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從無到有讓一個人的誕生是需要什麼的條件?世界塑造出人最基礎也是最根本的存在:一個由包含人的概念與血脈基因所衍生出的血肉之軀,再來是那自奇蹟誕生的、遠超於其他動物的、會思考認知了解與創造的物質頭腦和自我靈魂,最後也是最抽象和必要的,那自人與人之間相互羈絆牽扯相連的因果中擁有的,是對人這一身份的認同與其對應責任承接……】

週日·回魂之夜

在昏暗的走廊樓梯面前,站著一個膚色蒼白、毛髮旺盛且繚亂的中年男人。他身穿一件褐色皮外套,灰白色的長褲皺皺巴巴,整個人顯得有些邋遢。

那雙眼睛裡,盛滿了懵懂與純粹的失敗。這就是我,一個剛從手術檯上下來,還帶著麻醉藥味兒的男人。

我努力從腦海深處搜刮出相應的記憶,然後在身上翻了幾圈。從褲子的兩個口袋翻到外套的貼腹口袋,再找到帽子中的隱藏口袋。好不容易才拿出一個癟癟的錢包,並在它的夾層中找出一把生鏽的鑰匙。

我一邊將它插入門鎖中扭開,一邊彆扭地喊一聲:“阿…七,我回來了。”

“……爸 爸 , 我 是 叫 阿 昔。”一股微小、柔弱、虛幻的聲音從緊閉的房門後傳來。

微不可見地抖了下手,我蹲下身,一邊拿起垃圾袋,一邊將地上的啤酒空瓶子、斷了的拖鞋、包著菸頭的一團團塑膠袋等一股腦子丟進去。

我一邊收拾,一邊說:“我當然知道是阿昔、阿昔,阿昔啊,我買了點吃的,出來吃飯吧。”

被擦拭得發白的桌子上,我放了一盒米飯,裡面放的是一包海鮮米粉。這是我妻子生前最喜歡吃的食物。

在妻子已經離世幾個月中,我總會時不時夢見她。那是多麼美麗、多麼活潑、多麼溫柔的她。我們經常去林婆婆的米粉店中吃米粉,似乎只要太陽沒落下,似乎只要對方在,一切都是那麼有生機。

想到這裡,我的眼神中不禁閃過一絲傷感。

“不 了 , 爸爸 , 我 有 些 不舒服 , 想 先 睡 一 會。”那虛幻的聲音再次響起。

一絲奇怪的思緒從心中閃過,我說:“那好,我出門去丟一下垃圾,你記得別給任何人開門。”

突然又想到一些事,我補充了一句:“我是有帶鑰匙的。”

——

週一·改變

一個晴朗的早晨,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了舊木地板上。

我拿起已經發黴發臭的被子衣服等東西,決定將它們清洗一遍。

我正襟危坐地拿著手機查資料,一邊笨拙地把一堆堆布料放入機器中。這臺夏蟲科技的產品總是那麼強大又神奇,雖然它的外形與傳統洗衣機大相徑庭,但只要按下幾個按鈕,它就會發出“茲哩茲哩”的聲音,不一會兒,乾淨溼潤的布料就被吐出來。

陽臺上,陽光滿滿,暖暖的。我一件一件地把洗好的衣物掛上去,能感受到陽光是如此溫度,讓人心中湧出一股股暖流。

“阿昔阿昔!”

一個小男孩怯生生地從臥室裡鑽出來,我走過去,一隻手揉了揉他的頭。很不幸,我的手剛拿開就感受到了上面粘膩的感覺。我沉默了一會,然後問:“中午要吃什麼?”

“爸、爸爸,我能不能吃對街湯婆婆的餃子。”小男孩的聲音帶著期待。

我一邊將手上血漬洗乾淨,一邊說:“好,不過外面太陽有點大,我去買來給你。”男孩子的眼睛泛起了星光,雙手在腹部處糾結地互相捏了捏,一不留神就跑掉了。

我沉默了一會,開始在客廳裡到處找。終於在沙發的夾縫中,我找出了一把生鏽並沾著黑泥的剃鬚刀。

我拿著它進了廁所,不一會兒,把鬍子刮乾淨的我,就大大方方地走出了門。

——

週二,美味而且營養豐富的食物。

我站在莫斯卡超市的食品區,眼前是琳琅滿目的商品,但我並無法確切分辨出合適的菜色與食物。我需要一個幫助,一個指引,一個等待。

這時,一個女服務員注意到了我與躊躇不決的樣子。她從抽屜拿出一把眼鏡架在鼻樑上,意味深長地看了我兩眼後走過來說:“這位先生是需要一些幫助嗎?”

我並不驚訝,在來到這裡之前,我早已經瞭解了相關的規則。我說:“你能給我推薦一些…適合嬰兒的食物嗎?”

服務員臉上泛起明媚的笑容,她道:“當然可以,我比較推薦這款丰韻集團為了慶祝第七次聖嬰節而推出的幼靈食物大禮包。這款產品不僅實惠量大,而且具有豐富的營養和美味。”

我聽了後,決定嘗試一下:“那麼就來兩份。”

結完錢後,我就帶著兩大包裹回到了家。

我並無法做出一頓美味的食物,哪怕對著指南手冊做出一份尚能入口的食物,這份食物也是一般人欣賞不來它的美感。

我多麼懷念…妻子在世時,她那靈巧的雙手和美味的菜餚。

粗糙的手指撫過另一邊的創可貼,兩團黏糊糊的食物被擺在瓷盤上,然後被我端上桌。一個羞澀的男孩已經在桌子的一邊安靜地等待著。

我看著他空落落的眼睛,儘量用溫和的語氣問:“是不是落下什麼東西了?”

