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不動了……”

王涵雨喘著氣,她忍著疼痛,聲音虛弱。

街道像一條波平如鏡的河流,蜿蜒在濃密的樹影裡,黑暗如影隨形。

一陣風吹過,樹葉悉悉窣窣的響,不遠處就是燈光和店鋪。

其餘兩人也跑得氣喘吁吁,聽到這話停下了腳步。

“沒事,不用跑了,前面是新街,人多的地方不用怕了。”

李籽一番話讓劉隨心裡的石頭跟著落下來,人多的地方確實有安全感,也不知道現在是多少點了,怎麼面對家長也是個問題。

“今天的事我們還是不要告訴家長了,免得他們擔心。”劉隨提議道。

李籽和王涵雨贊同地點點頭。

“那要不要報警啊?”王涵雨突然想到這層面,一想到今天那兇險的場景就後怕。

李籽神情嚴肅“報,我覺得也許跟之前的失蹤案有關。”

“你是說……”劉隨話未完,三人都像領會到什麼一樣,那畫面太深刻,想忘也忘不了。

“李籽啊!跑哪裡去了,你媽都快急哭了!”

麻將館的老闆娘正坐外面扇著風,一看到李籽,立馬站起來大吼著,那聲音震耳欲聾,一邊喊一邊揮著手裡的風扇,生怕到嘴的人給跑了。

她可太清楚李籽媽媽有多著急了,這會兒要見到女兒不知有多高興。

麻將館老闆娘跟李籽媽媽是老交情了,兩人是一條心。

“我媽在找我嗎……”李籽轉身看劉隨她們,欲言又止。

“那可不,還有那兩個是你同學吧,趕緊回去,都這麼晚了。”老闆娘催促道。

“你趕緊回去吧,我們去報案。”劉隨勸道。

“行,那完事了你們也早點回去。”

三人沒寒暄幾句就分開了,警局門還開著,劉隨和王涵雨做了筆錄就回去了,沒有在路上逗留。雖然時間花費不長,但她們回去都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在外面幹什麼了,這麼晚回來,我都打算報警了!”劉隨媽媽眼圈泛紅,氣不打一處來。

劉隨低著頭,小聲說道:“我跟李籽她們去公園玩,然後迷路了,繞了好大一圈才走回來。”

“那李籽怎麼比你們先回來,她媽媽剛剛打電話說人平安回來了,我還尋思你們不是一路的嗎?”

劉隨含糊其辭道:“嗯……”

“據說她回去外套還丟了,裡衣都被刮壞了……你們這是去哪玩了?不知道的以為你們打架去了!”

“我也不知道,迷路了嘛當時。”劉隨煞有介事的樣子。

幸好李籽沒說漏嘴,劉隨暗暗想著。

躺在溫暖的小床上,劉隨才覺得身體完完全全的屬於自己,她恨不得自己長在床上,不去上學,天天和床打交道。一被窩的舒服讓她的大腦放空,身體舒展,很快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還得照常上課,劉隨一到學校就問著王涵雨的傷,手臂還是簡單包紮了下,腿還沒好全,走路有點一瘸一拐,不過慢點走看不出來。

她媽媽還以為她是出去打群架了,怎麼解釋都不信,反正以後週末想出來玩都有些難。

聽得劉隨有些愧疚,深表同情,早知道當時就應該早點出門,就不會有這麼多糟心的事了。

班主任冷臉進了教室,他定在講桌前,抿了口茶杯裡的水,眼眶裡的眼睛小而有神,觀察著教室,而後緩緩把茶杯放下,低吼著清了清喉裡的痰,應該要講什麼,看樣子有啥大事要發生。

“人都到齊了?第一節課不上了,開班會,班長筆記做好,把我講的要點寫詳細些。”他指揮若定道。

班長還沒注意到班主任進了教室,正和後桌講到高潮處哈哈大笑,突然來了這麼個指令笑容立馬收住,還有些著急忙慌從課桌上找本子。

“我看放假也未必是什麼好事情,把有些學生閒到了,跑出去一天連個音信都沒有,晚上摸著黑回來……”

劉隨感覺這話越聽越不對,猛地抬頭對上一雙怒睜著的泛著紅血絲的眼眸,眼神老練。

她又把眼神移到後面的黑板上,假裝在看課表。

吃瓜吃到自己頭上是什麼滋味,她算是切身體會到了。

“你家長跟他說的?”劉隨歪過頭,小聲問。

“我媽沒跟老師說過,家長群裡的是我小號,她都沒老師聯絡方式。”

王涵雨連忙否定,看來是李籽媽媽把三人的“英雄事蹟”跟班主任說了,看班主任那臉色估計昨晚知道訊息後覺都沒睡好,今天肯定對她們怨氣很大。

“你們總得來一個上講臺跟我講講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吧?”

班上沒有人舉手,同學們東張西望,竊竊私語,發出了“誰呀”“是誰呀”的喃喃聲。

劉隨呼吸一滯,和王涵雨把頭埋得要多低就有多低,她們二人跟沙漠中的鴕鳥一樣,希望透過這種方式躲避危險。

班主任不慌不忙,懶洋洋後退至教室門口,悠悠來了句:

“既然這樣的話,那三個人一起站上來。”

“老師,”

劉隨尋聲看去,李籽已經從座位上站起了身,她的形象在劉隨和同桌二人的心中高大起來。

“……老師,事情就是這樣,我媽媽當時太擔心,在假期裡也給您打了電話,實在不好意思。”

李籽語氣不緊不慢,鎮定自若,整段話編下來幾乎找不到任何紕漏,簡直是天衣無縫。劉隨偷偷給她豎了個大拇指,要不是她在現場,說不定都信了。

班主任叉著手,審視犯人一樣盯著李籽,“你們膽子也是夠大的,學校最重視安全問題,我強調了多少遍……”

班主任還是沒打算翻篇,劉隨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每人寫篇檢討,不少於一千字。週五必須親自交過來。”

劉隨懸著的心終於死了,這意思不就是週五還要被談話嘛,她又嘴笨,萬一三個人的說辭不一樣……想想都煩。

還要寫那麼多字,語文考試寫八百字作文都跟要了她老命一樣,更別提一千字了。

作孽啊,她痛苦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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