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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舟疾馳在南星域斑駁的雲路上。

為了避免可能的追跡,江寒一行決定分兩路撤離。張易與江寒一組,同行的還有那位被禁錮得無法動彈的女子。

他們打算經由碧波港域,迂迴重返古城。張易在靈舟前端駕馭著雲獸,而江寒則凝視著窗外,遠方的靈海盡頭,沉默不語。

此刻,天邊已隱隱泛起晨曦。

遼闊的港口上,眾多遠航捕靈魚的舟船陸續歸航,加之急於收購最新鮮靈材的商販,在微涼的晨風中匯聚成熙熙攘攘的交易場。

張易打了個寒顫,不知是因凌晨的寒意,還是心中其餘的波動。

碼頭上瀰漫的靈魚腥氣,讓二人都不禁回憶起倉庫中的那一幕。

那些駭人的場景,與眼前平凡至極的現實產生了強烈的撕裂感,甚至引人疑惑,或更願相信,那一切不過是半小時前一場荒謬的午夜幻象。

“……那是何物?”片刻沉默後,張易終是遲疑開口。

逃離倉庫之初,他們甚至強迫自已如同平日般閒談,彷彿如此便能暫時逃避那段記憶,讓那冰冷堅固的常理重新主宰他們的世界。

或許,對於張易而言,這是初次直面超乎常理的存在。

儘管平日總聽聞各類奇談怪論,但他一貫嗤之以鼻。

“鱗族?類似的什麼。”江寒回應。

“鱗族,我曾見過。”

張易緊握韁繩,聲線難以掩飾的顫抖。

“在那些遊藝團的籠子裡,它們與我們確有不同,但不曾如此……”

張易竭力尋找合適的詞彙,卻似乎總在邊緣徘徊,或是本能地抗拒說出口。

畸形、扭曲、褻聖……江寒內心默默補全。

“是你將人變成那模樣?”

張易未轉身,語調突變,帶上了質詢之意。

江寒明白,他所指的是雲天家族的那位千金。

她口中被襪子堵住,無法發聲,面色蒼白地蜷縮著。

“待會兒最好毫無隱瞞!”

張易的聲音強硬中透出一絲脆弱。

從鬥場獲取的靈幣,用江寒破損的外袍包裹,分裝兩袋置於舟艙地板。

一袋較為整潔,而另一袋則被血汙重度汙染。

江寒拾起一枚,用指尖輕搓那些已乾涸如粉的血跡,其間還夾雜著碎屑般的組織,卻幾乎感覺不到油脂的氣息。

他回想起那生物誇張的汲取方式,料定其在短短十數息之間便將體內靈力與生機榨取殆盡,最終崩潰……

“凡人”被化作一種消耗性的資源,進而易於摒棄。

然而,一切依舊遵循著物質界的法則。

江寒憶起林平之事前的低語:“我未曾思量,將真正的重擔交付於你。”

他與這等秘辛有染?

是知曉內情之人嗎?

若他洞悉一切,是否意味著蓄意置我們於死地?

江寒僅將此唸作為警覺,深埋心底,卻不願過分沉溺於此思索。

探究林平之立場,他發現無論何般設想,皆難覓其行為動機,或能圖何利。

然,這並不意味他會愚蠢地將這女子拱手讓予林平之。

面對逃離倉庫的其餘人等,江寒亦吩咐重奎警惕林平之安插的內奸。

江寒緩緩吸氣,強迫自身沉靜。

不過日前,他還自認作為法律邊緣的盜匪首領,斷無可能觸及昨夜那般修行境界。

無人談及此事,非因匪幫緘默,實則知情者均已隕落。

他們僅是暗海淺灘的微光磷蝦,依賴深層湧上的神秘殘渣生存。

超越認知的力量雖存,卻不顯於日常,蓋因其深潛水底,於較量中維持微妙均衡。

凡人所謂的“常識”,或只是幻象泡影,如同堅城炮塔上搖曳的脆弱花朵。

江寒耗時經年,方破開仁心堂設於扶桑道院的重重壁障,窺視到彼岸一角。

昨宵,或因雲天家族權柄更替,未知的深海巨獸相互撕咬,迫使深淵之物浮升,顯露真容。

如此契機,江寒豈能錯過。

……

安置雲天家千金於沙玥城河港區一慣有往來的客棧,託付張易守護,江寒需先行料理另一要務。

其身負傷,自右脅至側腹,雖淺,卻粘附了那異物的血肉。

於倉庫鬥場,他尋得幾瓶粗製威士忌,草草消毒。但在明晰那生物的本質前,些許聊以慰藉的消毒竟令他無法安心。

此亦是他緊握線索,挾持那女子離去的動因之一。

故而馬車偏離既定逃亡軌跡,未掩行蹤,徑直命張易前往河港區。雖增風險,但此刻別無選擇。

尋常醫者對此無策,而知曉此等秘密的醫師,江寒僅識一位……

楊芳。

江寒駕馭靈獸駿馬,自雲車中解脫其韁繩,疾馳穿越河港城區,直奔她的居所而去。

貧民窟的天幕下,衣物如繁星懸掛,小徑兩側,流離之人的身影若隱若現。

駿馬暫歇於陋巷一側,江寒步履匆匆,踏入一座殘破不堪的樓閣。

沿途,那些試圖引誘的塵俗之音,他皆置若罔聞,一心向上,直至三層。

叩響門扉,未及回應,江寒已取出秘鑰,輕啟門鎖。

屋內,楊芳正於斑駁的鋅皮圓桌旁,悠閒地享用清晨之食,其目光中滿是驚詫,望著這位不速之客。

江寒無暇他顧,大步流星,徑直走向一張由凡物粗劣改造成的手術椅。

“遭遇了修行之物的侵襲,需你為我查探一二。”

聞言,楊芳面容凝重,迅速洗手,覆上面罩與靈光頭燈,攜一箱玄妙醫器,疾步至前。

“是何種存在所為?”

江寒簡要而急促地敘述了遭遇。

雖不明其詳,楊芳卻也能憑經驗揣度一二。

以靈酒再三清洗創口,楊芳細緻地將那些異樣組織逐一清除,小心翼翼地置於托盤之上。

骨屑零落,未知之肌腱糾結。

約莫十幾息之後,她確認傷口已無異物留存。

此刻,楊芳轉首,以巾帕掩口,低咳數聲,似有難言之隱。

“如何看待此狀?”江寒詢問。

“破碎如此,難以窺其全貌。”

眉間微蹙,或因咳喘未定,又或預感接下來的話語沉重。

“江寒,我觀你之傷……頗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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