小男孩像是受了驚嚇的兔子,糯糯地說:“…房間、房間有點亂…”

“…那我找點時間幫你收拾一下。”我說。

“謝、謝爸。”小男孩的聲音細小而感激。

——

週三·整理房間

“乒鄰斑斕款當崆嘆——”

阿昔的臥室裡傳來各種物件與物件碰撞的聲音。

我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禁皺起了眉頭。阿昔的臥室遠比我想象的要亂要糟,發黴發臭的紙巾、汙濁不堪的衣服、散落一地的玩具,還有藏在縫隙角落裡的蛆蟲。

整個房間散發著一股奇怪的味道,我決定給它來個大掃除。我將那些實在是令人難堪的垃圾丟進巨大的麻袋中,用抹布、拖把給房間來個大掃除。我又將散落地到處都是的小零件放到它們該在的地方,包括但不限於四肢扭曲的舊機器人、兩瓶治療海鮮過敏的藥片、被翻的破破爛爛的書,還有一個縫補過的舊布娃娃。

一些讓我感覺不祥的物品,我覺得丟掉。

“爸爸,我餓了。”一個軟萌可愛、神情歡愉的小男孩完完整整地在我背後推門進入臥室。

我正忙著整理,一股奇怪的煩躁感自我心底升起。我有些煩躁地猛轉過頭要說教,但當我看見他那雙如星河般璀璨的眼睛盯著我時,我的內心一下子平靜下來了。

他還是個孩子,他總要吃很多。我決定先放下手頭的工作,去給他做飯。

我說:“我去給你做飯。”

說完後,我又一手拿過那本破破爛爛的書,說:“晚點我再給你接著講《桃果鄉的神明》的故事。”

——

週四·正與善與香

“爸~我真的不能穿嗎?”

白淨的少年抖著腿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拿著一件華美的長裙,漂亮的丹鳳眼中閃爍著點點星光。他是多麼像他的母親,雖然心裡滿是溫柔與愛,但我還是拒絕了阿昔。

“今天是你蒙叔叔的忌日,穿這麼好看其實是不太合適。”我輕聲解釋道,希望他能夠理解。

少年吐了吐舌頭,但聽話地從衣櫃中拿出一套白衣黑褲的正經服飾。

我素來不會太過強求孩子的行為舉止,但最基本的待人待事待物禮儀還是必須讓他懂得的。

我轉身走向冰箱,尋找要帶上的祭拜品。一雙手穿過幾杯被密封死死的酒,我拿出幾根黑色的香。小心地將它們放在一個不透明袋子裡。

龍國雖然說著抵制這些卻也不禁止國民購買,因為這實在是找不到可替代品。

吶~是虛神教的產品。

一出門,就看見陽光下的少年發著哼哼唧唧的聲音在搬東西。我一時間內心滿是一種奇異的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消散掉。

我想:或許需要找個空閒時間去辦理阿昔離開幼兒園的手續了。

——

週五·真正的誕生與自我非他

在忙活了一個上午後,我們回到了家。人與人的生死離別是最不能阻止的一件事。看著蒙家人哭著泣不成聲,我也只能祝願他在冥土一切安好。

我應該先要清理掉那些不需要的東西,老舊的、異常的、帶有惡意的都要分類儲存。我需要找到一個相應的機構來對付掉它們。

我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正確地認識到這個世界。我一時間不清楚這是一種幸運還是不幸。

在這整理家的這段時間裡,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阿昔找到那一張我妻子的照片指著說:“那一天真是令人傷感不是嗎?”

我內心十分驚詫,說出半句話:“你……”

美麗的少年睜著眼睛說:“我知道啊,不過他們又不是我們。”

是啊,我們又不是他們。

願他們在冥土一切安好。

——

週六·夢囊

黑白色的世界讓我清晰地認識到我已經沉落到夢境中,是因為去了一趟夢工廠的地盤嗎?

我的妻子站在家中,她歇斯底里地吐露出一生的不滿與怨懟,站在她對面的的是一個醉酒的中年男人,當然他不是我。

男人抄起手旁的木棍就往憔悴妻子…不,準確應該說是消瘦憔悴帶有一絲瘋狂的中年女人身上砸去,留下一道道青痕。似乎喝酒上頭,他用雙手掐著女人的喉嚨,在我的目睹下掐死了她。

我知道,接下來是男人害怕地跑出家門,然後遇見一個醫生,是的,我早已記起。

如我所想,現在,整間屋子中只有我、女人的屍體還有在隔壁的兒子。

看著扭曲且佝僂的屍體,我內心中充滿悲痛:願他們在冥土一切安好。女人突然睜起眼睛,說:“你是大不一樣了。”

黑白夢境破碎成渣,我從沙發上清醒了過來。

我早該冷漠。

——

週日·新工作

“歡迎兩位入職我們管理局,雖然我們的權力並不是很高而且事情賊多,但工資高、福利好還是鐵飯碗呢!在必要時還可以申請特殊的工具補助……”

我笑了笑。

如果不是為了合法與資源,我寧願一直和阿昔在那小小的房間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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