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兒輕輕一笑:“親戚們如今都不大走動了,都疏遠了。那些明理的人,說你們嫌棄我們,不肯常來;而那些不明就裡的傢伙們,恐怕還以為我們眼中無人吧。”劉姥姥聽後,急忙合掌作揖,虔誠地念叨著:“哎呀,我們家生計艱難,哪有那份閒情來串門啊。這一來,不僅怕給姑奶奶您添堵,就連底下人看了,也顯得我們不識大體。”

鳳姐兒輕蔑地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這番言辭,真叫人作嘔。不過是依仗著祖輩的名頭,裝模作樣地當個清貧的小官罷了。其實誰家不是靠著些舊日的榮光撐面子呢?俗話說得好,‘朝廷還有三門子窮親’,何況咱們這些普通人呢?”她一邊說著,一邊詢問周瑞家的是否已經回報過太太。

周瑞家的恭謹地回答:“現在正在等待奶奶的指示。” 鳳姐兒便指示道:“你且去瞧瞧,如果那邊有人正忙,那就不必多說;若是有空閒,就回來向我覆命,看看她們有何話要說。” 周瑞家的領命,快步而去。

在鳳姐的雅緻客廳中,她親切地邀請板兒品嚐一些美味的果子。正當兩人輕鬆交談之際,家中諸多忙碌的管家婆們紛紛趕來彙報日常事務。

平兒轉達給鳳姐,鳳姐說:“我正在招待客人,晚上再處理這些事情。如果有緊急情況,就直接帶進來找我。”平兒退去,不多時便回道:“我已問過了,沒什麼緊要事,我便讓她們各自散了。”鳳姐點點頭。

此時,周瑞家的也趕回來向鳳姐彙報:“太太說,今日沒空,有二奶奶您在此陪客也是一樣的。感謝您費心了。若沒事,只是來逛逛,隨意吧,若有甚要事,還請告訴二奶奶,這跟直接告訴太太是一樣的。”

劉姥姥謙遜地說:“我其實沒有什麼要緊的話,我不過是來看看姑太太和姑奶奶,也是儘儘親戚間的情分。”

周瑞家的點頭道:“若真沒什麼,那便罷了。若有話要說,只管告訴二奶奶,和告訴太太是一樣的。”邊說邊遞眼色給劉姥姥。

劉姥姥領會了意思,還沒開口臉頰就泛起紅暈,雖然很不好意思,開不了口,但今日為什麼遠道而來呢?只得抑制住那份羞恥,艱難開口:“按理說,今日初見姑奶奶面,本不該提及此等事。可我迢迢千里來到貴地,實在不能不說。”話音未落,忽聽得二門處小廝們高聲通報:“東府裡的少爺駕到。”

聞聲,鳳姐連忙使個眼色,示意劉姥姥不必再說。同時,她轉向聲音來源之處,詢問:“你蓉哥在哪裡呢?”隨著一陣清脆的靴步聲響起,一位年約十七八歲的俊美少年踱步而入。他的臉龐清秀如畫,身姿婀娜多姿,身著輕軟的貂皮大衣,腰繫寶帶,頭戴華貴的冠飾。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貴客,劉姥姥頓時感到手足無措,坐立不安,想要藏身又無處可躲。鳳姐笑著安撫道:““您就儘管坐著,這是我的侄兒。”劉姥姥這才尷尬而侷促不安地在炕沿上坐了下來。

賈蓉笑道:“我父親打發我來向您請求,上回老舅太太贈送給您的那架玻璃炕屏,明日將有貴客臨門,他希望能借來稍作展示,過後便會送回來。”

賈蓉面帶微笑,語氣輕鬆地開口道:“父親特意派我來,有個小小的請求。上回老舅母贈給嬸子的那座玻璃炕屏,明日我們想借用一下,招待一位尊貴的客人。用過之後,立馬歸還。”

鳳姐聞言,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帶著幾分無奈:“很抱歉,說遲了一天,那炕屏我昨日已經贈給別人了。”

賈蓉聽了,臉上笑容不改,半是調侃半是哀求地在炕沿邊單膝跪地,嬉皮笑臉地說:“嬸子如果不借,父親又要說我不會說話了,我得捱打了。您就可憐可憐我吧,別讓我為難。”

鳳姐忍不住笑出聲來,半是責備半是玩笑地反駁:“我可沒見你們王傢什麼東西都是絕世無雙的,我看你們那邊也是寶貝滿滿,只不過看不見我那一件罷了。”

賈蓉連忙陪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那裡的東西怎能跟這個相比呢!只求嬸子大發慈悲了。”

鳳姐故作嚴肅地警告:“小心點,但凡碰了點兒,你可要小心你的皮!”隨後,吩咐平兒去拿樓房的鑰匙,並讓幾個可靠的僕人過來搬運。

賈蓉高興得喜笑顏開,忙不迭地說:“我親自帶隊去搬,絕不會讓他們胡亂碰的。”說罷,他他興高采烈地朝外面走去。

這時鳳姐忽地想起了一件事情,便悠然地朝窗外呼喚:“蓉兒,回來一下!”

外面的隨從們聽到召喚,立即響應,迅速地傳遞著命令:“蓉大爺!快快回來!”

賈蓉,在這突如其來的召集下,立刻轉身,他的動作敏捷而恭敬,回到鳳姐的面前,雙手垂落,身體微微前傾,等候指示。

然而,此時的鳳姐並未急著發話,她慢慢地品嚐著手中那杯香茶,眼神迷離,彷彿穿越了時空,沉浸在自已的思緒之中。良久,才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她緩緩地開口:“罷了,蓉兒,你可以先退下了。晚飯後再來見我,那時我有話要吩咐你。這會兒,人太吵雜,我也感到有些疲憊。”

賈蓉聞言,恭敬地應了一聲“是”,便開始緩步後撤,每一步都顯得沉穩而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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