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陽是下午兩點趕到醫院的。
小何見到他，總算鬆了一口氣。
史陽一踏進病房就皺起了眉頭，這環境也太差了，竟然還是雙人間的。
門口床位上的中年男病人懶散地躺那兒刷短影片，聲音響徹整個病房，見他們進去斜瞟了一眼，就又專注到手機上。
史陽望了小何一眼，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算了，這人估計也是嚇壞了。
他走進去，見到身頎腿長的邵東辰躺在醫院那狹小的病床上，帶著頸託，眼閉著像是睡著了。
旁邊的床頭櫃上放著兩盒飯菜，看樣子根本沒動過。
史陽衝小何使了個眼色，手指指門外，率先走出去，小何緊跟著出來。
到病房外，史陽迫不及待地問：“到底怎麼回事？蘇總呢？她沒跟邵總一起嗎？”
他現在一肚子疑問，上午電話裡小何只說老闆在襄市出了車禍，別的也沒顧上多說。他後來給蘇妍打了兩個電話沒人接，本以為她跟他們在一起的，結果來了沒見著人影，然後邵東辰又是那麼落寞的樣子，心裡不由得猜測兩人是不是有什麼事。
要知道邵東辰平常對環境要求可是很高的，可現在呆在這樣簡陋的病房裡竟然一聲不吭的。 而且那個車禍也出得很莫名，邵東辰的的駕駛技術他是知道的，比許多老司機都要嫻熟穩重，怎會犯那種低階錯誤，不減速就急轉彎？
小何開始向史陽詳述今上午發生的事，從接到邵總電話開始講起，講到去機場接他，然後去蘇妍家……
史陽挑眉，老闆偷偷跑來找蘇妍，他一點也不驚訝，完全是意料之中。
自蘇妍拒絕了馬爾地夫之行後，銘智三十六層辦公室的上空一直籠罩著黑雲，老闆身邊的人個個噤若寒蟬，連他平日裡都是小心謹慎，大氣不敢喘，生怕出了什麼差錯，惹得老闆大發雷霆。
小何講到了在蘇妍樓下跟她母親的那段對話……
“什麼，男朋友？”史陽瞪大了眼。
“對，”小何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蘇總母親說她和男朋友出去——”
“不可能不可能，”史陽打斷他，“這裡面肯定有誤會，她哪來的男朋友？”
小何：“……”
“難怪會撞車……”史陽嘆口氣，“我就知道。”
小何心裡雖納悶，但也知道有些事不是他能打聽的，只是自責地說：“我當時不該把車鑰匙交給邵總的……”
史陽拍拍小何的肩膀，安慰道：“這事不怪你。”
兩點半醫生上班後，史陽去找了邵東辰的主治醫生，瞭解了他的受傷情況，並要求換病房。
小何見史陽這麼周到，不由得又有點懊惱，上午從急診轉過來，醫生給安排了這個病房，他只顧得緊張傷情，都沒注意到這些。
醫生說，邵東辰頭部有碰傷，輕微腦震盪，頸椎錯位。
前兩項是小事，頸椎錯位這個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雖是輕度的，也要仔細養護。暫時可以不做手術，住院理療一段時間，如果恢復得好，不用手術就可以出院。不過出院後，頸託也不能摘，至少要戴夠一個月。
史陽心想這可麻煩，以後上班開會都得帶著那個，多不方便。萬一再被娛樂狗仔拍到，上了熱搜，那就更熱鬧了。
再回到病房的時候，邵東辰已經醒了，手搭在額頭上，眼睛直直地盯著天花板。
史陽喊了聲：‘邵總’，他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沒有出聲。
“一會兒我讓護士來給你轉病房，已經安排好了。”史陽說。
“不轉。”邵東辰冷硬地吐出兩字。
史陽愣了下，眼光掃到床頭櫃，又問：“你餓不餓，想不想吃什麼？”
“不吃。”邵東辰語氣像在跟誰置氣似的，說著又閉上了眼睛，看也不看史陽。
這是鬧哪般？
史陽看向小何，兩人面面相覷。
***
高速路上，白色的越野車疾馳著，回襄市的方向。
車廂內一片靜默，跟昨晚出去時的歡快氣氛截然不同。
誰承想到這次旅程竟然這麼快就結束了？
唐清松一聽說蘇妍有事要回襄市，便也放棄了接下來的行程，說不想跟過去被那群情侶強塞狗糧。
蘇妍感到抱歉，但拗不過他執意要跟她一起回。
唐清松大概看出來她著急，午飯沒去吃，跟其他人打過招呼後就帶她上了返程高速。
期間路過服務區時，他下去買了兩份漢堡套餐回來，塞一份到蘇妍手裡，“先吃點墊墊肚子。”
蘇妍接過吃了兩口後就放下，眼神一直停在車窗外，若有所思。
唐清松三兩口把自已那份解決完，扭頭看了蘇妍一眼，張了張唇，什麼也沒說，啟動了車子。
二十分鐘後，他見蘇妍還是那個發愣的狀態，忍不住問道：“公司到底出什麼大事了，讓你著急的東西都吃不下？”
“啊？”蘇妍回過神來，愣了下，把手裡的漢堡收起來放好，“也沒什麼事，主要是我早上吃太多了，還不餓。”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件公司發生的‘大事’。
難道說公司的老闆跑去找她，在她家門口出了車禍？
那唐清松肯定會有疑問，老闆為什麼會跑去她家找她？
唐清松見她對主要問題迴避不談，便不再問。
於是，氣氛就這樣沉寂了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妍感到包裡手機在震。
她拿出來一看，是史陽，按了接通。
“妍姐，我已經到襄市了，你在哪？”史陽問。
蘇妍說：“回去的路上，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到。”
“哦，那就好，真怕你不回來。”
蘇妍頓了下，“情況怎麼樣？”
其實小何打電話時已經告訴過她邵東辰的傷勢，她不知怎的又問了一遍。
“傷了頸椎，有點麻煩。”史陽嘆了口氣，“老闆情緒很低落。”
蘇妍不知道說什麼。
史陽又問：“妍姐，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
“就是伯母說你跟男朋友出去旅遊這事？”
蘇妍眉心一跳，下意識捂了捂手機，餘光瞥了唐清松一眼，見他神情嚴肅，正專心致志地開車，似乎對這邊的一切充耳不聞。她鬆一口氣，輕聲回道：“沒有的事，我媽瞎說的。”
說完眼睛又悄悄落在唐清松身上，那人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史陽笑道：“對嘛，我就說是個誤會，哪來的男朋友，你明明——”跟邵總是一對。
“史陽，”蘇妍突然打斷他，“回去再說吧。”
“哦，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