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立即讓人把庫房裡的稻種都給搬出來,其實並沒有多少,統共也就十石不到,都是今春剩下來的糧種。

顧君若說的不錯,這種子不可能留到明年,每年的糧種都是前一年留下來的,用前年的,要壞口碑的。

所以賣不出去的糧種最後會當和一般的糧食作價賣出去,損失更大。

現在雙方不過是各退一步,顧君若他們此時急著用稻種,而糧鋪也需要在秋收前出手這些糧種,倒是一拍即合。

顧君若和柳寬檢查糧種,每一袋都仔細檢查過,確認無誤後就讓韓牧付錢。

韓牧衝小北一抬下巴,由著他去辦,他繼續晃著腿坐在一旁看熱鬧。

掌櫃覺得他們不似一般商人,不由眼睛微眯,上前打探,“聽公子的口音,像是從京城來的?”

韓牧點頭。

“不知公子來江陵做的是什麼生意?”掌櫃笑眯眯地道:“雖然我家是糧商,但於其他生意上也有些涉獵,或許還能再合作呢?”

這樣魯莽又蠢笨的商人不多見了,這次之後恐怕在江陵更難見到,所以能坑一把是一把吧。

韓牧見糧種已經被搬到車上要送往碼頭,突然懶得說話,就指了夥計道:“問你傢伙計吧,他都知道。”

韓牧道:“銀貨兩訖,我們先行一步了。”

掌櫃惋惜的送他們出門。

糧鋪負責送貨,他們也是在街上隨便叫來苦力送貨,韓牧就讓小北給他們領路,“運到碼頭,讓船頭小心些,這可是義縣一年的期望,不能潮了。”

“是。”小北領命而去,帶人運貨去碼頭。

他們則轉身去別的糧鋪,這一次韓牧卻不花錢打聽訊息了,一邊讓柳寬看種子,一邊與掌櫃夥計閒聊,順便砍一下價格。

雖然得到的訊息沒有宋記夥計那裡詳細,但也驗證了他的話,在江陵這裡,有人在為姚家的壟斷保駕護航。

宋記掌櫃讓人盯著韓牧幾人,許久後人跑回來稟報:“進了文記的糧鋪,出來時也推了好幾車的糧食,我和去扛貨的苦力打聽了,也是糧種。”

夥計豎著耳朵聽,聽到這裡也忍不住湊過來,“舅,我沒說錯吧,他們膽子大得很,不像商人。”

掌櫃就給了他腦袋一下,“我問你,你沒跟人胡說吧?”

“沒有,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人老實得很,從不說胡話的。”只會說實話。

掌櫃就點了點頭,摸著鬍子思考道:“倒是頭鐵,不過他們的確不像是商人,倒似世家公子一樣。”

掌櫃也就想一想,並不是很糾結,他也就賣幾袋糧種而已,有事也論不到他頭上來。

韓牧就這麼領著人一路掃蕩過去,好幾家糧鋪裡的稻種都叫他買光了,豆種也買了不老少,得到的訊息也越來越全面,越來越細。

顧君若心中有一本賬,等到傍晚,韓牧抬腳還要往另一條街上的宋記去,顧君若就攔住他道:“不用去了,糧種夠了。”

韓牧就大舒一口氣,轉身就走,“終於夠了,回客棧,回客棧,今日可真是累死我了。”

賀子幽也覺得,一時累得不想說話。

回到客棧,他們找了個角落坐下,長嘆一口氣,“明明只是說說話,走走路,怎的這麼累呢?”

全程在砍價,探種的顧君若掀起眼皮看了倆人一眼。

韓牧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立即道:“當然,最辛苦的是夫人您,我給您扇扇風?”

“不必了,”顧君若拒絕了他的打扇,和夥計叫了吃的以後就起身,“我們還是回房吧,正巧有些話要說。”

小嬋立即讓夥計一會兒把飯菜送到房間裡去。

柳寬遲疑著沒有動,顧君若就回頭叫他,“柳寬一併過來。”

柳寬鬆了一口氣,低頭應了一聲,“是。”

門一關上,小嬋候在外面,幾人就可以在屋裡說秘密了,其實並不算什麼秘密,顧君若問柳寬,“義縣的糧食都是本地商人在售賣,外地沒有糧食進入?”

“是,”柳寬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道:“我們義縣雖然比不上江陵、荊江等縣,但每年所產糧食也不少,完全可自足,還能餘下不少賣出去,故用不上外面的糧商進來。”

這半日下來,柳寬聽見縣令一直在打聽外地糧商進縣的事,自然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道:“也就今年運氣不好遇到了五十年難遇的水災,這才顯出來的,以前並不覺得義縣需要外地糧商。”

他道:“縣城裡各糧鋪賣的糧食,完全可以從義縣下農戶家中購買,其他各縣也是以本地的糧商為主,大人,我倒覺得是那些糧鋪掌櫃和夥計誇大其詞,目的是為了阻止外人進入義縣,說不得他們在悄悄的準備往義縣獨佔這一門生意呢。”

韓牧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卻又隱隱覺得有哪兒不對。

“是不是故意矇騙我們,以獨佔生意,等上幾日就知道了。”顧君若道:“但義縣只有本地糧商是不夠的,尤其是在姚氏一家獨大的情況下。”

她道:“那等他與農戶買糧食時,豈不是他說多少錢就多少錢,賣糧食的時候,也是他說了算。”

“義縣今日之難,之後還會不斷重複,”顧君若道:“義縣必須有其他糧商起來,當然,本地糧商最好,但外地糧商也不可或缺。”

顧君若沉吟片刻,問柳寬,“往年先縣令來江陵進種子,出碼頭的過所是怎麼辦的?”

“因是官糧種子,所以不需過所,只要有縣令的手書,再到刺史府裡蓋了印章就行,倒是不難。”

顧君若聞言眯了眯眼,問道:“那姚家的糧食出入需要過所嗎?”

“這……”柳寬頓了一下後道:“依理是需要的,畢竟要納稅。”

顧君若翹了翹嘴角,頷首道:“你準備一下,明日我讓你去刺史府裡蓋章的時候你再去。”

柳寬應下。

第二天一早,小北先換了一身衣服,然後換上便衣的衙役去刺史府走了一趟,耗了一個時辰才氣呼呼的回來,“少夫人,我纏了他們好久,也給了銀錢,但他們就是不給我們辦過所。”

“理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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