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不解地詢問,方才為何不能簽發令牌。門子回答道:“您既然榮任本省的官職,難道就沒有掌握一份本省的‘護官符’嗎?”雨村急忙追問:“什麼是‘護官符’?我對此一無所知。”門子驚訝地說:“這怎麼行!若連這個都不清楚,您的官途怎能長久!如今凡是擔任地方官的人,都會暗自攜帶一份名單,上面羅列著本省最有權勢、最富甲一方的大家族和名門望族。各省皆是如此;若是不瞭解這份名單,一旦觸犯了這些人家,不僅官位難保,甚至可能性命攸關!因此,這份名單被稱為‘護官符’。剛才所說的薛家,又豈是您能輕易觸碰的!他們的案件看似簡單,實則牽涉諸多人情世故,所以處理起來頗費周章。”門子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手寫的‘護官符’,遞到雨村手中。雨村仔細一看,上面詳細列出了本地各大豪門顯貴家族的俗語和口碑,每個家族的始祖官爵、家族分支等都標註得清清楚楚。石頭也曾仿此抄錄了一份,現根據石頭上所抄如下:

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寧國、榮國二公之後,共二十房分,除寧、榮親派八房在都外,現原籍住者十二房。)

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保齡侯尚書令史公之後,房分共十八,都中現住者十房,原籍現居八房。)

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都太尉統制縣伯王公之後,共十二房,都中二房,餘在籍。)

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紫薇舍人薛公之後,現領內府帑銀行商,共八房分。)

(賈家,非浮誇之族,其堂宇用白玉砌成,輝煌耀眼;其坐騎非金即銀,富麗堂皇。寧國公與榮國公的血脈流傳,分封二十房顯赫世家。在帝都之外的,有八房承繼了這尊貴血統,而在故鄉,尚有十二房守護著榮耀的根。

阿房宮的遼闊,連綿三百里,卻容納不下史家一門的輝煌。出自保齡侯、尚書令史公的後代,家族分化為十八房,十房在都城享受著權勢的中心,八房仍堅守在原籍地,繼續書寫著家族的傳奇。

東海龍宮雖然廣袤無垠,但缺少一張由白玉打造的床。於是,海龍王親自邀請來自金陵的王者——王家,都太尉統制縣伯的後裔,共分為十二房。在這眾多的房分之中,有兩房在帝都享有尊榮,其餘則散佈於各地,各自延續著家族的名聲和傳統。

當豐收的年份帶來皚皚大雪,如同珍珠般的晶瑩,彷彿鐵打的金子般堅不可摧,這是薛家——紫薇舍人薛公後嗣的真實寫照。現如今,他們統領內府庫銀,從事行商之道,共有八房分佈天下,每一處都顯現出他們的富有與智慧。)

賈雨村還未看完,忽聽得外面傳來了點名喚號的聲音。那是僕役在通報:“有位王老爺前來拜訪。”聽聞此言,雨村立刻整理衣襟,匆匆出迎。經過約莫一頓飯的時間,方才回到書房,細細詢問起門子關於案件的細節。

那門子便詳細道來:“這案子牽扯的四家世家,彼此之間親緣相連,相互扶持,遮掩著彼此的秘密。榮辱共擔,一旦有所牽連,無一是單立獨行的。而那位涉嫌毆打致死人命的薛家少爺,便是出自那個以‘豐年大雪’為吉兆的薛家。他的勢力並不僅限於這三家族,更有著眾多世交和親友遍佈朝內外,關係錯綜複雜。如今要問,大人打算拿誰開刀?”雨村聽罷這番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向門子反問道:“照你這麼說,我們該如何了結此案呢?想必你對這位兇手的潛藏之處也頗有所瞭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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