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鎮司。
停屍房。
孫員外來認屍，死者正是自已的兒子，孫旺祖。
有了上次的教訓，陳虎這次明顯謹慎了許多：“你是如何確定這是你兒子的？”
孫員外幾次都差點暈倒過去，他說：“我兒子後背，有一個綠豆大小的黑痣。我剛檢查了不會錯的。”
“可是他昨天晚上明明還和我在一起吃飯，怎麼就好好的死了呢？”
孫旺祖的屍體上早已出現屍斑，若不是停屍房裡放有冰塊，此時屍體怕是得發臭了。
陳虎等人都知道，孫旺祖三天前就死了。他們實在不忍告訴孫員外，昨晚和他在一起吃飯的“兒子”，其實是他的殺子仇人，而且還是一個妖怪。
孫員外半天才接受兒子死去的事實，他強忍著悲傷吩咐下人回家取兒子的衣服來。
因為要尋找受害者，而缺少了面部特徵，衣服是最容易辨明家人身份的東西。所以孫旺祖的衣服，早早就被脫了去，挨家挨戶的拿去辨認了。
王無知有些疑惑的問道：“大人，這孫旺祖的屍體是在哪裡發現的，為什麼當時沒有問到孫員外家？”
陳虎雖然一直在負責這個案子，但對於下面執行的細節之事，倒不是很清楚。他轉頭問向身邊人：“周化，孫員外家去了嗎？當時是什麼情況？”
“額......這......”周化突然被問起，一時語塞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周化身邊的另一名巡邏兵見了主動答到：“回大人，去了，昨日剛去的。因為發現屍體的地方在城西，所以我們是從城西開始排查，昨日才排查到城東。當時詢問時，孫員外的管家說家裡並沒有人失蹤，而且也上前確認了衣服，說不認得衣服是誰的。”
“大人，我有些聽不明白了。”孫員外疑惑的說：“我們家旺祖昨晚還在和我吃飯，是今天早上才發現失蹤的。你們怎麼昨天就到我家去詢問了？”
“還有我們家人的衣服都是城東福記裁縫鋪做的，這都是管家一手操辦的，你們若是拿了我兒的衣服給他看，他是絕對不會認不出來的。”
陳虎主動的迴避了前面的問題，卻意識到孫員外後面所說的情況。管家沒有認出孫旺祖的衣服，這其中哪裡出了差錯？
“來人，趕緊把孫旺祖的衣服拿來。”
孫旺祖的衣服拿來了。孫員外拿著衣服左看看右看看，眉頭緊皺一臉疑惑：“大人是不是拿錯了，這並不是我兒的衣服。”
陳虎聽了不禁心中一震看向剛才回答的巡邏士兵。
士兵趕忙解釋道：“不會錯的大人，這件衣服確實是從屍體上脫下來的，絕對不會搞錯。”
陳虎心中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如果衣服並不是死者的，那他們此前的所有工作都白做了。可是問題又出在哪呢？明明是屍體上脫下來的衣服，怎麼會不是死者的呢？
陳虎心中很是不解，他不由自主的看向王無知。此前的種種表現證明，王無知也許能解開他的疑惑。
他看著王無知，卻發現王無知正盯著孫員外手裡的衣服看。
陳虎趕忙問道：“這衣服有什麼問題嗎？”
王無知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向陳虎說道：“大人，能否將昨晚的死者身上的衣服，拿來給孫員外看看？”
“可那死者並不是......”
陳虎想說可那名死者並不是孫員外的兒子。雖然不明白王無知為什麼這麼做，可他還是選擇相信他。
昨晚死者的衣服正在城南挨家挨戶的找人比對，拿回來費了些許時間。
陳虎拿到衣服，遞給孫員外。孫員外一看見衣服，眼中便含淚水。他又顫巍巍的將衣服遞給了剛剛趕來的管家，管家前後翻看了一下，也含著淚說：“沒錯，這才是少爺的衣服，少爺昨晚穿的就是這件衣服。”
雖然孫員外沒有說話，但他的表情便已表明，管家說的沒錯。
只是孫旺祖的衣服，怎麼會穿在了昨晚死者的身上？陳虎看著王無知，等著王無知給他解答疑問。
王無知沒有讓陳虎疑惑太久，他拿起了兩件不同死者的衣服，攤在桌面上比對給大家看。
並問道：“大人，你可有看出什麼問題？”
陳虎仔細的打量著兩件衣服，可他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妥之處。在此之前幾個案件的衣服他們也看了，和這衣服應是一樣的。
可這會兒被王無知一問，心卻虛了起來。如果衣服真有問題，如果此前自已一直忽略了關鍵的線索，那這臉可就丟大了。
不過他轉念一想，丟臉是小事，能破案才是關鍵。他自認不是那種為圖虛名、面子對證據視如無物的人。
陳虎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誠心向王無知請教：“這兩件衣服到底有什麼問題？”
“血跡。”
說話的不是王無知，是葉七。
這是王無知自見到葉七以來，第一次見他說話。王無知之前甚至懷疑過，葉七是不是啞巴。
不過，王無知沒有想到，葉七的第一句話就直接道出了衣服的問題。
“血跡？”陳虎疑惑的等著王無知或者葉七給他解釋：“兩件衣服都同樣有血跡。穿在死者身上，沾染了血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有何不對？”
王無知解釋道：“衣服上有血跡並沒有不對，不對的是。衣服只有領口有少量血跡，而袖子卻十分乾淨。”
陳虎看了看兩件衣服，確實兩件衣服只有在衣領處有少量血跡。這在此前他也已注意到，只是他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的。
王無知沒有繼續解釋衣服，而是將手指向了旁邊的屍體：“你們看，屍體手上的是什麼？”
是血跡！
屍體手上有血跡，衣服的袖口卻是乾淨的！
這很奇怪。
“為什麼會這樣？”陳虎大驚。
王無知緩緩的說道：“千面妖狐生剝活人面皮，血液自然順著脖子流到衣領上。而被剝之人，面部疼痛難免用手去遮擋，鮮血自然也會沾到手上，袖子上。”
“現如今，死者手上有血跡，而袖子上沒有血跡，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千面妖狐在死者死後，將其衣服與自身調換了。我們拿著的死者衣服，領口上的血跡是調換後才沾上的。”
這個結論讓陳虎猶如五雷轟頂。因為這意味著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他此前拿著死者的衣服找尋死者的身份，這一舉措完全是錯的。
他有點難以接受這樣的結論，他將眼神看向葉七，想聽到葉七的反駁。卻發現葉七面色平靜，一副對王無知的結論毫不意外的表情。
陳虎知道，是自已錯了。