竟她一貫都是無人心疼的。

(二)

數月後,祭祀如約而至,空前盛大。

沈白從未見過這種場面,眼底飽含震驚的同時,又可悲的覺得本當如此。

畢竟這是大家族的祭祀,想來一向都是這樣聲勢浩大,只是以前的她身份卑賤,沒有資格參與,自然眼界狹隘。

沈老爺似乎也看出了她的驚駭,輕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面上的表情像是慈祥,卻不帶半點溫度。

畢竟,她並非這位老爺的子嗣,而是他弟弟的女兒。

不過,這對她來說並不重要,畢竟她的父親於她而言極為陌生,那人從不關心她,就連幾年來唯一一次見面,都是下跪求她那日……想來,若非她曉得對父親這個身份尊敬,恐怕當初面對這個陌生人,她也不會妥協。

只可惜,沒有如果。

現在的她,註定只是個犧牲品。

沒有人會救她。

——沈白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她那瘋子娘卻是有了奇怪的舉動,她兇巴巴跑到她身側,將她的手從沈老爺手心搶走,又將她死死抱進懷裡。

女人的懷抱冷得讓人發顫,可她是第一次被母親抱,所以她理所應當的以為,身上被緊勒的痛感便是溫暖懷抱的本質。

她是慶幸的。——好在,她並不怕痛,所以她由衷希望,這個瘋子母親能再多抱她一會兒。

哪怕只是一會兒都好。

哪怕,就這樣被撕裂都好。

一旁的沈老爺皺了眉頭,似乎對這場面很是不喜。所以,很快便有人衝了上來,毫不留情的去拉那死死抱住她的女人。

但,拉不開。

那女人今日也遠比往常瘋,力氣不足,便死死掐著她的後背,像是要把她塞回自己肚子裡。

她也是痴痴回抱,可到最後,她依舊只能任由母親被拉開,任由那人手指上的戒指在她後頸劃出一道刺眼的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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